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前脚出府,秦嬷嬷提议让王氏多施恩,让胡大夫跟过去瞧瞧。
她自己个儿和石阿嬷一般,都有一甲子岁数了,随便个病痛都是要命的。
石榴前脚刚出府,后脚王氏便让阿大领着胡大夫过去看看。
胡大夫要收拾些药箱,耽误了点时间,又怕是要命的病,便从府里直接坐了小马车出来,石榴刚回到石家一刻钟,两人也跟着到了。
与此同时,凌镜也从显国公府一路找了过来。
阿大和胡大夫刚下车要敲门,凌镜已经墙翻进来了,快他们一步,浓稠的夜色替他遮掩了行踪,如鬼魅般无声无息落在石家的小院中。
多年的锦衣卫生涯,甫一进来凌镜便察觉到非同寻常。
果然,石阿嬷的屋子外头有两人在把守着,不待二人出声,凌镜各一掌劈在二人的后颈处,晃悠两下晕倒在地。
左手又迅速落回腰间,剑出鞘,一剑劈断了中间的劣质的木门栓,两项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屋内的朱书林刚吸食完一盒神仙膏,有些燥热难耐,又处于飘飘欲仙,又拿起一盒走向石榴,还一边扯开自己的衣裳,给自己宽衣解带。
“别怕,吃了这个,爷保证你以后再也离不开爷,只想和爷共赴巫山。”
他的话击碎了石榴最后的防线。
绝望、难过、害怕、痛苦、怨恨……
无数种滋味交杂着在心头,她像被抽走了魂魄,由着躯体松松垮垮的依靠着柱子,闭上眼睛,等待风雨。
凌镜进来时,朱书林已经脱得只剩一条亵裤了,站在石榴面前,举着那盒神仙膏要打开。
破门而入的动静让两个人都朝门口看去,没待看清来人,只一道身影,凌镜不知是什么功法,好似虚晃几步便到了二人跟前。
“你……”
朱书林被打晕前,只留下了这一个字,价值两千两银子一盒的神仙膏也随之散落了一地。
看清来人是凌镜后,石榴先是喜,又是恼、怒,而后被委屈和害怕占满。
凌镜伸手抽出她口中的布团,石榴的哭声被释放。
阿大刚到门口,来不及惊讶地上躺着两个人,就听到石榴的哭声,吓了一大跳,一进门便看到正在给石榴解绑的凌镜。
阿大只看到她的石榴姐姐被绑起来了,凌镜带着面具怪吓人的,也不像好人,阿大联想到小时常听大人说的拍花子,将小孩绑去吃掉,气急败坏,一时又没有趁手的物件,想也没想便将门拔起,大叫着朝凌镜扔过去,
“坏蛋!住手!我砸死你!”
后面跟来的胡大夫和石榴爹娘被阿大这一彪悍的举动震惊了。
一扇门横着扔过来,身旁的石榴也会被伤到。
凌镜也没想到阿大一个小小姑娘有这么大力气,手上动作更利索,门过来那一刻,迅速圈住石榴,闪到一旁。
门板重重的落在地上,激起一层灰,地板也被砸出一个洞来。
好巧不巧,正压到朱书林的小腿,照这力道,骨头怕是断了。
石榴被凌镜圈在怀里,被这一打岔闹得忘记哭了。
阿大见没砸中,那个坏蛋还抱着石榴姐姐,又想起之前石榴姐姐的嘱咐。
“阿大,你要记得一件事,日后你若是看到一个男子无缘无故靠近我,甚至对我动手动脚的,你要保护我,立即将他提起给我丢得远远的。”
当时自己可是答应了石榴姐姐的,阿大又冲过去,想把两人分开,抱起凌镜丢出去。
确定怀中人无虞后,凌镜已经率先将人松开了,
“冒犯了。”
石榴也回魂了,知道凌镜方才是为了护着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不,是我要多谢你。”
阿大横插在两人中间,像母鸡护崽儿似的张开双臂将石榴挡在身后,恶狠狠的看着凌镜。
“阿大,别误会,他是来救我的。”
胡大夫和石榴爹娘也进了屋,胡大夫是被请来看病的,尚且搞不清楚误不误会的是什么状况。
石榴爹娘一路进来看到门口躺着的两个小厮和屋里躺在地上的朱书林,心知是捅了大篓子,恐无法善后了,也瘫软在地上。
石榴娘心里有些后悔。
如今五姐儿是大太太身边得力的,还帮太太管着玉馐楼,将来太太定给她许的人家定不差的。
她并不知道王氏给了石榴两成玉馐楼的股,若是知道,可能更后悔些。
当然,在石榴娘心中,嫁得再好也不如给未来国公爷当个贵妾好,有个国公姐夫,大器日后何愁没有前程?
自个儿还能做未来国公的半个丈母娘,那是多大的荣光啊,这些可不是做普通人家的正头娘子能比的。
胡大夫走近,看到地上躺着的朱书林,不由得大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一刻钟后。
石阿嬷节省了一辈子,从未这么奢侈的在一个屋子点五盏烛火,照得亮堂堂的,就是为了看清自己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又娶了个什么样儿媳妇。
方才,胡大夫与石阿嬷施了针,才叫被石榴爹娘药晕的石阿嬷醒过来。
看到阿嬷好好的,又刚从险境中脱离,石榴刚收敛好的情绪又再度失控,抱着石阿嬷呜呜哭起来。
石阿嬷从未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过,心疼得不行,问起缘由。
听她断断续续讲事情经过,才知道自己被亲生的儿子和儿媳下了药做套,就是为了送自己女儿上爷们的床。
石阿嬷怒不可遏。
她虽然不大喜欢家里生了一串女孩儿,幼时对女孩儿也多有言语上的刻薄,但她从未亏待过她们,还教她们做人做事的道理。
她自己在内宅浸染多年,最不愿的便是自家的女孩儿去做爷们的妾,虎狼窝里淘富贵,岂是容易的?
她年轻时,有个与她极好的姐妹唤作秀芬,做了老国公爷的通房,后来也不知叫后过门的老国公夫人打发到哪里去了,至今没有消息。
石阿嬷将石榴爹娘臭骂了一顿,直把此生学会的所有恶毒粗俗话都用上了,尤不解气。
抄起棍子,往两人身上招呼,怎奈身子虚弱,几棍子打下去便没劲儿了。
此时坐在炕上,命两人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石榴爹娘被打得生疼,只能忍着痛,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交代了始末,随后跟鹌鹑一样缩起脖子,不敢吱声。
前时,朱书林亲自叫了石榴爹娘来,言语诚恳的告知他们,他看上了石榴,但石榴不愿意,还与二人画大饼。
只说要给石榴做贵妾的名分,等将来自己做了显国公,后宅必有石榴一席之地,叫她做正妻下第一人。
跟在王氏身边再好也是个丫鬟,日后还不知道配给谁,做了姨娘可就是主子,又舍了两人一些好处。
石榴爹娘被这天上的馅饼砸晕了,还觉得迎娣没福气死得早,若是还在,姐妹两个好好伺候朱书林,笼络住人,日后显国公府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便谋划先将生米煮成熟饭这一遭。
石阿嬷刚醒过来,听完这一茬又差点被气昏过去,又叫胡大夫扎了两针才缓过来。
胡大夫听完也咂舌,天底下竟有这样做父母的?
他对石榴感观一直很好,这要是他家的女孩儿,疼还来不及呢。
阿大脑子不大转得过来,还在掰着手指头捋思路。
不过接下来是人家的家事了,不便再听,胡大夫与石榴保证会三缄其口,便叫上阿大一起走了。
阿大不放心石榴,不愿意走,叫胡大夫强行带走了。
送走胡大夫,石榴又与石阿嬷端来一杯茶,叫石阿嬷痛饮了半杯,将剩下得半杯泼到跪着的两人身上。
“好,很好,原来是我李翠花一直瞎了,竟不知二位有这等本事和谋划,我们石家庙小,怕是容不下二位,迎娣才没了不久,你们便忘了?”
石榴爹娘一听,忙磕头:“娘,是儿子/儿媳糊涂了。”但又觉得迎娣的死算不到他们头上,那是得了急症去的。
关于迎娣的死因,石榴只同石阿嬷说了,略去了朱玉玲那一节,只说是撞到二房的污糟事,叫弄死了。
石阿嬷将手中的茶盏一摔,“糊涂?我看你们心里明白得很!我好好的孙女儿叫你们拿来作践,还敢给我下药,可真是孝顺,不把这个家闹没你们不死心是吧?滚去外头跪着吧,别在这里污我的眼。”
石榴爹娘拿眼去看石榴,希望她能劝劝石阿嬷,他们觉得自己这般又不是害女儿,是为了送女儿享福,爷们的贵妾,多少人家想让女儿做都做不得,偏他们家装清高拿乔。
石榴直接漠视他们,随后两人只能垂头丧气的到外头跪着。
当屋里只剩祖孙俩时,石阿嬷搂住她道:“叫五姐儿受苦了。”
石榴鼻子一酸,仿佛回到小时候与石阿嬷住一间屋子,外头打雷下雨,石阿嬷以为她害怕,每次都会搂着她哄,“五姐儿不怕,阿嬷在呢。”
她想,阿嬷一定要长命百岁。
“你自小体贴懂礼,谦让兄弟姐妹,又聪明,跟着大器读书识字,都比大器认得快,还有灶上的一把好手艺,一直是让阿嬷最省心的,不知石家祖坟冒了什么青烟,生得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儿,不像是石家的根,说句托大的,比起府里的姑娘也不见差的,倒是委屈你托生在石家了。”
石榴靠在石阿嬷怀里摇摇头,这么些年过来,她已经融入了石家,是石家一份子了。
“你从来自有主意,今日过后,怕是你再也不愿叫你爹娘了,阿嬷问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这对愚蠢夫妇,石榴想吃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弄死他们?
石榴真下不去手。
报官?不划算。
大齐重孝,从来只有父母告子,子告父母要先挨二十杖。
“我去求太太,随便寻个由头将他们打发到交州去,日后也不必再回来了。”
至于生死,端看天意了。
祝世界和平,我的读者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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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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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