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宁蹑手蹑脚溜进家门,诸宁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诸府众人一般都在饭厅一起吃饭,父亲不管再忙,也会抽出时间至少在晚上和家人一起吃饭。
诸宁伏低身体躲在房檐下,想偷偷观察饭厅内的情况,她秀眉紧皱,一脸严肃,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优雅又不失自然地混入其中。
“优雅是不可能优雅的了!”
诸宁伸手拨乱自己的头发,拼命挤出两点泪滴,酝酿好情绪,口中默念。
“一!”
“二!!”
“三!!!”
说完,一道风风火火的小身影冲入饭厅,伴随着惊天的哭声,她瞄准目标,准确低一头扎到娘亲怀中。
“呜呜呜,娘亲,你都不敢相信我今天经历了什么?”
诸宁先发制人,在娘亲怀里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粉嫩可爱的小脸,唇红齿白,乌黑的大眼睛闪动着泪光,小嘴蹩起,像一只撒娇的喵咪。
芳馨见女儿又露出这熟悉的的表情心中不禁好笑,阿宁一旦以这种面貌撒娇,就是骗人的开始……
她看破不说破,只一脸无奈低配合着伸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头,拨开她眼前的碎发,轻声问她。
“发生了什么?”
诸宁没有丝毫犹豫,张嘴就来:“我今天正扎马步扎的好好的,忽然!一个蒙面人闯入练武堂中,一把就把我的荷包抢走了。”
“钱财倒也罢了,可那个荷包是母亲您亲自秀给我的。父母之恩,不可离身,我当即就追了出去,追着追着就天黑了,但还是没有追到那个可恶的强盗,所以回来晚了,还请母亲怪罪。”
诸衡对妹妹的表现一脸了然,听着她编造的离谱的理由,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扫过诸宁,没有开口说话。
诸宁见没人搭理她,心中惴惴不安,微微抬起头观察四周众人表情,眼看大家表情正常,没什么变化,她微微出了口气,心中暗自安慰自己:“很好,很自然。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诸宁眼看饭厅半响没人吭声,低头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正要落座。
诸宁的父亲诸容,诸大将军忽然冷笑一声,诸宁的心一下子又高高悬起。
诸容人到中年,头发略染上霜白,面容沧桑但依旧可见昔日俊美,虽是儒将,但身为将军一身上位者的压迫不可小觑。
“追所谓的蒙面人追到现在!”
“诸宁,平时偷懒耍滑也就罢了,马上就要进行武测,你别太过分!”
诸容忽然一张拍在桌子上,震的桌上碗筷窸窣做响,震的诸宁如惊弓之鸟,心道:“完了,完了。”父亲一旦用本名称呼她,就是真生气了,当机立断一溜烟跑到母亲身后,只探出半个头出来。
芳馨无奈瞧她,只对她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诸宁又瞟见一旁眯着一双漂亮凤眼,一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哥哥。
心中害怕一下转为火气,她气的想过去捶他,心里暗骂哥哥不讲义气,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找他打掩护,休想从她这儿再得什么好处,哼!
气归气,但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她去向诸衡兴师问罪,眼看父亲不相信自己瞎编的谎话,她眼珠一转,埋头躲在娘亲身后小小声道:“其实,我的确是逃出去了。”
“但是!”
诸宁不禁挺直了腰板。
“我是做好事去了。”
或许是做好事给了她理直气壮的感觉,诸宁挺直身板从娘亲身后站了出来,一五一十地将今日救助少年的事讲出。
当然,也小小地加了些修饰,而且自然地略过了在树上偷懒的情节。
她知道,父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即使她还小,但总也会认真听完她说的话后,再做评判。
果然,饭桌上众人听完她说的话后,沉静了一段时间后,芳馨开口主动缓和气氛,顺便给丈夫递台阶,朝丈夫眼色:“原来我们阿宁不是偷懒,而是英雄救美去了。”
诸宁听到母亲言语中的偏向,心中对母亲充满了感激,歪着头抱着娘亲的胳膊蹭了蹭,又哼哼唧唧地挤入娘亲怀中。
诸大将军看到了自家夫人给自己使的眼色,知道夫人的意思,心中无奈,再加上刚刚诸宁讲述的事情不像编造,略微一沉吟,开口道:“即使你做的并没有错,但这也是谢家的家事,我们作为外人也不该随意插手。”
“这样吧……”他微微沉吟:“明日,我带你去谢家登门谢罪。”
诸宁听到父亲的决定,虽然心里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事却对却要道歉心有不满,但也知道父亲是对自己偷懒的事略过不谈已经是格外开恩,只得乖乖答应。
翌日一早,诸宁就被父亲揪起来带到谢府登门谢罪。
诸宁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被打扮的玉雪可爱,但又相较于平时正式了许多。
她拽着裙子抱怨走路不便,被父亲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眼神警告她端庄些。
诸宁心里不以为意,她知道父亲和谢侯爷关系亲近,此次来所谓的谢罪也只不过就走个过场,毕竟即使关系再怎么亲密,这次诸宁确实也算是插手了别人家中的私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诸宁这一插手,也算是家丑已经外扬了。
她和父亲在正厅等没一会儿,谢侯爷急忙出来迎接。
“哟,几日没见,小宁又长漂亮了!”
谢侯爷虽人到中年,面容依旧俊美无俦,美中不足终究不敌岁月侵蚀,眼角额头布着些的细细的皱纹,眼下布着些阴影,看起来十分疲惫。但见到他们过来,强打起精神扯出笑,作出欢喜的姿态来迎接客人。
诸宁熟练地拿出乖乖小孩姿态,甜甜地打招呼:“谢叔叔早上好。”
之后,就像所有被带到亲戚家做客的小孩一样,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父亲和谢侯爷讨论些她听不懂的事,诸宁在一旁等的无聊,只能低着头一块一块地数谢府正厅的地砖,直到数到第一千三百九十四块时,前面的两人终于讲到今天的主题。
诸容将一旁低着头不吭声正沉迷于数地砖的诸宁拽过来,语气重带着些歉意地向谢侯爷说起昨天女儿做的荒唐事,然后让诸宁向谢侯爷谢罪。
诸宁心中不愿,但不敌形势所迫,委委屈屈地向谢侯爷弯腰作揖:“谢叔叔,对不起,我不该擅自插手谢家的家事,还请谢叔叔降罪。”
没想到,谢侯爷一把将诸宁拉起来,发出爽朗地笑,又转过身看向诸容:“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还难为你们专程来谢罪。”
“此时说起来真是羞愧,是我治内不严,才发生了此等荒唐事。”谢侯爷脸上显出些许不自然,但很快恢复正常,看向诸宁:“反倒是我要谢谢小宁对犬子谢懿出手相助。他昨日被医馆的人送回谢府,我还十分困惑。”
谢侯爷爽朗笑着拍了拍诸宁的小身板,拍的诸宁一个趔趄:“真不亏是诸大将军的女儿,小小年纪便侠肝义胆,巾帼不让须眉!”
诸宁陪着笑了笑,暗地里却不禁皱眉,谢侯爷言语中虽然对昨日的少年有所维护,但实际上却对他母亲的事一字未提,不闻不问,听起来冷漠至极,很矛盾……
诸宁叹了口气,看来那个少年未来在谢府的处境只会更加艰辛。
此间事了,诸宁垂头丧气地跟着父亲回家。
诸容不是没看到女儿的异常,知女莫若父,他知道诸宁虽然看起来性格恶劣,调皮捣蛋,什么都不在乎,但实际上心地纯善,曾经就因为没能救活一只雨中受伤的幼猫伤心了好几天。
刚刚谢侯爷的表现出的矛盾,连诸宁都能够看出来事,诸容就更不用提。更何况谢家夫人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善妒,不难推测被诸宁搭救的谢二少爷在谢府肯定艰难。
既然谢侯爷不追究阿宁的过失之举,那让诸宁这么难受的只能又是某个可怜的“流浪猫”。
看着诸宁这么垂头丧气的样子,诸容故意落后诸宁几步,慢悠悠走在她后面对她说话:“想做什么就去做。”
诸宁听见父亲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转过身看到对自己微笑的父亲:“真的!?我可以去帮他吗?”
诸容朝着自己的小女儿点了点头。
诸宁笑开,蹦蹦跳跳先就往家中跑去。
诸容看着小女儿开心的样子,也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随她去吧,只要她能平安开心,顺遂一生,想做什么就做吧。
诸宁回家之后,因为心中一直挂念着她昨天救了的“流浪猫”,心不在焉的吃完饭,然后就急急忙忙找借口离开,跑到府中厨房麻烦家仆帮忙收拾了一些什么东西,就又溜到谢府。
“上次我就是在这附近撞见他被欺负的。”一只手提着食盒的诸宁正猫在谢府的房檐上,正四处打量着该往哪里走:“不对,好像还要再往前一点儿。”
诸宁看着眼前的破落小院,正要离开时,小院外那岌岌可危的门被推开,“真晦气,轮到我来给那破落少爷送饭,天这么热,住这么远,还得不到赏。”一个家仆打扮的小厮一边抱怨一边提着食盒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阴凉处来到房门前,随意地把食盒抛到房门前,饭菜散落一地,恶声恶气地通知屋内的人:“今天的饭菜送来了,还请少爷尽快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