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记事簿 第4章 第 4 章

姜小雨说来我家写作业就来，一点不打马虎眼儿。

我爸我妈都很喜欢姜小雨，他一来我家他们都很高兴，一个劲儿地请他到我们家吃饭，饭后还切了果盘往我的房间里送，我妈一再警告我不要独吞。

什么独吞，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姜阿姨一向比较忙，很早以前就请了保姆照顾姜小雨的一日三餐，他在我家吃晚饭时，会提前跟保姆打招呼，让她不用过来做晚饭。

我有时候觉得他真的比我幸福多了。

写作业写得无聊，我趴在桌子上盯着姜小雨看，“姜小雨，你妈管你学习吗？”

“当然啊。”

“哦。管你管得严吗？”

“挺严的，我妈妈晚上下班回来还会查我的作业。”

我转了会儿笔，“姜小雨，那你熬过夜吗？”

“没有，我妈一直不准我熬，”他抬起头，认真道：“我还挺期待熬一次夜的。”

我坐起身，看着埋头写卷子的姜小雨，脑袋里不知为何蹦出了一个有点疯狂的想法。

我撞了撞他的手肘，“姜小雨，我爸妈明天要回老家去了，晚上你来我这里睡吧。我们一起熬夜，就看恐怖片，这样就不会想睡觉了。”

“我们后天白天还要上学，要不等周末了再试试？”姜小雨有些担忧。

“就这一次，不会有什么事的，周末我爸妈都回来了，还试什么试啊。”

“好吧。”姜小雨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爸租了一叠恐怖片碟片，我想看这些碟片为时已久，现在终于让我逮着机会了。

第二天我一天都很亢奋，一直在想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盼着早点放学，姜小雨也很激动，给我传了几次小纸条。有同学过来问，我们都没有说。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我们谁也不会告诉。

放学了之后，我们一起回家，写完作业洗完澡天已经黑了。我从那堆碟片挑出一盘碟片，上面是一个外国吸血鬼的狰狞面孔，有些可怕。我觉得越恐怖越好，当即决定放这盘影碟。

我把客厅里的灯关掉，姜小雨看了看我，回到他家里拿了一条毯子过来，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像一尊佛像。

我疑惑：“现在快到夏天了，你盖这个不热吗？”

姜小雨不动如山，特别正经地说：“不热。”

我把碟片放进影碟机里，按下了播放键，笑着过来：“姜小雨你是不是很少看恐怖片啊，怎么那么怕。”

“我不怕。”姜小雨一脸视死如归。

不行，我更想笑了。

我强制自己把扬起的嘴角往下撇，也严肃地回答他：“嗯，我也跟你一样。”

电影开始了，开头便是阴森恐怖的氛围，讲的一个在古堡里的吸血鬼因为几个人类的到来逃出了古堡，然后开始四处觅食。

姜小雨刚还信誓旦旦地说不怕呢，电影一开场他就说周围好暗，想把灯打开。真没办法，我只好站起来打开了灯，没有戳破他。

然后继续回来看。

看到那个吸血鬼一口咬上人类的脖子上时，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握住我的手臂。

冰凉冰凉的。

可是姜小雨还披着毯子啊。

我没被电影吓到，却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吓到。

我平复下心情，把他的手放下来：“我有点怕，我觉得我们可以挨近一些。”我主动向他那边坐了坐。

姜小雨过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往我这边靠了靠，我们肩膀靠着肩膀了。

放到中间部分的时候，姜小雨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可这个时候电影却画面一转，纱幔中俨然是两个交缠的人影，那个男吸血鬼正在和一个女人做着不可描述之事。

淦！这是什么登西！

我拿起遥控器快进了一部分，姜小雨在一旁好奇地问：“他们在做什么啊？”

姜小雨太单纯了，我不能把他带坏。

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快进干什么？”

我：“不告诉你。”

还好姜小雨是真单纯，没怎么纠结这个问题，他看着看着就开始打瞌睡了，头一点一点地，就倒在了我身上，上半身的重量向我压过来，“我不行了旭旭，怎么办我好想睡……”

我推了推姜小雨，他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我身上。

这个黏人精。

我这个时候也有些困意，下一秒又强打起精神，卯足劲儿捏自己的脸。

真痛啊———

我又艰难地转过身，双手扶着姜小雨的肩膀猛摇：

“姜小雨，快醒醒啊！吸血鬼来了！”

姜小雨揉着眼睛慢慢转醒，迷迷糊糊地说：“你不要吓我……”

我故作严厉：“你再不醒我就去房间了，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姜小雨立马抱住我的胳膊，揉不开的双眼这时候才睁开了，“不行，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你不要睡。我换一个碟片放，这次放吓人一点的，刚才我都没有被吓到呢。”

姜小雨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说：“就这个吧，把它看完。不要放吓人的了。”

“那你能保证你不睡吗？”

姜小雨点头如捣蒜：“我现在已经清醒很多了。”

“我也是。”

姜小雨靠在我身上继续看着，毯子放在一边，手指扣着我的手指。

我们这下没有谁想睡了。

*

影片放到结局已经是半夜一点了，结尾吸血鬼被封印回去了。我们中途又打了许多次瞌睡，真奇怪，放到结尾时我们却很清醒。

碟片里不止是吸血鬼一个影片，还有很多恐怖片，但鉴于姜小雨同学怕也依然能睡着，恐怖电影已经失去了它应该发挥的作用，我就抽出了那盘光碟，放了一张米奇妙妙屋的光盘上去。

这不放还好，一放我也想睡了。

看着看着我的眼睛就睁不开了。

我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手下软软的，我一看，是姜小雨的手臂。姜小雨还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我竟趴在姜小雨身上睡着了！

我坐起来，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恰好指在了九点整。

我心中警铃大作，抓着姜小雨的肩膀摇，“姜小雨！九点了！快醒醒！我们迟到了！”

摇了姜小雨几下他才转醒。他坐起来，左看看又看看，无措地说道：“诶、诶？真的吗？”

熬夜的代价就是第二天起不来，我们忘了定闹钟，像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就是哪里，睡到几点就是几点。

既然已经注定会迟到，我也就不在意时间了，跟平时一样洗漱。姜小雨却是急得不得了，飞快地跑回他自己的家洗漱换衣服。

我洗脸的时候还听到他在门外喊：“旭旭，快点快点！”

我慢悠悠地拿起书包，打开门，“反正我们已经迟到了，迟到久一点也没什么的。”

姜小雨却是很急切的样子，“旭旭，你不要这么说。”

说罢便拉着我的手往电梯的方向飞奔。

电梯来了，姜小雨像兔子一样跳到了电梯里，我慢吞吞地走进去，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头忍不住往前靠在姜小雨肩膀上。但是他好矮，我不得不弓着背。

“别睡啦，”靠了一会儿，姜小雨就转过来，用两只手搓着我的脸，“旭旭，我们都迟到啦，你快醒醒！”

我本来就是醒的，只是有点困，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我知道，不用你说。”

“快点快点。”一楼到了，他又飞快地拉着我的手跑出电梯，往学校的方向跑去。

真没办法。我只好跟他一起跑，两人分开，在马路人群中穿梭，左奔右突。

在人群中跑东跑西其实是一件挺有趣的事，但奈何你的同伴现在很焦急，你的心情被他带动，这就没有多有趣了。

不知怎么的，我想起来他说的想要六年级跟我一个班，又想起了没有熬完的夜。看着他在前面冲的背影，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心里有一丝不舒服，并不想跟他跑得一样快。

姜小雨察觉到我脚步慢下来，喘着气，步子也慢了下来。

学校已经很近了，隐约可以看到教学楼的顶楼围栏。

我顺口一说：“剩下的路我们走到学校去吧，反正是要罚站的。”

姜小雨喘着气，点了点头。

他体质本来就弱，跑几步就喘，一直跑太为难他了，何况昨天晚上我们那么晚才睡。

我们到的时候在上数学课，果不其然被老师罚站了。老师问我们为什么迟到，我把姜小雨推出去了，姜小雨诚实地说闹钟忘了定。老师肯定是相信姜小雨的，只是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没说什么，让我们罚十分钟的站就回教室去上课。

我站在教室外面的墙壁旁，琢磨着熬夜这件事可不能泄漏出去，小声对姜小雨说：“姜小雨，你千万不能跟你妈妈或者我妈妈说咱俩熬夜了的，知道吗？”

我熬夜其实没多大要紧，最主要是他不能说，不然我妈得骂死我，我在姜阿姨心中的印象也会变差。

姜小雨小声道：“我知道。”

我笑起来，“拉钩。”

我们互勾了勾小指，大拇指相贴。

姜小雨果然很会保守秘密，这件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我爸妈不知道，他妈妈也不知道。后来我们又一起熬过夜打过游戏，追过动漫，一夜不睡，第二天白天在姜小雨家补觉，补几个小时仍然精神抖擞。

不过我们熬夜不多，也还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让大人发现。

我妈经常担心我会把姜小雨带歪，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每天依然跟他嘻嘻哈哈的。因为实际情况是他就算跟我玩了，成绩也没掉下来过。况且姜阿姨都没说什么，我妈又有个什么好担心的，我纯觉得她在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