朱淑真 第66章 第二十章 惺惺相惜

四

三天后永新来接淑真，淑真和魏夫人、曾大人等一一告别，魏夫人心里虽然不舍淑真离开，可为了淑真的幸福，她也只能这么做。魏夫人送了一程又一程，最终还是得分手，淑真道：“姐姐，别送了，都在京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的。”

魏夫人抱了抱淑真：“妹妹保重！你一定要幸福！”

淑真含泪点头答应着。

淑真和永新来到了章府，永新说道：“妹妹，跟我去见爹娘，如果他们说了什么话，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淑真自然明白，想让伯父伯母接受现在的她，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淑真跟着永新来到章惇和章夫人跟前，跟永新一起跪拜行礼。

章夫人说道：“起来吧！”

永新扶着淑真站起来。

淑真这是头一次见到章惇夫妻，她见章惇身体健壮，五官端正，头发里虽已夹杂一些白丝，却毫无衰老气息，坚毅的眼神里透着霸气，淑真暗暗称赞。而章夫人则慈眉善目，雍容华贵，很有福相。此时，章惇和章夫人也正打量淑真。

章惇道：“你父亲和母亲现在身体可好？”

章惇不问便罢，这一问，淑真忽然想起来了，因为章惇，父亲才被罢官的事情，淑真很鄙视他这种忘恩负义的行径，便说道：“多谢伯父关心，家父现在无官一身轻，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这番话说得章惇和章夫人脸都讪讪的，章惇说道：“永新将你和他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想不到天下竟然有这种事。你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再婚会让朱府蒙羞，我们章府也会脸上无光的？”

“淑真不想和一个骗子生活一辈子，不知道错在哪里？淑真想和爱我的人一起生活又错在哪里？”

“这一切都是礼法。你的行为情有可原，理则难谅。不过，念你我两家是世交，你现在又无家可归？你就住在章府吧，和永新以兄妹相称。”

永新没料到章惇会这样说，“爹，我不想让淑真做我妹妹，我要她做我妻子。”

“混账，婚姻大事，由得着你吗？”

“爹，婚姻大事是我的事，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幸福，我什么都可以听您的，唯独这件事我要自己做主一次。”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几案上的茶杯被震到了地上，摔得粉碎，章惇勃然大怒：“瞧瞧你那点出息，哪里像我章惇的儿子，好男儿志在四方，何患无妻？”

“任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章惇冷笑道：“好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那好，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滚出章府，你去饮你的水，不要再我府上喝水，你要饮的水，我章府不敢留。”

淑真听着永新的话，感动不已，又见章惇如此绝情，便说道：“世人都说伯父思想开通，极有胆略，想不到竟然如此迂腐不堪，想来也是世人妄言而已。伯父伯母，既是这样，淑真就此告辞。”说罢，淑真转身要走。

章夫人忙拦住她：“淑真且慢，你一个女孩子家，在京城无依无靠，能去哪呢？我看你就留下来吧。”

淑真道：“伯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名不正言不顺，我实在没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永新跪下来，说道：“爹，娘，孩儿从小和淑真妹妹一起长大，我们真心相爱，曾经也有过婚约，只因小人从中破坏才被迫分开，如今我们好不容易相遇，解除了误会，希望父母能够成全我们，成全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说完磕了三个头。

章惇想了想说道：“听说淑真才华横溢，我今天倒是想见识一下。”说完叫人去取笔墨纸砚。

写诗是淑真的强项，她也没放在心上，便问道：“请伯父出题。”

章惇想了想，“就以咏史为题。”

显然章惇想见识一下淑真的视野和眼界。

笔墨纸砚准备好，章惇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构思。”

淑真笑道：“不用了，还得让人去点香，太麻烦了。”说完，提起笔不假思索地写了起来：

咏史诗

项羽：

自古兴亡本自天，岂容人力预其间。非凭天与凭骓逝，骓不前兮战已闲。

盖世英雄力拔山，岂知天意在西关。范增可用非能用，徒叹身亡顷刻间。

韩信：

男儿忍辱志长存，出胯曾无怨一言，漂母人亡石空在，不知还肯念王孙？

张良：

功成名遂便归休，天道分明不与留，果可人间恋驹隙，何心愿学赤松游。

陆贾：

汉方扰扰袭秦风，勇士相高马上功。惟有君侯守奇节，能将新语悟宸衷。

贾生：

文帝为君固有余，岂容流涕复长吁。单于可繫非无策，表餌陈来術已疏。

董生：

秦火经来道失真，下帷发愤每劳神。谁知异日为无得，只听平津一老臣。

晁错：

七国绵延蔓草图，一言请削独干诛。扬雄自负功名志，犹罪当时太失愚。

刘向：

洽闻博识似君难，况复腾凌宗室间。屡谏不容甘畎畝，七侯同日亦何颜。

王氏滔天擅国权，可堪恭显厕其间。屡形天谴君非悟，徒使宗臣每犯颜。

待淑真写完，丫鬟将诗呈给章惇观看，章惇不看则已，看罢，赞不绝口：“好，好，不愧是我儿媳妇。”

永新和淑真听他这样说，都吃了一惊，心里也都高兴极了。

永新忙问道：“爹爹是同意我和淑真的婚事了？”

章惇笑道：“你们本就有婚约，又如此相爱，我若在反对，岂不是迂腐不堪？”

淑真有些不好意思：“伯父，淑真刚才一时情急，说话欠考虑，伯父不要往心里去。”

章惇哈哈大笑道：“果然有个性，老夫很欣赏你，比你爹有魄力有才气，难怪永新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刚才不愉快的气氛顿时变了，一切都峰回路转。

永新和淑真都长长舒了口气。

章惇对章夫人说道：“淑真刚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看你还是抓紧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吧。”

章夫人点头答应着。

因为这场婚礼没有得到朱府的祝福，淑真和永新商量着，一切从简，就这样淑真和永新终于如愿以偿结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