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墨空空 第39章 第39章佳人却在灯火阑珊处3

原臻想不到博斐会卑微地求他劝说空空去应天，他们之间的这个关系被弄成这样根源还是原臻身上，他克妻，如果他顺利娶妻就不会发展成现在的状况。

之前的博斐玉树临风，温暖如玉，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别样的风流姿态。现在的他，满眼的疲惫和忧愁，眉头紧锁，不苟言笑。博斐想用时间扭转空空的心思，原臻怎么可能会再把空空亲手送回去。

现在竹空空是满城的名门千金最羡慕的姑娘，她的哥哥是当今探花，名满天下。她的夫君是原臻，对她呵护至极。空空在堰州总是会女扮男装上山打猎下水捉鱼，久而久之百姓也都知道。耐不住她命好，无病无灾平平安安地在原家享福。每逢大的夜市里总会看见原臻牵着她的手，给她买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带她品尝各地的美食。人多挤的时候，因原臻身量极高，会抱起她或者背着她，就是担心空空被人群挤散。

原家的下人更是知道，少夫人是原家的眼珠子。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更不会再说她是被抛弃的累赘包，童养媳之类的话，个个都小心谨慎地伺候。若是惹得她不开心，原夫人会雷霆手段整治。

“望心晓竹”是原臻为空空拓修的宅院，考虑空空未及笄，两人久处一室不便，给她在湖边辅修个院子，阁楼上可看湖景。原臻住外院守护她，二人朝夕相处，感情甚笃。原臻按照博斐给的提示发现空空极有个性，顺着她的思路逗她更可爱。

现在博斐才明白真正走入死局的是他，空空不肯认他，原家更不会放人。他在原家住几日后就托曾经的同窗寻别苑另住，修书一封给应天的恩师柳首辅，只说自己受风寒不能按期回去，让老师多宽限几日。再修书一封给哥哥，只说需聘礼多少，要哥哥找人给原家下聘。福伯收到博斐急信已赶至堰州，别苑一切皆有他打理。当时的应天关于博斐跟殷岐的流言满天飞，他此刻不回去正好，首辅和博洽都在帮他斡旋，尽量先将博斐留在外面避风头。

大雪纷飞后堰州素白，博斐在别苑围炉煮茶，邀请当初的同窗共饮以答谢他的相助之情。同窗欣然赴约，二人以茶代酒相谈甚欢。博斐对同窗提出想请他家老夫人出面保媒，去原家下聘，博斐要娶寄养在原家的未婚妻，同窗当场傻眼，不承想原家当年秘密养娶的童养媳居然会是博斐的人。怨不得博斐高中探花衣锦还乡后不住原府另择别苑而居。他放下茶杯劝道，“博斐，你乃人中龙凤，大丈夫何患无妻，虽然那女孩是你相依为命的至亲之人，可原家对你们也恩同再造，不如就成全对方，咱们皆大欢喜呢？我家祖母保媒合适，原家在堰州地位口碑也不错，她老人家不一定愿意卖这个情面。”

“大丈夫何以用妻子牟取前程，我从不承想用这样的方式去报恩，你我同窗三载，志趣相投，何曾见我有这样的想法？”博斐悲愤道

“这.......”同窗颇为难，他深知博斐为人，若不是至情至性，依照他在京城的名气，求得好姻缘，不是难事。

这同窗姓杨，他祖母是当朝首辅柳大人的姑母。当初博斐与他读书时陪他去探望柳大人，柳大人对博斐一见如故，收入门生。因柳大人亲人唯有姑母还在世，皇恩浩荡授了诰命给这姑母。杨太夫人便在堰州，地位尊重。她听闻原家的事情，也是左右为难。博斐亲自上门游说，请太夫人帮忙。杨太夫人见博斐后，感叹怨不得侄儿收这个门生，是个人世间难得的人儿，她也嘘寒问暖道，“就不能另寻良配？公子这般才情与模样，世间有几人能比较，原家那位儿郎算一个，也找不出第三个啊！”

杨昭树给祖母使眼色，这不是往博斐伤口上撒盐，偏偏他的未婚妻就是原家儿郎抢去的，杨太夫人也自觉失言，深思熟虑后便同意走这一趟，她道，“孩子，我也算明白你的用意，不管原家什么态度，你摆明你对这幼时定亲的这女娃的心意。我们权当都尽心尽力，你也不要钻牛角尖太过，我摆个长辈的谱，你是个知进退的孩子。”

博斐跪下谢过杨太夫人的帮助。经过博斐心思缜密的筹划，原府已经深陷舆论中心，他逼原家交出空空，原家也不承想博斐会跟他们离心至此。

现在的窘况是，各种势力都掺杂进来，若是跟博斐斗，会两败俱伤。博斐是仗着孤家寡人豁出去，原臻找到博斐，恳请他收手。

“你不会真以为空空喜欢你，依赖你吧？”博斐给他煮茶到上。

“时间会改变一切，现在你看得到她对我态度的改变。空空不过十二岁孩子，不知自己感情归处，我们为何不给她时间和空间。”原臻道

“哪段时间，哪里的空间？原臻，我视你为知己，视你父母为至亲，你是知道我对空空的心意，为何要如此逼我？”博斐戾气地问道

原臻理亏，这是他们全家的理亏。“空空不愿意跟你走。”

这句话绝对是捅刀子，博斐也不示弱，“你刚刚还说空空是不过十二岁孩子，不知感情归处，你让她跟我回应天，待她十六岁，你且来问她，是选你还是选择我，若她选你做夫婿，我亲自送嫁，真诚祝福你们。”

“现在让空空选择不行吗？何至于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这么大。”原臻不甘地问道

“我们大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孩子做决定，当初我就是犯了这个错误，把她留在原家跑去考所谓的功名，不考虑她的感受，让她被人说得那么难听，现在想想我是真蠢。原梓冉，为何空空住的院子叫“望心晓竹”而不是“守心晓竹”，一字之差，天地之别。我不信空空心里将我完全排除，她是生气到极点了，才会这样对我。现在开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回到她身边。还有你心里是看不上空空的，你是因为克妻才不得已纡尊降贵娶她的，就算是空空不嫁我，我也不会任她嫁给你。”

“对不起，博斐，真的对不起，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会处理好给你交代。这些年，我对空空真心相待，这份心意不知怎样才能让你相信，若我和空空有缘分，还是希望你成全。”

翌日，博斐派遣小轿来原府，接竹空空出府别居。堰州的官僚都呈观望状态，原家的家事不好插手，这新晋的探花郎也不好惹，跟当朝首辅，太傅，殷岐殿下交情都颇深，皇帝对他也青眼有加，太子此刻被凌王打击得一蹶不振，要是偏帮原家，弄不好就搬石头砸自己脚。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这事说不清谁有理谁无理。

原之焕夫妇也不曾想到，出去几年这博斐羽翼已丰，做事情如此滴水不漏。就这么短时间，圈这么大的网困住原家。

竹空空就靠大槐树上看着下面这群人忙来忙去，心里不觉好笑。听身边丫鬟说舅少爷遣小轿子接少夫人回娘家小住几天，竹空空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容。每天陪着这些红尘俗人演戏，可真是无聊。她数了数大槐树上面枝丫的划痕，不多不少刚好一千三百一十四划。

穿上平日出门的着装，什么首饰行装都不带，钻进轿子。博斐成功把竹空空接到别苑，心中甚是欣喜。若是空空不来，他真是无计可施，最下下之计就是明抢。

“你醒了？睡得可好。”博斐真诚又关心地问刚刚苏醒的竹空空

竹空空摸摸头，脑子一片懵。她记得下了轿子，跟博斐进屋子，说了会话。劝他回应天别再这样下去。然后就没有记忆，就睡着了？

博斐端着碗水，吹凉点喂她，竹空空不想喝。她发现贴身的衣服都换了。现在穿的衣服都是新做的。迷迷糊糊地想下床，却没站稳晕了下，博斐一把扶住她，把她搀回到床上。

“现在是夜里，回去会打扰原家人，你先安心住下，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原府。”博斐温和地安慰着

“我想出去遛遛。小玉，等原臻醒了再跟他说我出去了！”空空晕乎乎喃喃自语道

博斐脸色苍白，可他耐心地扶着空空，安慰道，“好，我们马上就出去，不想睡就不睡。”

“我头好晕，心里好难受，想喝酸梅汤。”空空依旧喃喃自语

“好，等会儿酸梅汤就熬好，你先睡会。”博斐盖好空空的被子

博斐心想，这掺杂着昆仑艾草是唯独对空空有效的安神香没这么大药效，怎会让空空神志不清，她最多闻着睡眠好些而已，这次怎么有这么大的副作用。以后这安神香不能对她用，就是刚回来，她坐会就要回原府，博斐迫于无奈就用点，这还是之前在昆仑神宫无意间发现的，就这款安神香，空空只要闻到就会睡着。可这安神香配料中没有任何能伤人的药材。

福伯端着碗刚刚熬好的酸梅汤进来，“少主，等会儿竹姑娘醒了给她喝吧？”

“好，你放这里就行。”博斐守着竹空空憔悴的声音说道

福伯放下酸梅汤，宽慰博斐，“少主，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竹姑娘心大福大之人，您不必如此。”

“福伯，我这些天做的这些事，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博斐抚摸着空空的眼睫毛问道

“少主，何为恩？何为仇？这恩仇的标准可不是原家定的，所以没有恩将仇报之说。”

博斐听了，眼神中流出一丝苦楚。他握住空空的手放在额头边，轻轻地叹口气，这红尘到底还是搅进来，想脱身恐怕没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