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之下·冥王神话LC 第14章 012.常青藤

「……英格兰在十六世纪采用忽布花以前，用常青藤来酿啤酒，因为把它混在麦子里，会使麦子化成啤酒……」

依旧没有找到什么关于“常青藤”的有用信息，希绪弗斯摸摸鼻子，强压下自己心中的烦躁，耐着性子把这本书放回书架内，然后伸手从旁边叠成一沓的书堆中随便又抽出一本来。

他已经在射手宫的书房里待了一整个上午了，而且要不是侍女长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的请求，这位病人可能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站在这里了。

叹了口气，希绪弗斯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新书上。这书掂在手里沉甸甸的，仅看上去就年代久远。

棕红色的封面中央是一个垂头跪地的人，祂穿着袭不带丝毫装饰的多莱帕里式卷衣，双手向上呈托举状，长长的斗篷如飞鸟尾羽般环绕在身边。希绪弗斯将书侧过来，看到书脊上有一行“Dei Bouquet”的鎏金字样。

这是……古文吗？某位对古文不慎理解的黄金大人心中一沉。

只是还没等希绪弗斯细想，一个小宇宙慢慢出现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他下意识抬起头来，将书握在手中。几秒钟后，一连串风铃声忽然间从外殿传入书房内，那声音叮叮咚咚的，清脆的很，像是一盘砸落在地的珠玉。

这是圣域特有的风铃，一般都垂挂在教皇厅和十二宫殿口的房梁上，有人前来时，侍从就会有规律的拉动风铃，示意守护此宫的黄金圣斗士。

但希绪弗斯其实并不觉得它有什么实际作用，毕竟身为黄道十二宫的守护者，黄金圣斗士拥有强大的小宇宙和感官，能够轻而易举的感知到靠近宫殿的任何存在，那风铃倒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不过圣域中一些年长些的侍从们曾议论过，这些风铃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次圣战中，「雅典娜」殿下亲自挂上的，虽然有些玄乎，但不管怎么说，风铃的声音听起来挺悦耳的，也没有必要再把它取下来。

“打扰了，希绪弗斯大人。”来者礼貌的敲了敲书房的门，声音平和，殿内空旷的铃声逐渐归于平寂。

“我是笛捷尔。”

认出他是水瓶座的候补生，希绪弗斯将书放在手边的圆形小桌上，清了清嗓子。“请进。”

随着房门的“咯吱”一响，一个少年从拉开的门缝中迈步进来。他穿着候补生常见的亚麻短衫和长裤，但并没有系护身的肩甲，只是在腰间和小腿上缠着几圈黑色布带。橄榄绿的长发松松散散的披在身后，额前的刘海略有些蓬松，倒有几分书卷气，与那些整日在练武场上嚷嚷闹闹的年轻人们明显不同。

“教皇怕您担心，特意让我来向您汇报。”对方朝希绪弗斯低了低头，他的身量在同龄人中并不算高，但体型看起来颇为瘦削，那一身衣裳在他穿来显得格外宽松。

“您说的那个外域女孩已经找到了，她和马尼戈特、雅柏菲卡两位黄金大人在前往威尼斯的海船上。”

愣了愣，希绪弗斯猛的向前走了一步，却一下子碰到了身旁的小桌，镶金的雕花桌腿在地面上拉扯出尖锐的声响，厚重的棕红书籍砰的砸在地上，泛黄的纸张哗啦啦的翻开，像是雨夜中破碎的枯叶。

……萨莎！

来不及去想别的，希绪弗斯只是匆匆扫了眼那本书就收回目光，然后急切的望向面色微愣的笛捷尔。“找到了！？那要赶快把她接回来啊……我现在就出发，拜托你向教皇禀报一下。”他说着，转身就去拿自己的大衣。

“等一下，希绪弗斯大人！”

赶忙叫住他，笛捷尔看到男人回过头，后者双目中的焦急让他顿了顿，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在平时沉着冷静的黄金圣斗士会如此这般不知所措，甚至就连那一向沉着的教皇……都第一次慌了神。

消失十年的女神，从外域而来的年幼女孩，这两者之间难道……

余光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东西，笛捷尔下意识望过去，看到了那本摊开在地的书——

也不知是用什么颜料所绘制的，书籍左面那页上刻画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她半侧着身子平视着前方，裙摆在空中扬起云朵般柔软的弧度，鎏金的铠甲熠熠生辉。她右手握着笔直锋利的长矛，左手持着金光闪闪的厚盾，茂盛的橄榄树在其身后簇拥着，枝条翩飞，如同一双张开的巨大双翼。

而在右面那页的最上端，有一行极为明显的、朱红色的花体古文，「Lovis filia, Sapientiae et belli dea Athenae.」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曾认真钻研过这门神明的古老语言。

那句话是指“「宙斯」之女，智慧与司战女神「雅典娜」。”

一个想法悄悄的浮出，笛捷尔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杂乱的思绪，抬眸重新与对方的棕发青年对上视线。

“教皇已经传信了从俄罗斯返回的艾尔熙德大人，他会前往威尼斯将那位女孩带回的。您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占过星了，星座的运转很平缓，不会有事的。”

少年面容白净，挺直立体的鼻梁让他褪去了几分视觉上的稚气，黛紫色的虹膜色泽很纯、很亮。“而且您的伤还没有好，教皇希望您能在圣域好好休养。”

停下手中的动作，希绪弗斯抿着唇一言不发，他相信艾尔熙德的能力，也明白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守在圣域，但他就是克制不住的担心，如果出了哪怕是一点点意外，那萨莎……「雅典娜」殿下就会被置于危险中。

——他们等了整整十年，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您在找什么吗？”

候补生平和的声音唤回了希绪弗斯的思绪，他朝那边望过去，看到前者弯下身将地上的书拿起，窗外的光线从摊开的书页上一滑而过，映亮了上方色彩斑斓的画卷。

男子微微睁大眼。

那是双极为浅淡的双眸，它相比较浅蓝、甚至更趋于银白，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书籍的年代过于久远，那虹膜看起来灰扑扑的，没有半点光亮。

长发女子毫无波澜的凝视着前方，唇角挂着抹似悲悯似冰冷的弧度。

“常青藤。”

“……什么？”没有反应过来，笛捷尔慢半拍的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前辈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书，睫毛的阴影模糊了他眼中的神情。

“我想知道常青藤和哪位神有关，但我的古文不太好，你能帮我找一下吗，笛捷尔？”

楞了一下，笛捷尔眨眨眼，回道，“当然。”

秋天的风很冷，不紧不慢的拂过多立克式廊柱粗糙坚硬的表面，摩擦出硝烟般粗狂的低鸣，在殿前穿堂而过。风铃高高的悬挂在房梁上，金属细线被风推着轻轻晃动，小巧的贝壳在空中相互碰撞，银白流苏间穿着各色的羽毛，吟唱着清脆细腻的歌。

空气很寂静，书页翻动的声响被无限放大，清晰的流淌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常青藤……找到了！”

晃了晃神，希绪弗斯抬起头，就看到少年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将书朝向他放在圆桌上，手指指在左页顶头的一行朱红色的古文上。

“「宙斯」之子，酒神「狄俄尼索斯」。”

心脏忽然间传来阵剧烈的刺痛，记忆的片段针一样的扎进脑海，希绪弗斯不动声色的忍受着疼痛，目光在上面快速的扫视，最终落在空白处一个椭圆形图案上——那像是某位读者用笔画上去的，漆黑的笔墨勾勒出藤蔓细密的枝叶，与梦中那枚栩栩如生的绿宝石耳坠、逐渐重叠在一起。

耳畔突然寂静下来，青年忽的皱起眉，胸腔下是一片逼仄的、酸胀的窒息。

“……神话中，常青藤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代表，象征欢乐、活力以及不朽与永恒的青春……常青藤代表他属于黑暗的世界，葡萄藤代表他属于太阳的世界……”

缓慢但又字正腔圆的念着，笛捷尔在读到一个陌生的词汇后略有些新奇的偏了偏头，笑着问希绪弗斯，“您是从哪里找的这书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对诸神介绍这么完整的。”

“不过……”

他又把书整体翻了翻，隐隐约约的灰尘从书缝中飘了出来。“它的历史应该很久远了吧，有很多都已经看不见字了，被撕毁的页数也不少，而且好像……只有「雅典娜」殿下的介绍中带有图画。”

说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候补生把书翻过来，看到了书脊上的那行书名。

“这是……《神明的花束》。”

“笛捷尔。”穆的叫住对方的名字，希绪弗斯错开与他对接的视线，尽力去回想那句记忆中的短句，却发现他虽然不知道它的意思，但它的发音却如同被有人刻意印在他脑海里的那般清晰。

“Senior civium.”棕发青年低低的念着，这近乎被遗忘的晦涩语言在他口中吐出，沐浴在阳光下。

“Senior civium是什么意思？”

愣在原地，笛捷尔不解的注视着对方，嘴巴却在思维顿住的情况下不自觉的张开，带走些许谨慎又敬畏的莫名情绪，开口询问他。

“您是……怎么知道这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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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在日光的照耀下缓慢浮动，腾升起潮湿的苦涩气息。

几滴水珠自翻涌的浪花中跃起，溅在女孩的脸上，她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慢掀起，苍绿的虹膜在水面的映射下染上了一层柔和的蓝光。

不远处是连成线的金色海岸线，数不尽的船只在湛蓝的海面上起伏，有大船、小船，有帆船、渔船，彩色的飘带系在桅杆上、绑在围栏上、缠在来来往往的水手身上，像是条一望无际的、色彩斑斓的长河。

高高低低的房屋在岸上连绵起伏，棕红的砖瓦、洁白的大理石，高塔将三角形的尖端向上扬起，圆形的、方形的、菱形的玻璃上泛着金色的光泽，细长的深色路灯连成一排，里面是星星点点的、络绎不绝的人群。

“……好漂亮啊……”

萨莎低低的说着，将下巴抵在交叠的双臂上，靠在她身边的男子轻笑一声，把手轻轻的放在女孩发顶，然后抬头远远的眺望过去。

“是啊。”马尼戈特放轻声音，掌心中光滑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眯起眼，额前碎发在风中缓慢飘动，投下的阴影流水似的滑过他线条尖锐的下颚。“这就是威尼斯。”

他说着，视线逐渐向下移，落在女孩小巧的鼻尖上，也不知怎的，就生出了几分想要戏弄的心理，手上动作一下子就变的不客气起来。

“……马尼戈特！”

气急败坏的叫着那人的名字，萨莎抬起胳膊用双手抓住前者的手腕，转过头来用一种她觉得最凶狠的眼神向上瞪着对方。

“哈哈……瞧把小家伙气的。”笑嘻嘻的歪过头，蓝灰发色的青年半挑起一边的眉毛，一点也不在意女孩的态度，竟顺着后者的动作握住她的双手将其拉开，然后将另一只手放在萨莎的头上、重重的揉了揉。

猛的睁大眼，萨莎被他的举动气的倒退一步，心中却为这种极为亲密的姿势感到不自在，想要挣脱他的掌心，偏偏面前这个家伙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反而还又揉了几下，脸上扬着厚颜无耻的微笑。

“……嗯？”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手中的冰冷，马尼戈特突然愣了愣，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中握着的两只小手，轻轻压下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冻着了吗？”

“没……没有！”

女孩一下子把手抽出来，转过脸去，雪青色的发色凌乱的支棱着，露在外面的耳朵上通红一片。

“我不冷……”萨莎嘟嘟囔囔的说着，软糯的脸颊上不知为何也慢慢红了起来，但她又很快转过身去，用手遮住面上的绯色。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马尼戈特耸耸肩没再说话，重新将身子斜靠在海船的木质围板上，然后朝从甲板上向这边走来的蓝发男子挥挥手。“这里，雅柏菲卡。”

几步走了过来，雅柏菲卡眯眼瞧了瞧前方离得不远的港口，沉默了半晌朝萨莎侧过身，低声开口。“快到岸了，到时候会有人把你接回圣域的。”

他的声音依旧清脆、没有多余的起伏，就好像把她接回圣域这件事根本不值得他的过多关注。

没吭声，萨莎低头注视着海面上船体冲刷出的白色浪花，过了好一会儿才悄悄抬起眸来，与一直看着她的雅柏菲卡对上视线。后者浅蓝的发丝在日光下晕染出一层亮晶晶的模糊边缘，曲卷的睫毛呈现出一种刺目的白金色，仿佛就要融化在这太阳中那般。

……像是精灵一样。

她这样想着，强压着心头莫名的酸涩，闷闷的回了句好。

蓝发青年再次沉默了一下，与马尼戈特短暂的交换过眼神后又很快转身了回到甲板上。

“怎么了，小萨莎？你看起来可不太开心啊。”男人的嗓音听上去欲笑未笑，那带着几分烟草味的体温朝萨莎靠近了些。“是不是舍不得我们啊？真是可爱。”

没理会马尼戈特的揶揄，萨莎突然侧目凝视着他的双眸，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开口。“马尼戈特，雅柏菲卡先生他为什么……

“……为什么……”

一言不发的听着女孩的吞吞吐吐，马尼戈特勾唇笑了笑，将视线投向远方无边的大海。

“他是双鱼座的圣斗士，体内的血液含有剧毒，虽然不太理解，但他应该就是怕自己给他人带来灾难，才会对人冷漠、不让人接近吧。”青年慢悠悠的说着，语气平淡。

——血液……含有剧毒？

呆住了，萨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一时发不出声来。

咳咳，我暂且用拉丁文替代了古希腊语，非常抱歉、、

主要是因为希腊语和古希腊语里面好多字母打上来会变成这个东东——“？”

就比如Γ?ροντα?……

总之大家千万不要被我误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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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2.常青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