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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流 第129章 第 129 章

作者:首阳十二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09 10:33:47 来源:文学城

“什么?相母?”一石激起千层浪,殿内顿时响起各种声音。

有人壮着胆子上前,关切喟道:“苍木这群刁民,怎敢如此伤人?!”

“是啊,是啊!秦大人这般忠良仁厚之士……他们真是……颠倒黑白!小小平民,终究是忠奸不辨!”有人义愤填膺地跟着附和。

远离热闹中心的苏叶呆若木鸡,相母?她?苏叶朝着哄作一团的人群走去,随后便被人用蒲扇挡住了去路,她有些怔愣地盯着身前缺羽断毛的破旧蒲扇,眼里闪动着茫然,平西王只是略一迟疑,幽幽道:“炼丹药时的旧扇子,如今用来扇香炉了……”

苏叶显然指的并不是这个,可周歧未再多言,也并没有将扇子收起。苏叶痴痴地愣在原地,突然就苦笑起来,也罢,她要解释什么呢,清者自清,泼来的脏水左躲右躲,也免不了被溅上泥点子。人们需要的,不过是树立一个共同的对立面,然后才能继续和睦地牵起手来,一致对外。

秦子惠上了年纪,经此一番折腾,体力不支而适时地昏了过去,众人声讨的言论便更是此起彼伏,也不顾此时俘虏的处境,亦或往日的政见不合,称兄道弟宛如相见恨晚般,高声议论着出去之后定要联合起来歼灭这颠倒是非、不分好坏的苍木妖教。

处在漩涡中心的周效寒却并未多言,命人备好床榻,侍候秦大人休养,便起身回到了鼎炉面前,燃起搁置的三支香,继续未做完的祈福之礼。

殿门被再度打开,已经更换了整洁衣袍的白衣侍卫疾步入内,凑到周效寒耳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便自觉退下了。

此时周歧已不知去向何处,格局并不复杂的三清殿,周歧却能做到神出鬼没,转眼的工夫,就寻不到影子了。苏叶站在原地,周围哗然大作之声不绝于耳,她却只是凝视着周效寒的背影,在高大的神像注目下,显得更为伶仃寂寞。

她看到人挺拔笔直的肩背慢慢弓了下去,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然后周效寒抬手握上了刚刚燃好的香烛。两人隔得这么远,苏叶分明是听不见声音的,可或许是来自她心里,她清清楚楚听到“啪嗒”一声,周效寒掰断了立在鼎炉里的三支香,任燃着的火芯落在手上,也浑然不觉。

然后,人转身,朝着她走来,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视若无睹地略过,而是停在了她身前,这么些日子,苏叶终于听到周效寒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苏叶,和我,谈谈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三清殿,苏叶尝试过几次,扮作宫女、扮作太监,跟着早晚外出的班列出门,都是由突厥死士全程压守的,如今大剌剌地直接出来,却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殿前宽敞的道场空地,竟空无一人,不见一个守卫的影子。她不自觉地又四顾向殿宇长廊的檐角,跟上了周效寒。

祭祀用的道场空旷,也没有旁的植物,可越过宫殿的屋檐,苏叶还是看到,宫里的树早就落了叶,光秃秃伸着枝杆,冷冷清清,眨眼间已经深冬了啊,着实也冷了许多,苏叶打了个哆嗦,心下盘算着开场白。她也是这才发觉,似乎与周效寒每次谈话,总要弯弯绕绕说些旁的,虚与委蛇,点到即止。

“苏叶,你定要如此吗?”周效寒这回却没给她留寒暄客套的余地,一字一句都冒着寒气,开门见山。

“殿下这是说的哪般?在下拙笨,还望赐教。”苏叶回道。

北风忽起,从墙外卷进一片落叶,周效寒抬手去抓,叶子却顺着指缝溜走,只留下片刻的触感,就又随风而去。

“你为何对秦大人动了杀心?”周效寒的声音显然也被冷风吹得降了温。

“我为何要对秦大人动杀心?”苏叶也不再绕弯子,直言反问。

“好,我不与你争执这个。苍木出兵了,北方八道十四州,全部集结朝着京安赶来,是你的手笔吧?”周效寒亦是颇有针锋相对之势。

“哈……殿下莫非是忘了?我此时此刻还被关在这深宫内院,苍木集兵,我如何管得了?”

“是吗?可如今苍木昭告天下,相母将披坚执锐,挂帅亲征……”周效寒握住了苏叶的双肩,眼中压抑着复杂的情绪,手指的骨节都捏得发出响声,“来讨乱臣贼子吗?”

挂帅亲征,征的是什么?讨的又是谁?如今纪浔篡位之心昭然若揭,可明晃晃夺了宫城的却是他周效寒,谁是头一号的乱臣贼子,在苏叶出粮给凉州军的时候,就盖棺定论。

周效寒不明白,苏叶为什么就这么毅然决然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究竟是哪一步棋走错了?自从与瑶有了夫妻之实,除了回避,他不知该以何颜面来面对苏叶,这段日子他又忙着处理俞轲残党,而至于苍木教,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叶已经失了苏相的势力,如今以女子之身,带着一帮老弱妇孺又能翻出多大的水花?她要玩就去玩吧,她想做番事就去做吧,他百般放纵、万般宽容之下,竟是养虎为患,转过头来要反咬他一口?

苏叶被冻得鼻子眼角都泛起了红,却是毫不示弱地直接挑破道:“宫墙这般矮,消息就只能传到殿下一人的耳朵里吗?”

周效寒眸中闪着疑惑,可没等他回话,苏叶又接着道:“突厥大举出兵南下,要打哪儿啊?是空守的凉州?还是无主的陇右?还是说,要直接打到这乱成一团、自相残杀的京安?”苏叶嘴里呼呼喘着白气,她眼底都涌上恨意,“外敌要翻山过来踏进我们的国土,抢我们的粮食,糟蹋我们的女子,用我们孩子的头骨做腰带上的装饰了!殿下,你要苍木坐以待毙,视而不见吗?还是说,苍木这么做,就没法遂殿下的愿了?”

“我也是……”突厥出兵南下一事,他也是刚知道的,可话到嘴边,他却只能问出“所以你几次三番,根本就不是为了逃跑,只是为了传递情报,下达命令?”

二人对立的堡垒驻得越来越高,周效寒觉得胸口闷滞,堵得他泛酸,却如吞针入喉,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是,没错!”苏叶十分干脆地回道。

“可你逃不出去,相母如何挂帅亲征?”周效寒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凌厉起来。

苏叶后知后觉地感到肩膀被人捏得生疼,她眉头皱了一下,却又舒缓开来,“让殿下失望了。对苍木而言,‘相母’只是个代号,我可以是,驿馆的伙计可以是,赶牛的老汉可以是,甚至路边乞讨的女娃娃,也可以是。”

周效寒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松开了双手,“你竟然主动放弃了?那是你一手组建起来的……”

苏叶抬手揉着肩膀,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殿下,我们道不同。”

话音一顿,苏叶面上也显出失落,“乾坤朗朗,日月昭昭,吾独怜草木悠悠,花叶离离。从一开始创办苍木,就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更不是为了权势滔天。”

苏叶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她长叹一口气,近乎于自言自语,“呵……殿下,你能告诉我,那个天地间绰绰自由的客人,去哪里了吗?”

言尽于此,苏叶颓然地转过身去,只留给周效寒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周效寒鲜有的,露出手足无措的神情,他匆忙追上去,一把就拽住了苏叶的袖子,却被人更为用力地甩开。

“殿下还想除掉我吗?像之前那样,像你除掉其他人那样?不过就算杀了我,还会有第二个相母、第三个。相母就是叶子,我也只是片叶子,却吹不尽烧不完,只要这个混乱的世道存在一天,苍木和相母就会生生不息,永远存在!”

“苏叶,苏叶!你能不能……就再听我解释一次呢?”周效寒的双手无力地挥舞着,什么也抓不住,就像他抓不住随风而飞舞的叶子。

“殿下,我的父亲,你的老师,就这么平白死了吗?天下那么多百姓,就这么平白死了吗?”苏叶的声音剧烈颤抖着,那些压抑于内心的情绪像决堤之水,又如狂风大作,末了,她泛着血丝的眼睛终是未落下一滴眼泪,“叶子散尽了,留一棵朽木有何用?树是什么?根本,又是什么?是翻云覆雨高高在上的权力吗?是那惺惺作态不值一文的君臣之别吗?殿下……你,忘了这棵树本来的模样……”

苏叶一股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了三清殿,留周效寒一人,茫然地立于空荡的道场,连片叶子都不愿与他为伴。

他怎么会……他怎么可能会要杀苏叶?他怎么会要害她?他分明还是那个清风明月的君子,只愿与一人长相厮守,焚香舞墨,做那闲云野鹤,自由地翱翔天地间。曾经有那么多人在他身边提点、教诲,他偏偏不信,倾尽一生想要逃离这里,他意识到的太晚了,他想要的,只有坐上那个位子,才能得到。可幡然醒悟之时,护在他身边的人,却早已不在。

半晌,他才恍然大悟般抬眼望向大敞四开的三清殿,“殿下的眼睛要去装江山社稷,不能为这点小事而蹙眉”,他耳畔回想起这句话,苍白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

“给我朝着岸上碾!”包怀恩的厉喝伴随巨舰排水的嗡鸣,将笼罩湘水的夕阳划出一道口子。

折损的副舰回天乏术,包怀恩在水上头一次遭逢劲敌,“今日谁能摘得冯彧项上人头,赏千金!封万户侯——!”包怀恩一声令下,成百上千的豪横船阵就瞄准了江畔旌旗飘摇的冯字招牌冲刺了过去。

一时间军心大振,朗州王的浩荡水师径直压过岸边的沙地,就横冲直撞地准备抢滩登陆。

包怀恩自视甚高,水师天下,自认难逢敌手,如今被人撞了船,灰溜溜打捞也于事无补,自是咬牙切齿要扳回一局。但冯彧也不是被吓大的,岭南多江多丘陵,河岸交替的水战他颇有经验,为了应对包怀恩水陆两吃的战船,他早就在岸边支好了防御塔台,足需数人合抱的圆木被削成尖状刺锥,高高架起,成排成列地部署在登陆必经的滩岸沿线,就连包裹铁皮的船头也能轻易刺穿,专门用来抵御斗舰冲锋。

白日依山,最后一缕光线随着山峦起伏而消失殆尽,包怀恩气血冲头,直至舰船已触底着滩,才匆忙下令停摆。

“将军,冯彧的岭南军防御塔台顽固,我们的斗舰恐怕难以登陆。”副手禀报着情况。

“对侧河岸呢?”包怀恩敛声问道。

“对侧……对侧便是凉州军盘踞的祁东县……”副手没敢提纪浔的名字。

包怀恩示意副手说下去,人便谨慎地又开口道:“三岔口只剩下洞庭湖,但苍木余党仍未能剿灭……”

“哼,怕什么?”包怀恩爽朗地笑出声来,“我们的战船通天连日,货资丰富,就算不能登陆,在水上待他个把月又有何所惧?我们上不了岸,他们便下不了水,拖也能拖垮他们。”

夜幕下的湘水与白日的奔腾秀丽不同,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流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发出阵阵低吼,似乎要将一切吞没。水面只余朗州军的楼船发出光亮,而冯彧的舟师则熄灭了所有灯火,隐匿了声息,趁着夜色将朗州军缓缓包围。

“报——!”兵卫急报传来,倚着靠背假寐的包怀恩闻声乍起,厉声道:“如何?”

“副舰及其余运货楼船皆受到偷袭,船底被砸出漏洞!”

“什么?冯彧的船打过来了?怎么没有声音?”包怀恩瞳孔剧烈地颤动着,张口便是咬牙切齿的诘问。

“暂未发现冯彧的战船,只有……只有几艘走舸趁着夜色混入了船阵,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弃船而逃了……”兵卫声音哆哆嗦嗦。

“没用的东西……”包怀恩一句话没骂完,只觉脚底一阵晃动,急迫的传报声随之而来。

“报——!主舰货舱漏水,需要紧急抢修!”

“一帮废物!还特么愣着干嘛?修船!”包怀恩用力地拍了下传信兵卫的后脑勺,迈着大步奔出了船舱。

此时浩浩荡荡的船阵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扯着嗓子的喊话部署和匆忙的脚步声、马蹄奔踏声。

“传令下去,加紧修船!”包怀恩下达了指令,传信的兵卫不敢怠慢,匆忙上马,一边沿着主舰船舷奔驰,一边挥动着手中的令旗,周围船上的令旗兵见了旗帜便依次效仿,从中心向四周,一层层将信号传递出去。

冯彧想要包围,就得绕道而行,此时不过才行至半途,远远就见朗州军的船阵灯火大作,呼号马嘶不绝于耳。他心下生疑,当即下令放缓速度,慢慢逼近。

越靠越近,谨小慎微的冯彧却发现岸边有人正卖力地朝他挥手,“将军,可要放箭射?”身旁的副官询问道。

冯彧却是按下了副官请命的手,兀自走到船边,朝着岸上喊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落荒而逃的纪将军嘛!”

“丢了身战甲而已,好说好说!”纪浔唤来了人,便一手叉着腰,一手摸着下巴,悠然自得地回起了话。

冯彧定睛看去,人果然只穿着甲胄下的中衣,显出几分寒酸落魄,他却也没放松警惕,一脸狐疑道:“既是残兵败将,还回来作甚?不怕我捎带手直接端了你的大本营?”

纪浔不戴头盔,马尾就高束了起来,他抬手轻轻抚了抚额上系着的抹额,情真意切道:“冯将军出尔反尔,我纪浔可是得送佛送到西啊!”

船逐渐驶过了岸边,冯彧偏过头去看纪浔的方向,“你又耍了什么花招?”

纪浔双手放在两颊,似乎用力喊了几句什么,冯彧却只隐约听清了“……一份大礼……”四个字。

戴着绿袖标的苍木军陆陆续续从河里爬上岸,河畔很快就聚集起了千百来号人,目送着冯彧的水师摸黑靠近灯火亮如白昼的朗州军,而他们脚下的河畔则彻底隐匿进无边暗夜。

另一边的冯彧已经靠得足够近了,两侧不可上岸,他的水师一前一后,将朗州军夹在了河道中间,进退两难。而他也这才发现,包怀恩的船原是被凿了洞。

“泥鳅原来也会打洞啊。”冯彧忍不住嗤笑,心道这纪浔真是完全摸不清水战的路数,包怀恩家大业大,你朝粮仓货草打几个洞,人家很快就能补上,除了惹人生厌,根本没法造成严重的打击,不过这毛头小子倒是给他行了方便,如今趁着朗州军人马大乱,冯彧打起来倒是省了不少力。

“姓冯的!你奶奶的!我@#$>¥&%&*#¥你娘!”冯彧的船都快怼到人脸上了,包怀恩自然也看见了对方,他握着长刀横在主舰船头,不由分说就开始破口大骂。

冯彧一愣,这朗州王竟是这等小气尖酸之人?不就是船底戳了几个窟窿,犯的着发这么大的火吗?

可冯彧发令的旗子刚握到手里,还没举起,包怀恩就气没撒够般,又骂了起来:“你个杂种没胆和老子正面对抗,就使这等阴险招数,竟敢毁我盐库?!”

哦?原来纪浔还是有计划的定点凿洞?冯彧恍然大悟,这下好了,粮草进水,大不了晴天拿出来晾晒烘干,可盐仓进了水,那就真是付诸东流,全打了水漂,彻底断了朗州王水上的后路,如果不能登陆,便只能等死。

真是刀刀致命,直接釜底抽薪。冯彧心下一阵恶寒,却听包怀恩那边又传来一声厉喝:

“开阵,给老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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