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疆境内妖孽突起,异象频生。凤栖秦氏二尊主昭,率一众秦门四处巡防,以应恨煞。
西疆严寒,一场冷风过境,便飘飘洒洒下起了雪。北部一开阔山洞中,正聚着秦门数十,各围坐火堆划拳取乐,闲侃嬉闹。洞口左首燃着一处旺火,一少年皂袍狐氅,靠墙懒坐,正露了一截腕子叫人诊脉。那少年面色惨白,煞气倾逸,正是秦昭。
“二尊主,你体内煞气一日重似一日,已是失控之象。”说话的却是秦九方:“自下山已有四五月,从也未见你笑过,终日郁郁,阴煞如何不得积重?照这般下去,神仙也难救!”
秦昭冷冷地,瞧也不瞧人一眼,收了腕子,并不言语。
秦景沉道:“心魔食人,越是心灰意绝,越是助其狂大。昭尊,你总得有个念想,方能御魔。”
秦昭恍若未闻,慢悠悠地起了身,骑了惧煞径往雪中走去。暴雪苍茫,万籁俱寂,这人鬼魅般乘煞独行,黑气狂发不见真身。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不过五月光景,他却再无半分常人姿态。
“哎,上头!”沉方二人跟在后头,默然走了个把时辰,秦九方忽肘了一下秦景沉,示意他往右首一壁雪山上看。
那山起地约有千三百余丈,峭壁陡立,覆雪裹素,唯于半山腰处显出一小小洞口来,妖气外泄,红雾凝空。
秦景沉道:“又是兽妖?”
秦九方点头:“上去看看?”
秦景沉望了一眼远处秦昭:“速战速决!”
说罢,二人便提气运法,飞爬上山,轻身钻入洞去。那山洞入口虽小,内里却妖窟密林,颇见宽敞。秦景沉闻着洞中一股子腐臭腥臊味道,不禁皱眉,秦九方亦掩鼻咒骂不止。
忽然,一团白影猛地冲在眼前,不待他二人反应,便一爪将秦九方拍翻在地。
“退后!”秦景沉急冲在前头,举杖运法。
“他妈的!”秦九方龇牙咧嘴地爬起:“什么妖?”
“兔妖。”秦景沉凝神一掌推出,那兔妖立时尖叫倒地。
秦九方捂着自己右臂伤口,上前去看,却见那兔妖约莫丈余高,白皮黑纹,血目巨齿,利爪殷赤带勾,颇为骇人。“今儿倒稀奇,咱们可是许久也没见着妖鬼了。”
秦景沉道:“兔妖利爪剧毒,可缓渗入腑,使人惊怕忧思,自惧而亡。你需得尽快把体内毒液逼出才好。”说罢了,运着厄焰便往深处走去,脚步不停地将这洞走了一遍,妖亦尽都除了干净。
至最后一个洞窟前,秦九方探身扫了一眼,道:“没了。”
秦景沉点头:“此处干净,歇息片刻再走。”
“嗯。”
忽而一阵窸窣自高处生出,二人立时警醒。四下环顾,却见着两只小兔妖,正窝在洞壁之中嬉闹,回头猛见他二人,当即惊叫一声,连连后缩:“你……还……还没走?”
秦景沉笑道:“妖身尚且未成,怎么却会说人话?”
那兔妖不敢回答,哆嗦着退在角落。
秦九方亦颇以为奇,伸手抓了一只,托在掌中把玩,道:“二尊主养的兔子也是这般。”
秦景沉应了一声,正要运法去打,却被秦九方按了法杖:“不能杀!二尊主喜欢兔子,我要抱回去。他若是高兴了,病也能好了。”
秦景沉略想了一想:“有理。”说罢了,一招废了二兔妖法,又抽去毒液,断了爪牙。秦九方接过,与二妖倒换灵识,重修心魄,做了个玩物。
这厢秦昭正默然走着,忽见沉方二人抱了两只幼兔疾风而至:“二尊主!你瞧这是什么?”
见秦昭不堪,忙逗那兔妖道:“快叫昭尊!”
那兔妖捧了前爪作揖道:“玉鬼儿见过昭尊!” “霜牙儿见过昭尊!”
秦昭驻足:“能说话?”
“昭尊,这是兔妖,只不过废了法力毒液,又重塑了灵识,是而看起来与家兔无异。”秦景沉道。
秦昭瞧了一眼:“哪里寻到?可有其他妖兽踪迹?”
秦景沉道:“没有,这几只兔妖高藏雪山,再没见其他了。”
正说着,秦九方一把将二妖撺秦昭胸前,道:“这个叫玉鬼儿,这个是霜牙儿。”又道:“沉兄禁了它二人体格,以后也都这般大,正好托在掌中把玩,嘿嘿。”又道:“二尊主,它二人名字可还合意?”
秦昭也不抬头:“难听。”
话是这般说,人却搂着小妖再不肯撒手,连晚间睡觉也要抱着。
一夜暴雪不停,翌日已积两尺有余。
“二尊主,这俩小妖一夜也不知往外逃多少次了,只怕养不住啊!”一弟子揪了鬼牙二兔道。
秦昭接过二兔,用狐氅护了抱在怀中。
“大雪封山,二尊主,今日可还前进?”
秦昭坐起身子,点了点头。
“说来奇怪,来回巡查了七八个月,怎的不见丝毫异象?”秦景沉绞了个手巾递来:“就昭尊怀中这小妖,也是深藏于雪山之上,偶然间才被九方发现的。”
那弟子道:“前两日还说呢,若依着躁悲二煞的时机,这恨煞早该现身了。”
又一人道:“死便死了,老子绝无二话,可若总似这般折磨,实在叫人心慌。”
“灵兽现身,必得有引可噬,若能查知这恨煞引物何在,咱们便再不必忧心捉它不得。”
秦景沉道:“恨煞食恨,其引自是恨气,只不知这恨之实形为何……”又道:“昭尊,今日需得去平宁台汇报进展了。”
“嗯。”秦昭仔细擦了脸,递回手巾:“景沉去平宁台,其他人随我赶路。”
且说这日里,那霍宁正在总理处处理政务,霍青拿了新到的公文前来,禀道:“兄长,线人来报,中北议和,太子现已启程回宫了。”
霍宁停了批文:“这么快?”
“对外说是宫中有要务处理,线人报说是太子患病,不得不回去休养。”
“什么病?”
“打听不出是什么病,只知那太子贪食贪色,终日腹胀不得缓解。”霍青笑道:“堂堂太子,竟得了个贪食之症,也真是奇谈了。敢情他往日里就没吃饱过?”
霍宁略一皱眉:“叫线人再探。”
“是。”霍青领命,又道:“若不是郢自道忠心耿耿,领五十万墨军攻守兼备,苍珏怎么敢这么快就回宫?看来郢氏父子是打定主意,要做中疆的狗了。”
霍宁批文阅奏,未置可否。
霍青看着他案头摞得像小山一般的文奏,道:“兄长,你也别太操劳了,不必亲批便交与文臣得了。你一人如何处理这些,委实太辛苦了些。”
霍宁头也不抬:“知道为兄辛苦,还不帮忙?”说着拣出一摞文奏来,道:“午时之前,读完汇报。”
霍青苦笑接过:“您老人家还真是……”见霍宁抬眼瞧他,忙转口道:“英明神武!”
二人正忙着,霍安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兄……兄长。”
霍青见他双颊绯红,满脸是汗,便调侃他道:“霍安,你可是又被卓措追赶不过,才慌张逃来兄长这里?”
“我……我只是看她一介女流,不愿与她计较罢了!”
“如此说来,倒是你懂事。”
霍安羞急,辩道:“戎人野蛮,连昭哥哥都让她,我自然更要让她!”
这话出口,霍宁方才抬眼,看了看他。
“昭哥哥说,戎人有刺,务要小心迁就,方能一击致命,是而嘱我处处相让。昭哥哥还说……”
霍青道:“一口一个昭哥哥说,你也在知礼阁学礼三年,怎的不见你自己思想?”
“昭哥哥是经天纬地之才,岂是旁人随便读几本书便能比的?”又道:“昭哥哥一年里头读过的书,我一辈子也读不完。不,两辈子三辈子也读不完。”
霍青鄙夷哼了一声。霍宁却见着黯然,轻叹了口气,埋首文奏之中。
恰这时,松华门外报道:“主子,秦门法师汇报恨煞踪迹请见。”
霍宁虎眸一亮,弃笔道:“请。”
门开,一黑衣法师入内,行礼道:“宁将军。”正是秦景沉。
“请。”霍宁让座。
秦景沉入座,道:“宁将军,自两日前禀过巡防进展后,我等又往北进三百里整,现已在赤安境内,仍未发现妖兽迹象。”
霍宁道:“前后五月有整,至今不见丝毫踪迹,实在怪异。”
“正是。”秦景沉道:“我等入境巡防至今,已扫遍贵疆大半区域,不止妖兽不见踪迹,连同平日里些个精怪鬼魅亦都逃的干净,似是躲着我们一般。”
霍宁沉吟,后道:“你们昭尊如何看法?”
“昭尊有令,自今日起,各人以十里为间隔,分散巡查。”
“昭哥哥身体怎么样了?”却是霍安插嘴。
秦景沉道:“劳霍小公子挂怀,昭尊心魔难制,身子每况愈下。”
霍宁闻说垂下眼来,凝眉不语。
“那怎么办?!”霍安急道:“可有什么法子治疗吗?”
“昭尊心情抑郁,神思疲惫,压不住体内煞气,以致如此。若要好转,总得他自己舒心才行,眼下用药用法都只能作个辅助。”
霍安道:“他去哪里舒心,赶紧叫他去啊!”
秦景沉道:“我等已经商议,待得恨煞除去,便劝昭尊回凤栖,凤栖有……”
话未说完,听得霍宁冷声道:“回凤栖?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他语出反常,众人都是一愣。
霍宁铁青着脸,道:“叫他自己来见我。”又道:“巡查五月不见进展,当我西疆银子是白拿的吗!”
“昭尊他……”秦景沉从不见他如此,一时竟难以反应。
“他什么?”霍宁起身,道:“赤安据此不过四百余里,疾风片刻便到,他可来过一次吗?说什么心情抑郁,煞气深重,自己不肯与人倾诉排解,终日里自怨自艾,如何能不抑郁!”
这人即便发怒,也是一惯的克制,可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势,极是压人,叫人不自觉地往后退缩。
秦景沉恍惚着,只以为定是自己犯错,才会惹神尊发怒:“宁将军……”
霍青见事不妙,忙缓场道:“景沉法师勿怪,兄长曾与贵派昭尊交情,一时忧心其身体才会如此。”话说着,又劝霍宁道:“兄长,恨煞乃四煞之首,凶威滔天,想来也不是那么好捉拿的,不如再等等罢。”又道:“事关我西疆稳定,兄长还需耐心才好。”
“西疆稳定”四字他说得气重。霍宁侧过虎眸,凛凛瞥了他一眼,回身书案道:“法师辛苦,后日汇报,务请秦二尊主亲来。本将军有事,需与秦二尊主当面详谈。”
那人不要见他,如何肯来?第三日上,果然还是秦景沉来汇报。
闲话休提,且说这日,秦昭因着连日辛苦,身子虚透,高烧了一夜,早起仍不能起身,恹恹地偎在火堆旁。
“终日哄着鬼牙,怎么不哄哄自己?煞气日重,眼瞧着已经结了形了……”秦九方一边与他把脉,一边埋怨道:“二尊主,你究竟有什么心思?难道真想求死不成?”
“九方……”秦昭面色苍白,虚弱道:“我近日总是心有无力,难以自控,怕是不行了……”
“胡说什么?你如今伤重虚亏,无非是抵御心魔不支所致,若能放开,只怕比着常人还要精神百倍。更何况,即便是煞气不制,秦九方也保你三十年无虞!”
秦昭缓缓摇了摇头:“疯魔之人,算不得人。若当真为煞所控,不得清思,我宁愿去死。”
秦九方沉默,闷声道:“是九方没用。”
秦昭指了指身侧大团黑雾,轻笑道:“气结实形如此,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秦九方无言,揪过鬼牙二兔往他怀中一塞,气呼呼道:“抱着吧!心上好受了,身上也就好受了。”
未时未过,陆续有秦门巡查归来。
“二尊主!” “二尊主!”
秦昭抬眼,见众人面带喜色:“有收获?”
“有!”弟子迫不及待,回道:“二尊主,东线一路发现猪妖,往东窜逃,说是西有魔出!”
旁边一人道:“咦?这倒奇了!二尊主,西线一路发现蝰怪,往西奔命,说是东有煞兽。”
“不可能!”前人道:“我问得清清楚楚,确是西边有异!那猪妖被我打得筋脉寸断,岂敢诓我!”
“我也问得清楚,分明是东边有异!”
“西有魔出”,“东有煞兽”……秦昭皱眉,深思半晌,忽一惊怔,猛抬头问道:“秦景沉呢?!”
“南线深长,沉兄或是要晚些才能回来。”
话音未落,便又一线秦门归来,报道:“二尊主,今日可算有眉目了!”
“如何?”
“北线松精北散,说南有异凶。”说罢开了囚囊,抖出一松精来。
那松精落地便不住磕头:“饶命饶命!南有异凶!南有异凶!饶命饶命!”
秦昭大惊起身,一掌化了那松精为灰,起身便往外去。恰一黑影裹着冷风闪进,险撞了秦昭跟头,正是秦景沉。
“昭尊!没事吧?”秦景沉伸手去扶,却被秦昭一把抓住腕子:“如何?!”
“南有异象,恨煞在北。”
秦昭惊呆失神,抓得秦景沉手腕生疼,喃喃道:“果然……果然……”
“昭尊,你早就猜到了?”
秦昭回神,看着他:“秦景沉……”
“昭尊。”
秦昭直直望着他,却好像又没在看他,半晌不见言语。后转身缓缓回了原处坐下,蹙眉闭目,极力平复心绪。众弟子都瞧出蹊跷,心中似有所思,尽皆垂首沉默。
恨煞食恨……是啊,恨煞食恨,灵兽需引。
秦昭如今恨意喷涌,煞气结形,怎么没想到自己就是恨煞之引呢?无怪乎他与众弟子巡查五月全无收获,原是各路精怪察他异象,一早四散逃命了。
恨煞凶威仅次无餍,既以他肉身为引,则他这引子必然灰飞烟灭,绝无生还之可能……
如此也好,人固有一死,若能以此有用之身,做一遭有用之事,亦不枉此生了。
这日夜里,秦昭又起高烧,神志不清,浑身滚烫。恍惚中,似见着一股黑气飘入洞中,盘绕身边,萦萦不散。又见着一清瘦背影,身挎悲鸣,立于尸山血海之中。玄凤袍鼓风而起,瞧着应是自己,恍然又知应是恨煞。
“三界五行之中,唯妖魔可得纵情恣意,尽得万物为用,俯首称臣。而人性至贪,蠢笨无度,实无存在之必要!”一个声音蛊惑于耳畔,若有若无:“秦昭,你若能在一月之内屠尽四方,正我魔道之尊,本座便准你煞神之位,统四煞,辖三界!”
一声尖叫冲出胸口,秦昭猛地惊醒,却见霜牙儿浑身是血,从他怀中钻出:“昭尊饶命!昭尊饶命!”
秦景沉机警,闻声惊起,只见那秦昭黑雾笼身坐于火前,一手提着条血淋淋的兔尸,正就了火光,仔细瞧那尸身上的血窟窿,咧嘴带笑。
秦景沉刚刚梦醒,猛然见此诡异之状,惊骇不已,颤声道:“昭尊?”
秦昭闻唤,立时收笑复了冷面,抬头已是往常模样,轻声道:“我做噩梦,失手杀了玉鬼儿。”
秦景沉惊怔着,半晌方道:“无妨。霜牙儿呢?”
“跑了。”秦昭扔了玉鬼儿在火中,不觉又露笑容,渐而出声。其声似由幽冥地府而起,阴森可怖,闻之胆寒。
一众秦门察觉异响,亦都醒来,见他情状无不骇然。
一人失声道:“二尊主!”
这一叫,有如又唤回他神智一般,止笑凝神,望着众人颇见痛苦。
秦景沉见他异象,似是两般心神同制一体,又见其身周黑煞之气,一夜未过便已浓如冥绸,分明是个吞噬之态,便道:“昭尊,可是心魔反噬?”
秦昭点头:“是……”他心中魔障积壮多年,唯靠着一丝坚持克制,苦撑至今。而今一旦被煞气冲破,便如囚鸟出笼,饿鬼舐血,瞬间便已魔发。
忽一人大喊道:“二尊主凝神!!”
却见那秦昭身周黑雾,倏的化了千丝万缕,覆他全身,密密麻麻拱动不止。其阴气汹汹,浓稠如冥,眨眼便将秦昭吞没。
心魔噬人罕见,如此狰狞凶险之魔更是百年不遇。众秦门眼见它将个活人生生吞没,都不由骇然失色,似此这般心魔,无怪乎秦昭为着与它缠斗,受尽折磨,终年也不见个笑颜。
到底秦景沉冷静,叫几位道法团围而坐,齐运心法与他御魔。又自从旁不断呼唤他道:“昭尊,昭尊凝神。”
秦昭魔发难制,正是天人交战之时,冷汗如豆,浑身颤抖,哪里还能听得他说话?
“昭尊,恨煞真身未现,你不能就此疯魔!”秦景沉急切道:“你一向最恶无智,若任由恨煞侵身,做了傀儡,岂非自己就是这天底下最无智之人?昭尊,你若还有半分清思,就别叫那阿臜东西占了你的心!”
那秦昭似有所动,紧皱了眉头,慢慢逼出些煞气来。
秦景沉见是有效,忙又道:“我秦氏以除魔安民为本,此番入西疆除煞,我等……”
“噌”地一大簇黑气自洞外飞入,打断众人施法,利箭般直插秦昭心口。几乎是当即,便见那秦昭眉头舒展,面有足色。
惊惧之下,洞内死寂一片。众人屏息凝神,看着秦昭反应。
“呵。”一声冷笑打破寂静,秦昭缓睁漆目,抬眼笑看着众人。其五官虽则依旧,神情却阴森可怖,再无半分往日姿态。
“哈哈。”这人狂笑,癫狂如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饶是秦门除魔千年,见惯幽冥,此时仍觉毛骨悚然。
“二尊主!”秦九方忧心他出事,上前便要去摇他,被秦景沉一把拽住:“你救不了他。”
“不试如何知道?总不能这么眼睁睁看他走火入魔!”
“心魔反噬,只有他自己能解。你现在碰他,只会白白送死。”
那秦昭闻听动静,咧嘴笑着望向他二人:“稍后本尊送你们一起飞登极乐。不着急,再耐心等一会儿。”
秦景沉听得蹊跷:“等什么?”
秦昭却不再答话。
一秦门道:“二尊主,秦氏八百余年以除魔为本,你既成魔,便是秦门死敌。你与我们早晚必有一战,何必再等?”
那秦昭仍是不答,闭目打坐,恍若未闻。
众秦门面面相觑,未知这煞魔做的什么打算。秦昭清醒之时他们尚且拼杀不过,更何况眼下已然成魔?
一秦门跪道:“二尊主,我等身为秦氏中人,守护秦氏名声基业乃为天职,百死不移。我等仰慕二尊主风姿,曾誓死追随,可如今大义当前,还请二尊主恕弟子无忠!”
那秦昭闻言收笑,扯动嘴角似有话说。孰料刚一开口,又放声狂笑:“哈哈哈哈!蠢货,别心急!本尊很快便来取你狗命!”
秦景沉见他如此,低声道:“这心魔必是不能调动昭尊肉身,才与我等在此逞口舌之快,拖延时间。”
众秦门道:“如何得知?”
“试试便知。”
秦景沉说罢了,往那秦昭身前一跪,道:“昭尊,此地荒凉偏僻,远离凤栖四千余里,你若成魔,杀尽我等,远尊无人报信,少说也要五日才能赶来。你可知这五日时间,将有多少百姓为你所杀,无辜丧命?更何况恨煞以你为引,你一旦成魔,恨煞立时可现。那恨煞乃四煞之首,其凶威仅次无餍,五日时间,足以叫它踏平大半西疆!昭尊,你一向最重大局,如此……”
“景沉……”那秦昭忽而看向他,脸上阴笑虽在,语气却虚弱:“我……”话未说完,便又换了魔态,且隐隐似有起身之势。秦景沉眼疾手快,一掌将其劈昏。
对众人道:“虚弱则伤神,伤神则心魔猖狂。昭尊高烧不退,身子虚透,才会被恨煞利用。”又道:“我等需得尽快退了他体热,待得明日日头最盛之时,备好清水饭菜供他精神,待他清醒,再做区处。”
“也只能如此了。”众人当下分工准备,一夜忙碌,直到天亮。
翌日午时,秦昭褪了体热,一身汗湿地醒了来。
刚一睁眼,便哗啦啦涌来**人:“二尊主!” “你怎么样?”又听得几人喊道:“饭菜,快快!” “清水!”
秦景沉扶他起了身,端上饭菜:“昭尊,吃些东西。”
“是啊,多吃些,养好了精神才能与恨煞相斗!”
秦昭不多言语,默默咽了两碗饭,又喝了不少清水,慢慢地见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