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上尘 第9章 坠崖

他有些捉急的揉了揉眉心，目光有些不悦地看着容溱。却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耳中：“我大凉只有纯宁长公主才能与安阳长公主媲美，可惜陛下爱妹心切，不舍公主远嫁西夏，先帝又曾许诺以天下第一作为公主殿下的驸马。”

容溱闻言，神色逐渐黯淡了下来，他看着柳如一，微微启唇道：“依柳城主所见，大凉该选谁。”

大凉远阳郡主易尺素，便是一颗蒙尘多年的明珠。柳如一轻展折扇，晃了两下扇子，看似心不在焉地道：“自然是镇北王长女远阳郡主，便是一年前入西夏，西夏帝一见倾心之人，想必这事容公子应是有所耳闻。”

容溱轻轻挑眉，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一年前有一从大凉来的女子，容貌清丽无双，当时策马于草原之上，正逢容洧带着他微服私访，容洧对那女子一见倾心，当即想拐回后宫封她一个名号，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女子不告诉他芳名，身旁的丫鬟侍卫也不肯说一个字儿，于是容洧便让他去大凉，说是什么，什么时候将那女子找到并带回西夏，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如今柳如一亲自提出这门事，倒是引的他有些好奇，也不作声，似乎在等待眼前伊人将话给说完。

“远阳郡主之父镇北王与镇南王被合称为‘镇国双王’，朝中亦是如日中天，帝甚信任，反而削弱苏氏一族，当中利弊，想必容公子应该知晓。”柳如一淡淡地道。

“罢了，日后再与柳城主洽谈此事，告辞。”容溱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剑眉一凝，近日来北殷城每到晚酉时多些，总会有些杀人案，更离奇的事，被杀的人的头颅还会不翼而飞，他向来就有些许小怂，武功又不是很高，因此这件事发生后，他每天酉时过半便会回去躲在客栈里头不出门。

待到容溱走后，易子殊才开口道：“纯宁长公主和亲，才更为适合。”

柳如一轻轻摇了摇头，易临水怎么可能会同意易子衿远嫁西夏呢，她轻轻弹了弹手中折扇，正欲开口，却被一声尖叫声给惊着了，她忙忙走到窗户那，往下看去，只见一没了头颅的女子倒在血泊里，四处，是各自逃散的百姓。见状，她不禁轻轻蹙眉，眸色愈来愈深沉，坊间道如今元景帝亲政，加强各地巡卫，已是天下归心，盛世太平，怎会在朗朗乾坤之下发生这种命案。

易子殊听到这声尖叫后，当机立断的从另一扇窗户跳了下去。柳如一看着那一身玄衣，扶了扶额，自顾自地喃喃道：“若是元景帝能这般......”

“若是元景帝能够像明王殿下一样，如此案件不会有，也可得那民心，可惜先帝觉得明王殿下的脾气甚是暴躁，未曾像曾经一样，不立嫡，反立庶。”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道清冽的女声也传入了她的耳中。柳如一微微侧眸，看到一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女子踏着莲步走向自己，不用多说，眼前这位必然是那明王妃，北安王之女长乐郡主。

她瞥了一眼江离忧，未曾行礼，只是淡淡地看着楼下那一滩血，毫无搭理江离忧的意思。可那丽人并非不恼，反而更来劲了。

“长公主殿下生性不羁，想来也不屑与妾身这一介无用女流搭话。”江离忧唇角绽放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如那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柳如一听到丽人说的这一句话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回首看向江离忧，展现出了一抹柔柔的笑容，道：“明王妃不像其他那些七嘴八舌的卖菜婆娘，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江离忧唇角噙着一抹浅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大凉的长公主，看来大凉皇室的人才甚多啊，如今这位，亦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不过她倒是好奇，这十七年来，她在朝歌城是如何存活的，又是如何一步步爬上朝歌城主之位的。

“嫂子如今与如一在这客栈乱拉扯话题，还不如想想你夫君该如何是好。”柳如一星眸一眯，周身倏的散发出了一种危险气息，她有意无意地朝着窗下一瞥，慢悠悠地道，“说不好，这可能就是陛下的一场局，就等着明王殿下上钩呢......”她故意的将尾音拖的长长的，勾出了江离忧心中的恐惧。

丽人秀眉一蹙，思索半晌，立即推门而出，用飞一般的速度跑到了易子殊身旁，二话不说的拉着易子殊就跑。

不知不觉，已过了两日了。五月初七，可能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归雁楼旁人声鼎沸。

“怎的不见那朝歌城主前来啊。”

“不是说归雁楼和朝歌城交好吗，那杀人放火的主儿怎么没来。”

“就是啊，就是啊......”

那群人看着立于归雁楼门前的五个人，分别是如今的武林盟主、沧海城主虞惊秋，九霄派掌门祁初雪，青禾派掌门云清流，宁华派掌门白孤鸿和景云派掌门谢临风。虞惊秋和祁初雪的眉头上都染了几分担忧之色，另外两人则兴致高高的紧盯着眼前那高入云端的归雁楼。

忽的，一道狠厉的剑气直冲归雁楼的大门来，那五人眉头一蹙，往旁边一闪，却没想那道剑气直接撞破了归雁楼的大门，立在归雁楼门前的两个侍卫皆双目无神的倒了下来。此举不仅把归雁楼的人给吓坏了，更把四大门派的人整的一头雾水。

“柳......柳柳柳如一？！”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看在来时方向，一身着淡黄长裙的女子一手持剑，一手持墨竹折扇，眸中含笑，轻轻抬首，看向那蓝湛无云的天空，感叹一声道：“今个儿的天气可真的好啊。”

“师姐这是在干什么......”祁初雪目光复杂的看着柳如一，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虞惊秋，疑惑地道。柳如一不应该揍他们这些四大门派吗，为何转向她朝歌城的“好盟友”归雁楼了。

虞惊秋摇了摇头，仔细地盯着柳如一面容上的表情，并未发现一丝不妥与做作，他回眸对着祁初雪，示意他也不知是如何回事，沉默良久，憋出一句话道：“看来，我这师妹到底是有些变了。”

“归雁小王八崽子，赶紧出来磕头三拜你们的列祖列宗。”柳如一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道，一语毕，慢悠悠的走上前，走到归雁楼那大门前，看着那几个将大门看守的密不透风的几个侍卫，忽的巧笑倩兮，一挥广袖，那几个看门的侍卫纷纷倒下。

那四大门派的人看着那黄衣女子的背影微微一怔，柳如一那一手毒术的名气他们都是知道，如假包换的“天下第一”，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

“柳城主怎如此不给在下面子？”一青衣男子从归雁楼中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两手抄在背后，握紧了手中的暗器，不知不觉中朝着祁初雪的方向扔了过去，九霄派掌门一向对暗器什么的不敏感，倒是他如今最好下手的人。

可谁知，在祁初雪惊慌的目光中，柳如一一个轻功跃到祁初雪面前，将折扇注入内力挥了出去，正好挡住了这暗器，那暗器朝着来时方向飞了回去，钉在了那青衣男子身旁的一堵墙上。

“燕楼主怎能暗算在下的小师妹呢。”柳如一嗤笑一声，眼底尽是挑衅，一手按住了祁初雪的玉肩，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脸怒气的归雁楼楼主燕于飞。

祁初雪闻言娇躯一震，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如一，却听见燕于飞一阵如黑魔仙一般的笑声：“哈哈哈哈，柳城主，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人，确实是胜之不武啊，不如，城主此番与我单挑？”

柳如一当机立断的答应下来，可到了那时才知晓，自己当时到底是有多冲动，不知燕于飞还留着一后手，她也是，竟为了一个名号什么都不管不顾。

“柳城主果然是爽快人！”一语毕，那人踏风而上，一掌风飞了过来，柳如一一个轻功跃至好几里后，秀眉轻蹙，眼前这个人，巅峰榜上连前十都没有，怎的感觉这人的实力却是与自己不相上下。

她想也不想，直接抽出剑来，刹那间紫光流烁，一道剑气稳稳当当的朝着燕于飞飞了过去，燕于飞根本来不及躲闪，遭了这一重击，那畔的人们看着燕于飞捂住胸口的模样，一颗心颤了两下，忍不住感叹柳如一这下手可真的是重啊。燕于飞眼底戾气更甚，各种暗器皆朝着柳如一投了出来，她似乎轻点清风，一路躲避着这些淬了剧毒的暗器，直到那悬崖边。

柳如一轻蔑地看着燕于飞，嫣然一笑道：“燕楼主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了。”随后广袖一挥，一股烟气冉冉升起，燕于飞嗅到了那毒烟，捂着胸口轻咳两声，随后一丝血从嘴角流了出来，他手指轻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轻阖双眸，运着轻功踏着风，手持匕首，朝着柳如一的方向以光速一般的速度攻来。

她微微一怔，如此快的轻功，她倒是还没有看到过，这人又是从何处学来的。她正想躲避，刹的胸口挨了一刀，她咬了咬唇，正欲用袖中毒针反攻回去，反而被忽然击来一掌击退数十步，好不容易踩住悬崖边的石子，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阵掌风袭来，将她彻底推入悬崖......

这急速的下坠，一直急速的下坠，她闭上双眸，燕于飞的那套武功，好似是——天涯山庄的“逐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