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 第13章 棋子

【2021年7月17日，下午02:25，L市汇元区，市公安局汇元区分局】

拘留那个依旧无法明确真实身份的那个家伙第二天，他的血检没有任何问题，表明这个自称是李贯的人是个身心健康的家伙。

而且他的DNA与采集库里的数据没有任何能匹配上的数据，这枚棋子真是又崭新又干净。

另外一个进展消息是，许宝华的血检报告出来了，另外一名死者的血检也加急处理完出来了，许宝华的血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另外一名死者的血检报告也没有问题。

但对于他们来说，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他一定和徐苇峰有联系，如果他才是真正的徐苇峰，那么当年的徐苇峰的体检报告被人篡改了，如果他不是真正的徐苇峰，这个人三年都在201深居简出的动机和凶手的动机更加扑簌迷离。

白杨脑子里满是梁绘对他说的那句“徐苇峰当年能金蝉脱壳，那他这次会不会故技重施？”

章敏月：“如果当年的数据被篡改，那么当年我们中就有人是徐苇峰的人……”她看向白杨：“要查吗？如果一旦重启内部调查，你肯定首当其冲，而且孟局肯定也不希望被针对的那个人是你。”

白杨揉着太阳穴：“当然要查，而且他们务必针对我，才能让暗处的敌人放松警惕。”内部有徐苇峰的人——这大抵也解释了为什么幽门水库里关着的和徐苇峰有关的人接连死于非命。

胡书曾、白杨还有章敏月轮流去看过“李贯”，他每次都是嬉皮笑脸、无关紧要的样子。

吃了睡睡了吃，完全将警局当成了最坚实的堡垒。

白杨有个想法，那就是去调查他在当外卖员之后接单最多的顾客。

但是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得出想要的结果，因为李贯真的就是从来不刻意接单，一切证据都在证明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卖员。

试图调查李贯接单最多的那个用户无果，白杨越发觉得自己正面对的这个敌人的可怕——他们不仅仅身藏暗处，就连互相沟通联系的方式都隐蔽得无从查起，或许他们有个非常善于反侦察的首脑。

由于所得到的监控视频里完全看不出来李贯突然就前来自首的原因，所以白杨推测变节就发生在监控的盲区。

他或许是接到了某个电话，或者是看到了某个人，又或者是拿到了谁塞给他的一张纸条。

因为是盲区，所以这些猜测都无法被证实。

盲区……白杨想到了那个不受控的因素——梁绘。

他不得不找梁绘帮忙。

他打通了梁绘的电话，但是梁绘的声音听上去很远且心不在焉。

白杨：“你在干嘛呢？”

梁绘：“你猜我在哪儿？”

白杨拒绝这么幼稚的问答，就一直沉默着，看谁能熬过谁，于是梁绘败下阵来，声音放大了些：“好吧我告诉好了，就知道你猜不出——我在201，你要不要过来，我可是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

白杨登时就紧张起来：“你在破坏凶案现场吗？”

梁绘：“我在帮我的上线破案啊白叔，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放心，别的地方我绝对没乱碰，也没有碰乱，我用我的爱情担保。”

白杨噌地站起身，叫上万小花就走：“你有本事待在201别跑，还敢用爱情担保，小宋知道你用啥担保非杀了你不可。”

梁绘无所畏惧：“不可能，我们的爱情坚不可摧。”

【2021年7月17日，下午03:07，L市汇元区，大学城路师范中学职工宿舍】

但是很显然，梁绘并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201不跑。不过还好白杨和万小花开门进去的时候，201确实还好依旧保持着原样，梁绘的爱情倒是果真保住了。他要给白杨看的东西就放在了茶几上，是六个黑乎乎的东西，大小是大指拇大小，万小花检查了一圈这个不规则的零件，最终发现这玩意儿竟然是个自制针孔摄像头的时候浑身血一凉。

万小花：“师父，房间里一切都保持着原样，这几个摄像头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呢？”

还能从哪？只能借用梁绘的盲区异能才能发掘的摄像头，一定是肉眼和普通方式够不着的地方……

白杨想到他们之前来过几趟都没能发现这些个摄像头、那么那几趟的行踪很有可能已经被对方监视这件事就不寒而栗。

他之前怀疑警局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现在看来不管警局内部有没有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控范围内——根本不是别人走漏的风声，而是自己走漏的风声。

摄像头已经被梁绘拆除，对方的监视肯定已经暂告一段落，那么对方接下来要的行动要不就此销声匿迹，要不就此猛烈突袭，无论是哪种，都有可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白杨不敢多想，他拿出两个尼龙袋，一个袋子装一个，一个袋子装剩下的，他让万小花拿着剩下的先回局里报告这件紧急的事情，自己则拿着一个去他已知的一些零件加工厂碰碰运气。

【2021年7月17日，下午04:07，L市步山区，天星街道盲灯五金店】

坐在显示屏前的老猫一动不动地屹立在这烟雾缭绕且昏暗的环境里如同一座脆弱腐朽的石像，仿佛稍微动一动就会让他石头一样的身躯开裂破碎，但是当这些显示屏全部被切断了信号只留下了兹拉乱叫的雪花点，他却游刃有余地伸了一个懒腰。

尘封在他身边的时间也终于随之流动起来。

摁灭烟头，趿拉着拖鞋，老猫带着满身的烟味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沈鹿正在柜台上俯身写着作业，瞧见老猫终于从地下室出山，立马鼓起掌来：“终于结束了吗！”虽然地下室被打开又很快被关上，但是还是有些呛人的烟味溜了出来，引得沈鹿忍不住咳起嗽来。

“是啊，太不容易了。而且我赌对了，他的能力是真的。”

沈鹿捂着鼻子：“谁啊？”

“C。”

“什么C？”

“那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作家，他那本小说你也看了呀。”

沈鹿想了起来：“我知道了，就是澄江上面连载《盲区》的那个作家，因为写的案件和真实事件以一种离奇魔幻的方式高度吻合，被白杨请去喝过好多次茶的那个家伙。你不是还加了他好友，和他聊过几次天吗？”

“是的，我让颜牧川故意把摄像头的位置搞刁钻些，除非把墙给砸了，是找不到那些摄像头的。”老猫走过来揉搓着沈鹿的脑袋：“没想到他真的能发现摄像头的位置，不觉得很有趣吗？”

沈鹿：“所以他的异能可能是真的！”

老猫：“所以我在想，他或许去过那里，甚至可能是毫发无伤地从那里回来的。如果是这样，他一定知道破除诅咒的方法。”

老猫说的诅咒，沈鹿并不知道具体发生的始末，他只是知道老猫似乎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了，他不敢问，就算问了老猫也不告诉他的，反而有可能惹他生气。

于是沈鹿不说话了，他等着老猫给他布置新的任务。

对，就是这样保持正常“父子”一样的关系，乖乖做老猫的棋子，做对老猫有价值的人，他才能活下去，他才能不被抛下。

“给你颜姐她们打电话，吃个收工宴。”

【2021年7月17日，下午07:15，L市步山区，天星街道西园酒店】

老猫出门前洗了个澡，将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四十来岁的模样，放在人群里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他和沈鹿最早到达饭店，坐在了预定的包厢里，沈鹿低着头玩手机，老猫只是双手抱胸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着。

扎着马尾辫的颜牧川疲惫地推开了包厢的大门，顶着两个黑眼圈，龇牙咧嘴地朝着老猫诉苦：“我真的！受够了！我现在没日没夜加班有时候半天一口水都喝不上，我守着韩守那家伙生怕他出乱子，他倒好，安安稳稳睡在里面跟着贵族公子哥一样！”

老猫没心没肺地被逗笑了：“能者多劳嘛，我们要是没有你，真的也进展不了这样顺利。”

沈鹿玩手机的间隙抬起头来随意地欢迎了一下颜牧川：“蜥蜴不跟你一起来吗？”

“可能加班吧，不管他，每次聚餐都没到场，我都习惯了。”颜牧川放下包，一屁股坐在沈鹿旁边，小声说着悄悄话：“我不喜欢蜥蜴那家伙，一天到晚顶个臭脸，可以一句话也不说，跟他做同事不如杀了我，闷死了。”

老猫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是蜥蜴不喜欢你才懒得搭理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蜥蜴那家伙是个话痨。”

嗯，颜牧川一点也不信。

这个团队里的除了老猫和沈鹿，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真实的名字，互相称呼对方的时候都是叫对方代号的。

老猫打算给颜牧川取个绰号“蜘蛛”的，可是颜牧川不喜欢蜘蛛，她讨厌一切虫子，就算老猫苦口婆心劝说蜘蛛的作用就是能编织一张将所有人都能笼罩进去的大网，是赞美颜牧川是个统筹全局的幕后高手，颜牧川也仍然反对，最后颜牧川说：“要不就水母吧，飘荡在深海之中，隐藏起来的，幽灵一般的。”

沈鹿：“算了，我还是叫你颜姐吧。”

颜牧川反问：“水母不好吗？”

沈鹿：“念起来不太帅的样子……”

颜牧川直接一个白眼攻击：“蜘蛛念起来才蠢！”

韩守，那个所谓的“201房东”，没有失踪没有死亡，也没有被绑架，因为他本身就是老猫的人，201那栋房子就是老猫借由韩守的手送给徐苇峰避避风头的出租屋。

颜牧川正在做的事情之一，便是监控主动投案自首的韩守，确保他可以完成老猫交代他的事情。

因为韩守并不是一个完全和他们一条心的人。

真真假假，老猫给韩守安排了三个身份——袁如此、韩守和李贯，其中韩守是他如假包换的身份，袁如此只是一个很明显的烟雾弹，而李贯也是一个老猫认为胡章白三人也一定能排除的有力干扰项。

但这是老猫给他们的解谜时间，能确定韩守是韩守的那一天，老猫决定向三位勇士献上一份大礼。

最后到的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但看到包厢里只坐了三个人的时候明显感到了她是有些无语的，连声音都变得有些趾高气扬了：“在搞什么？四个人的收工宴能叫收工宴吗？不知道我从学校里搞过来路上要花一个多小时啊？蛇哥呢？蜥蜴呢？我亲爱的鼠鼠呢？狗子呢？”

老猫：“还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呢。今天的收工宴呢，主要是庆祝我们第一阶段的计划完美落下帷幕，我们吃好喝好就行。”

女孩有些阴阳怪气道：“那我来做什么呀，可还不到我出场呢~”

老猫：“不，快了，狗子昨天传了消息回来，白杨已经去过东秀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