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她为何那样[无限]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导致骄阳之死的不会是爱，而是嫉妒。

导致骄阳之死的不会是嫉妒，而是渴求。

导致骄阳之死的必不是渴求，而是好奇。

置她于死地的必不是好奇，终究还是爱。”

锤炼场中传来歌声。

白日铸炉满怀爱意地哼唱着。

强大的辉光之力自上方沉凝自此，皈宁悄无声息地站立于锤炼场里。

白日铸炉，是不焚之神，象征着不断地重铸和改变的准则。

她执掌的铸之力强大到可以重铸漫宿，而如今漫宿的门扉和道路，正是她重铸之后的模样。

白日铸炉感应到了皈宁的到来，停止了哼唱，她笑着，温柔地看向她，像是看向一位期待已久的爱人的到来：

“你来啦。”

在漫宿的上一次聚变中，她也正是用含着最热烈的爱的眼神，将骄阳投入铸炉之火，让这具漫宿昔日尊者的化身在火中分裂，再造，终结了一切的不变。

但让皈宁陷入沉思的却并非这些，而是她居然从白日铸炉的身上感应到了某种和骄阳一样的特质。

白日铸炉和骄阳一样，居然都是辉光之主的化身——！

或者说，他们都是祂部分意志的代行者，根本不可能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皈宁无法理解。

难道是白日铸炉产生了自己的意识后，拥有的私欲胜过执行辉光之主意志的本能？

白日铸炉却像是知道她在困惑什么，笑弯了眼睛。

她说：“骄阳金黄，铸炉赤红。我也一直在等待着第二拂晓的到来。”

她讲了另一个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故事。

骄阳和铸炉，是漫宿之主最初的两个化身，之后铸炉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便从神明的分.身成为神明在此界的造物。

在某些历史节点演化的世界中，他们这类存在延用了祂的名，也自称神明。

但白日铸炉不愿如此。

比起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骄阳，白日铸炉拥有了完全不同的个性，她深爱着无所不能的主，无法接受任何存在和神同名。

于是，作为最早的存在，她为自己这样的造物取名为司辰。

掌控自然准则和时间的存在，即为司辰。

爱屋及乌，她因此也深爱着体现了辉光之主所想所愿的骄阳化身。

除了神明亲自创造的他们两个之外，自然准则也演化出了和他们类似的存在，权责被更加细分，每个司辰都掌管着自己所负责的时刻。

在造物和造物之间的悬殊没有那么巨大的时候，世界上其他的一些生物，也逐渐获得了和司辰一样强大的力量，便也成为了司辰。

漫宿的司辰越来越多了，但是自然准则和权柄却是有限的。

于是，实力相差不大的司辰们便开始了抢夺领域和准则的争斗。

漫宿争斗不休，醒时世界也不得安宁。

这绝非神主想要看到的。

骄阳是辉光之主强悍、理性和无情那一部分的化身，而她则承担了大部分极端和热烈的情感。

骄阳在某天突然宣布：“世界并不需要司辰。”

但除了骄阳和白日铸炉，其他的司辰本质都是世界上的生物，他们有自己个体的私欲，但也各自代表自己族群的愿望和思想。

他们不愿意让司辰就此消失，放不下手中执掌的滔天神力和权柄，无法接受自己回归平凡。

醒时世界的凡人们也不愿意。

凡人们认为没有司辰们的帮助，没有非凡者们的无形之术，仅凭着凡人自己的力量存活过于艰难。

他们宁愿在黑夜中拜请骄阳，宁愿在受困无法脱逃时寻求双角斧为其打开所有暗门，宁愿在受伤无力时祈祷轰雷之皮的帮助......

凡人们不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抗衡灾难，不想通过医学进步来治疗疫病，更不想自己锻造武器去向仇敌挥舞刀刃。

——一切都背离了刚开始的样子。

骄阳乃不仁、无慈悲的辉光化身，白日铸炉不愿看他苦恼，她献上了自己的办法。

“不破不立。”

凡人不需要司辰，那边从司辰至尊骄阳自己开始杀死。

一切由祂开始，也由祂结束。

所有的命运轨道，命运都早已铺设完成，他们要做的只是掷骰选择一条道路开始。

【白日铸炉满怀爱意地将骄阳于锤炼场分裂杀死，祂的具名者们瓜分了祂的权柄成为新的司辰，祂的残肢成为饲养蠕虫的巢穴，祂最后残余的力量坠入深海，守夜人自海中诞生。】

骄阳陨落。

白日铸炉日夜守在锤炼场中，不再过问漫宿之事。

漫宿中剩余的司辰们实力相当，一些无争斗之心的司辰，已经被剥夺至夺无可夺，如躲进虚空之中的悼歌诗人。

一些专注于自己的造物，不爱过问醒时世界，如后来的狮子匠。

但更多的是，因为彼此在漫宿的实力相当，于是更专注地通过对凡人的影响和控制来加强自己的实力。

其中和清算人组织签订契约，允许其使用灰烬账簿更改凡人寿命的昕旦，便是通过此法得利最多的司辰。

漫宿已有的司辰们的矛盾越来越大，这些矛盾带来的争斗给凡人们的痛苦已逐日显露，醒时世界凡人们的差距也逐步变大，权势最上端的人们用普通人的寿命喂养自己，金字塔的两端差距越来越大。

“这个世界不需要司辰。没有司辰，太阳也照样会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春夏秋冬、风霜雨雪也一样来临。”

“凡人之所以能够活到第七世纪，正是因为他们永远在努力地生活。”

“这个世界不需要司辰。”

骄阳的死亡养肥了司辰们的**和野心，他们越来越不掩饰自己在醒时世界行动的痕迹，而这些神迹从被惊叹到唾弃，也仅仅用了区区几个世纪的时间。

无数人的鲜血和白骨骷髅搭建的通天梯，让凡人可以伸手触碰非凡者的领域，但也将漫宿从遥不可及的世界顶端拉下神坛。

上校杀死七蟠，既而成为司辰，仅仅是凡人推翻神坛的起点。

昕旦滥用权柄，给了凡人更改灰烬账簿买卖寿命的权力，这件事件的公开，给这即将被点燃的凡人们的愤怒续上了那一根引线。

而清算人组织的覆灭，以及大地之子杜弗尔被当众处死，将会成为让这颗埋了几世纪之久的地雷炸开的最后一点火星。

命运之神的剧本已经演到了最后一幕，也会是全剧目的高.潮。

【神可杀神，人可杀人。

——人亦可杀神。】

*

悼歌诗人的悼念结束，他优雅地向安清点头道别。

挽歌儿小姐的窗户在被他即将合上之时，这位冬准则的司辰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窗外的世界，最后留下了一句：

“再见了，醒时世界。”

没有人知道悼歌诗人这玩得又是哪一出，安清隐隐内心有些微妙的预感。

就在此时，伊里亚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看得很远很远，一直看到这个城市之外，看到仍在不可置信地一页页翻看灰烬账簿的杜弗尔，看到大陆的边缘......看到那片波涛汹涌的海洋。

此时正是凌晨，海平面本该漆黑一片，却有些金色璀璨的光芒将那片暗蓝色的海渲染成带着些许橘红的亮色。

所有仍停留在醒时世界的非凡者都隐隐听到耳边响起无法解读的呓语，他们听不明白，但体内暴动的属于准则的力量，在预示着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要到来了。

而此时，白日铸炉的炉火里，已经被扔进了好些察觉到不妙试图逃进醒时世界的司辰，也有些最古早的存在在悄然地等待着新篇章的到来。

那些被记载在预言中的警示仍回响在众人的心中：“想要激发猛烈的改变，野蛮的破坏必不可少......骄阳再会第二拂晓时再度诞生，祂将从血中升起，却既无鲜血的颜色，亦非夜晚的时辰。”

“......届时，太阳终将拿回祂全部的神力，在那光明的盛宴中，所有的**都会毁灭，所有的血腥都会出现，那是个司辰的末日。”

看守瞳中扉的守夜人，悄然将那扇门对众司辰关上，被掩盖在斗篷下的面容无人可知他的神情。在司辰们痛苦看着辉光升起的神情中，他心中轻数这些见证者的人数，待见证者数足，他的手中悄无声息多出一把刻好置闰仪式的钥匙。

看守蠕虫展馆的上校，这个身上满是那些背信弃义的司辰留下的伤疤的人，他拔刀砍向展馆中的蠕虫，有了铸的神力和灯的启明，他很快将那抹快被蚕食殆尽的旧太阳的碎片掌握在手中，依照约定，交给等候已久的镜中少女。

她脚踩刀刃阶梯，将那抹碎片交于守夜人的手中。

特蕾莎在睿智骑士小屋内招待自己的旧日好友施鲁塞尔女士，她已经完成了守夜人的请求，此时两人闲聊着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噢，被守夜人合上的门后的十字路上，那些刚刚死去的司辰们的孤影，正在诱饵的金光和漫宿的蓝光笼罩下的十字路上游荡着。

从林地中趁乱扑向辉光的蛾子们，给守夜人带来了蜈蚣的秘密，它永远知道路通往何方。

旧太阳的碎片消失在那把虚虚实实的钥匙中，那把钥匙放出耀眼的白光，那光芒让人想起辉光的色彩。

安清那把为了杀死杜弗尔而特别制作的手杖中，藏着残缺之剑，这把神圣的武器，可以轻易地削掉凡人和长生者们的皮肉。

这是他漫长流亡者生涯最大的收获。

——但此时已经用不上了。

漫宿和醒时世界的联系正在被一点点切断，到时候，所有留在醒时世界的非凡者都会重新归于平凡。

安清已经不再在乎杜弗尔的生死了，他和杜弗尔所有的恩怨，都在知晓清算人组织必败结局的那一刻终结。

大地之子杜弗尔，这位清算人组织的领袖，他的结局已然注定，无可更改。

安清呼出一口气，他现在唯一需要赌的就是守夜人是否遵守诺言，无论如此，此界的事情很快就要告一段落了。

“很快一切就要结束了。”安清转身摸了摸卡洛琳和伊里亚徳的脑袋。

卡洛琳已经完全陷入迷茫，完全不知道事件的进程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按下的快进键，怎么就一下子发展到结束了，她和伊里亚徳还只是门徒呢......

伊里亚徳是辉光的神眷者，他似乎隐约感觉到，消失快有两年之久的辉光之主，她的气息陡然重新出现，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大上百倍之久。

很快一切就要结束了，安清只能静待守夜人在漫宿和醒时世界断绝联系前的最后一刻，将他拉入漫宿之中，使他完成辉光神示使徒置闰仪式的最后一环，让他得以不断地上升，直至升至辉光之所，得见他的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