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六节处。
代峰略有生气:“你为了一个舞馆小老板的女儿开罪了暮西的使臣?这事你母亲知道了定不饶你。”
“舅舅,”六节递给他一杯茶,“天高皇帝远,既没有酿成大错又何必让母妃徒增烦恼。”
“这世上便没有你母亲不知道的事!你可别忘了自己过去玩物丧志时你母亲都做了什么。”
说到此,六节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紧,指尖都有些泛白了,还是淡然道:“我从未玩物,也从未丧志。”
这么些年,但凡他多分了心思在谋略和习舞外的别处,别处的东西统统都被母妃无声无息地弄消失了。
代峰咽下茶,想起了些为什么,终也是有不忍:“你母亲丧夫太早,那时你又太小,天下刚经天门大开不久民间到处都是传言,人人都想登仙。要登仙就要掌权,有权才能凑够开天门的条件。你母亲一个人撑起朝东不易。”看了看自己的外甥,想起他过得艰难的孩童时期终归是消了气,坐下同他好好讲,“舅舅知道,你自小就比别人过得辛苦。你母亲心里积郁又要强,压得也不许你输给任何人。长大了有想放纵的时刻非是不可原谅。只是你需懂,人与人的缘有很多种,今朝喜欢明朝告别未尝不是一种好。”
“舅舅,”六节很冷静,“你多虑了。我还有事,南雁的事我会处理好。”
说罢他就走了。
人是走得干脆利落,心到起了丝波澜。自己确实,有些太纵着南雁了,这已越过了当闲暇无事养只乐趣的程度。
他需要清醒。
走到院子里:“纸六纸七。”
天上落下二人。
“没我的吩咐,一只鸟都不许放进来。”
“是。”
进屋不过小半炷香,香灰还没落稳,南雁就冲进来了:“纸六纸六。快来试试我新学的青精饭。”
青精饭,亦称青?饭、乌饭、乌精饭、乌米饭,以南烛草液汁浸米煮成,其色青碧。【1】
纸六看着这一锅乌漆嘛黑的饭直犯怵:“南小姐,”纸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顿时让纸六变了想法。
纸六:“南小姐,我觉得吧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能吃到你静心做的食物未免太不公平了,你说对吧纸七,纸七肯定也想试试。”
纸七面色略有僵硬:“别吵到主子了。”
不提还好,一提反倒提醒了南雁:“是诶,六皇子呢?诶,他为什么叫六皇子啊,朝东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吗,难道还有别的?对了我也要给他尝一口。上次那个.......呀。”南雁是边说边往前走,手上还端着饭,纸六和纸七显然没想到她敢直接往六皇子房里冲,一个赶紧去拦着她一个赶紧去拦着她的饭,爱死不死纸七伸出去的脚绊倒了南雁,南雁又伸手抓住了倒了一圈的饭,纸六拉住了南雁。
于是碗碎了,南雁站着手上抓着一块饭。饭还是烫的,烫得南雁手一激灵,纸六生怕这饭没了他和纸七都没了立刻伸手接过烫得纸六自己龇牙咧嘴。
“谁在外面?”六节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南雁比纸七答得还快:“是我呀!”
纸七:“回六皇子,是南小姐。”
屋内沉寂了一会,南雁奇怪道:“你怎么了?你不想我进来我就不进呗。”
又沉寂了一会,里面才缓缓传来:“你进来,纸六和纸七滚出去。”
“是。”纸六和纸七行礼。南雁拦住纸六:“饭给我。”
“这......”
南雁坚持:“洗洗还能吃。”
“是。”
南雁接过纸七递过来的纸包好了饭朝屋内走去,背后纸六和纸七的声音渐远,南雁好像还能听见纸六在质问纸七你有纸怎么不早拿出来。
南雁推门。
外层没看见六节,屋内有种奇怪的味道。她有点怵了:“你在哪儿啊?”
“别怕,走进来。”
南雁猫着腰走进去,六节坐在床边。看清他身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那刻南雁呼吸都重了片刻,她小心地走到床边,蹲下,抬头看他胳膊上的伤:“你,你怎么了啊?谁打你了?”
鞭子还在一旁的地上躺着。
自己抽自己很难找位置下力,但他还是动手了,疼痛能让他清醒。如果时至今日还意识不到自己对南雁的感情不一样,那就是蠢了。
只是疼痛只让他剥离了一时片刻,不然也不会让她进来看见这副样子。
六节好像昏了:“怎么不问我疼不疼?”
“废话,”南雁觉得他今天好奇怪,“鞭子抽脑袋上了?都出血了怎么可能不疼?你自己打得自己,你有毛病啊。”
他居然笑了:“你关心我?”
南雁真觉得这人可能疯了,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不烫啊。”
“我送你回朝东好吗?”没有办法眼前就割舍,至少要在母妃得知前有一个明面上的解决她才能暂时安全。
“不要,扶寻冬还没回去。你也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干嘛?”
“是因为我没有回去吗?”
南雁蹙眉:“你今天真的好怪。是啊,你们都不会去我回去都没什么人玩。我在这还能和你玩。”
“为何没人玩?”
“大家都会跳舞,我不会。我们家又是看舞馆的,家底还过得去,显得我又没用又讨厌。”
六节笑,手上的血有的凝了,有的还疼:“这是什么歪理?”他其实大概能明白只是想听她多说话。
这原来就是对一个人动了心的感觉吗。
“不知道,诶呀也不是完全没人跟我玩。但是有的人嫁人了不在本地了,有的长大我不去舞堂学了她们还在,慢慢就聊不到一起了。家里的舞姬,总归好像隔着一层东西。所以我很珍惜扶寻冬这个朋友的,我不能看着她在这里受到危险。”
“我还当是你贪玩,”六节让纸六查过,“你与扶寻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你才贪玩呢。是不长啊,可是上次我家厨房着火她冲进来救我,当时我就决定以后我要保护她。”
保护。
对,就是保护。六节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于南雁最初的情感发端,是他内心深处最深层的隐秘渴望,他想被她保护。这是儿时的缺失造成的不可言说的缺口。
“那若是我让她陪你回朝东呢?”
南雁站起来:“那怎么行,她要做天下第一的。你那日没听到她说吗,要是回朝东了,回我家那个小舞馆肯定学不会什么。就算你找了朝东最好的舞姬教她感觉肯定也和在这里和这么不同地方的人一起交流学习感觉不一样。”
“那你呢,你怎么办?”
“啊?”南雁走近了点,“我什么怎么办?”
六节摇摇头:“无事,容我再想想。过来,我手疼。”
“我不太会处理伤口。”
“那就替我吹吹。”
南雁蹲下:“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吹吹就吹吹。
六节心下一片明晰,这次他定要抓住自己的心爱之物。
南雁看了一眼他春风得意脸上冒酸水的样子有了结论,这人一定是犯病了,还是癔症。好可怕好可怕,朝东的皇子竟然有癔症,以后朝东是不是要完蛋了,那是不是要叫爹赶紧存钱带着舞馆跑。
被说有病的人此刻含情脉脉,要是还有外人在场一定觉得六皇子是鬼上身了让人毛骨悚然。
鬼上身的六皇子看向南雁拿来的纸:“这是你新做的?”话没说完,手已经过去拿了纸包,打开捻了一块送进嘴。
“不是,”南雁来不及拦着,越说越小声,“刚刚碗摔地上了,然后我和纸六用手接了。”
某人好像崩坏了一瞬,面上依然淡定笑如春风:“纸六什么?”
“纸六和我用手接了,我想洗洗还能吃......但是还没洗。”
很好。
六节放下青精饭。
纸六。
倒霉的纸六在厕所发出倒霉的声响。
“我能去看看扶寻冬吗?”
“明日?”
“明日就可以吗?”南雁有些雀跃,“你真好六皇子。”
“我真好?”六节想着,或许这世上只有你觉得我好。
明日就是今日。
今日本是身韵课由公孙舞卿做主执教,结果上一堂舞理课的执教舞卿也找过来了。
“我看了你们所有人交上来的课业,有的舞姬答得很好,有的舞卿答得稍差,有的简直是照抄史书。答得不好不做紧学便是了,可我发现交上来的课业竟有两份写得一模一样。”
扶寻冬那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紧张,都知道扶寻冬给多俊抄了课业。多俊是丝毫不紧张,怎么可能一模一样他又不蠢。
“多俊。”
多俊莫名其妙,应声出列。
“还有一个人。”
气氛紧张,扶寻冬决定要往前走一步了,谁知旁边忽然窜出去一个男舞姬:“郑舞卿,我错了,是我缠着俊哥要借鉴他的。我实在是不会写。”
郑舞卿严肃道:“今日念你二人是初犯,便只到舞卿局外罚站示众。来日若是还有抄袭的行为,定不轻饶。”
“是。”
多俊领着这个没脑子的薄简往外走,走到舞卿都看不见,多俊随口道:“你是长这么大没抄过别人课业?答案也不知道要改?一模一样的你也敢交上去?”
薄简还真没干过这事,抱歉道:“负子兮负子兮。”
“说点人话好吗?”
“他说,对不起你。他说的,可不是我说的。”这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不是暮西狄家的狄妙芙还能是谁。
有的人飞扬的可爱,有的人跋扈的无礼。
狄妙芙上下看看多俊:“真不愧是罪臣的儿子呢,上个这么简单的舞堂,课业都要抄。呵。”
“不是的,是我抄多俊哥的。”薄简弱弱说道。
战争显然只在多俊和狄妙芙之间,再往上扯不过是些上一辈权力争斗的故事,多俊倒不恋战,伸手揽过薄简:“罪臣?暮西不过一座城池,你只是个小城主的女儿,真当自己是什么公主了?顶天也就是县主。县主在人大玉的皇宫里威风什么呢?”
说罢,揽着薄简就走了不顾后面狄妙芙黑着的脸。
薄简小声问多俊哥这样真的没事吗,多俊毫不在意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不像贵公子倒像是个青楼头牌:“有事又能怎么样?腰挺起来,做舞姬的驼个背丑死了。”
“哦哦。”薄简白挨一顿骂。
多俊人前人后总归都一副死样,狄妙芙就不一样了人前她必然是高贵矜贵无论如何都显贵的高门贵女。
进了人多的舞卿局,连那日在为帝连娘娘面前都没掩饰过的傲慢居然藏了起来,她装得一副心慈面善的样:“公孙姑姑,郑姑姑。父亲说新进的舞姬里有不错者,让我来瞧瞧。”
连来学学这样虚谦的话都不愿意屈尊讲。
公孙情对她不算热情:“那你寻一处坐着瞧吧。”
狄妙芙笑了笑找了处更高的台阶那让宫人搬了椅子来就矜贵地坐下了,竟坐到了公孙舞卿同一阶上,甚至还坐在了舞卿背后。
公孙情只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过来授课了:“今日虽是身韵课,却想教你们些礼仪。你们当中有从朝东来的,有从暮西来的,还有的是西域人,更有更远的别处来的,虽各有习俗,但今入了大玉还是须按大玉的规矩来。学了大玉的礼,也好好让你们了解大玉人的模样,之后学大玉的舞也好注入神。”
“是。”
“今日请了宫内专门教导礼仪的姑姑,你们跟着姑姑好好学。”
“是。姑姑好。”
出来一有些年纪的宫女,仪态很好:“大玉,礼仪之邦,以舞力让他国诚服,又以礼节为表率。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1】今日从最简单的开始学,拱手礼。”
在胸前拢手,由前向后收,呈拱手形。向前推,不躬身。视距离远近,可高,不能低于胸。【1】
众人跟着学,拱起手。
“揖礼在胸前抱手,轻于抱拳,重于拱手。略躬身或不躬购川身。用于日常行礼,敬长上,同窗友人互敬。”姑姑下来巡视了一番,挨个看过去,给个别人指正动作。
扶寻冬感受到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三拜即为大礼,大礼之后更高一层则为叩首礼。”众人跟着姑姑所言叩首,“先踞坐,挺直身,臀部不要离开小腿,也就是不要跪起来敏罪。先行拜礼,行两个。”【1】
众人已行两礼。
“拜礼的动作是,双手在额前揖起,下落,手拜至前面地面,身子随手臂前倾。行第三个礼时,两手下行,分开,手心向上。躬身,手背贴在侧前方地面上,额头叩至地面。第三个礼仪动作也可以双手不分开,额头叩至手心。这三个礼仪动作表示越来越敬。这般大礼只用于敬天敬地敬祖先,敬先师,敬亲生爹娘,夫妻对拜。不可以随意行。好了起来吧。”【1】
一直在看着扶寻冬的狄妙芙走了下来,此时众人已经站起来了。狄妙芙装作一副纯真的样子:“姑姑,我见这舞姬的叩首礼做得一直不准,不若姑姑专门指点一下她呢。”
说的自然是扶寻冬,姑姑只得走到扶寻冬旁边:“你再做一次我瞧瞧。”
扶寻冬踞坐,拜,三次。
姑姑:“不是太准,但还在范围内。你且回去后多练练。好,接着学下一个礼。”却被狄妙芙拦住了。
狄妙芙:“即是不准就应该学到有准头为止。回去也无人可教她,我看姑姑不如把她交给我,我今日定会教到她准。”
“舞卿局的舞姬带出宫可是不合规矩的。”公孙情多少也猜到了这魔女不怀好意。
“不带出舞卿局,我就瞧着那块地好,就在几位姑姑眼皮底下。她学好了还能给众人起个表率呢,姑姑你觉得如何?难不成她这样就混过去了?那我可会和连娘娘告状几位姑姑都没有好生教呢。”
郑舞卿在背后扯了一下公孙情的衣服,出面替她答了:“就在舞卿局里,不要离得我们太远了。”
“好咯,”狄妙芙居高临下地看着扶寻冬,“还不站起来和我过去。”
扶寻冬沉默地站起,跟着狄妙芙身后的宫女到了另一边。
公孙情走远了点交代人:“去请人来。”
一行人的表情各异,石榴担心但又无身份关心,袁华婉都不看热闹了,众人心下都明白扶寻冬今日这膝盖骨多半是要遭罪了。
特意走到日光最烈的地方,狄妙芙施舍一般的口气:“跪下吧。”
扶寻冬标准的踞坐,拜三礼。
“不准,再来。”
她沉默着要再拜,狄妙芙却不满:“要做做一套,哪有你这般道理。从头到尾。”
扶寻冬只得站起,又跪下。
“不准。”
站起,又跪下。
站起,又跪下。
站起,又跪下。
这便是权贵吗?
这便是千万人抢破头都要争的权贵吗。
扶寻冬已经不记得自己站了第几次,又跪了第几次。再一次站不稳的时候公孙舞卿忍不住要过来,被郑舞卿死死拉住,郑舞卿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和这祖宗开罪,磕破额头总好过上一个被她弄没了声响的。
公孙舞卿在心中暗急去请的人怎么还没来,难道这祖宗今日是出去玩了。
南雁是在这时来的,看着扶寻冬往返了几次她就恼了:“那人是故意的吧,怎么能这么欺负人,我要......”
“不对啊,”南雁转过来看六节,“我是你偷着带进宫的。我不能出面,你去你快去救救她。”
人人都想救她,人人都身不由己。
六节只是站定,扶寻冬只是他选中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没了还有下枚,但他总要看看这枚棋子能用到哪:“她不能每次遇到困难都靠别人救。”
“你。”南雁生气了。
六节温声同她讲:“你也知道她是要做天下第一舞的,从来没有人可以轻易登上天下第一的位置。今日的困难于她,算不得什么。若是今日都无法靠自己好好解决,也不必肖想日后了。”
一些程度上,六节很像代容,他们在培养人时从不怕人吃苦受累,好像只有吃苦受累才能成才。
南雁是真的恼他:“又不是什么苦都要吃的,又不是什么困难都要过的,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要和别人相处的。你今日出手救她她就不用吃今日的苦。”
“那明日呢?”
“你怎么知道明日不会有别人救她?”
六节没听过这套说辞,他继续问:“难道她要一直靠着别人的帮助做上天下第一的位置吗?这如何服众?”
“她舞跳得好就好了啊,别人哪知道她怎么坐上去的。就像我爹开舞馆,他现在能养活馆内的舞姬小厮仆从就好了啊,除了亲近的人谁管他最开始开舞馆的钱是怎么攒的。真是不开窍你。”南雁火死了,“你救不救她,她都站不稳了。”
“我不救她,她难道就不会自救吗?”
“这就是她的方法,扶寻冬自救的方法就是受着!什么苦都咽下去!”
南雁都想冲进去跟那个长得漂亮的讨厌女人吵一架了,六节拉着她:“你看。你是对的。”
里面,公孙舞卿给一众舞姬放了课。众人三三两两地向外走,难免经过扶寻冬这一处。
面对这个恶名远扬的狄家小女,众人纵是想帮她说话也不知该如何说。
石榴思考再三过去,给狄妙芙行了礼:“她已体力不支了小姐,换我来替她学。”
“哦?”狄妙芙看了石榴一眼便没了兴趣,“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她同寝的人。”
扶寻冬起身,踞坐,叩首的速度再变慢,狄妙芙看着:“别偷懒啊,不是要做天下第一,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做什么天下第一。”看了眼石榴,“那你和她一起跪着。 ”
袁华婉走了过来:“你别太过分了。看什么,她们怕你我可不怕。”
“不愧是大玉啊,”狄妙芙颇有兴致,“连你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袁华婉:“你在这装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真以为暮西你爹能掌权上下?”
“你什么意思?”狄妙芙身边的气冷了。
“没什么意思,欺负人也有个头。都是习舞的,你不同她堂堂正正比一场现在就要废了她膝盖算什么?真不愧是你爹生的,手段都一样。当年就是这么抢了我舅舅的名额吧。”
“少血口喷人。”狄妙芙和袁华婉对上视线。
多俊在外面听说了里面的事优哉游哉地晃进来:“来日方长的,要欺负人也不急于今天这一时。你不要脸面,暮西总归还是要的。”
狄妙芙:“还真是好人缘啊,还是说弱者都喜欢抱团。”
她站起来,看见不远处公孙姑姑走过来:“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你回去还需多加温习温故知新呢。姑姑。”
公孙情的表情不太好,显然也是看见了扶寻冬的样子。
狄妙芙好似浑然不觉:“姑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您打算叫谁来呢?姑姑下次要叫人,多派几个人好一些呢。”说罢,示意手下把公孙情刚刚派去小宫女放了。
原来是被她抓去了,难怪迟迟没有人来。
“真是伤我的心,也不知道姑姑打算叫谁来。这满宫里谁不知道我最热心肠了。”
郑舞卿也过来了,看见自己学生被折磨成这样心里也不大舒畅:“你这丫头。”
“我先走了二位姑姑。”
狄妙芙一走,石榴赶忙搀扶住扶寻冬:“腿疼吗?”她还有旧伤呢!
公孙情:“掺回去赶紧歇歇吧,最好用烫水沾了汗巾敷着。做舞姬的腿是最重要的。”
“多谢姑姑,”扶寻冬倒也没弱到这般折磨就让她生不如死了,沉默着受了是因为不知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不激怒对方也是一种方法。只是第一次如此频繁用膝盖骨,额头和腿根内侧都绷得不大舒服。
郑舞卿:“都回去吧,别在这聚着了。”
众人告辞。
走出去几步多俊感叹:“惹上那个疯婆你往后日子是难了。该跑得跑啊。”
“多谢。”
多俊看了他一眼,门口薄简还在等自己,多俊:“你别太容易被她搞没了,我还等着抄你课业呢。”
“好。”
多俊也不废话就和薄简走了。
又剩下扶寻冬一寝的人在路上往回走着。石榴扶着扶寻冬一边,公西丽雅个子高些,站在她另一侧撑着她走,丁兰默默在背后拿着大家的包袱。
袁华婉手上什么都没拿,人也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跟对天说的一样:“真没用,这就让人欺负了。”
“真看不出来,你还会替我们说话。”这句是石榴说的。
袁华婉:“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吗大姐,我就是单纯看她不爽。”话是这么说,走路的速度倒是慢了。
公西丽雅觉得这些妹妹有些可爱,想着还笑了起来:“你们真是像我自己家里的那些小妹妹。吵归吵闹归闹,外头的人别想欺负到家里人头上。”
“谁跟你们一家人啊,”袁华婉给自己恶心地一激灵,“你怎么走这么慢?”她这话是对着丁兰说的,“别看我,我可不会帮你们拿东西。”
讲是这样讲,拿也是不拿,她硬拉着丁兰往前面走,超过了扶寻冬这一行三个人。
几人要挪过拐弯看见南雁和六节时,南雁躲进了阴暗处。
此刻她被六节覆盖在阴影里有些闷闷不乐。六节道:“你是对的,她的方法就是受着,受着就是她的方法。但也是一种本事。”
见南雁有些不对,六节弯了点腰:“也确实有人帮她。这事是我想错了。”
南雁还是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转身往宫外走。
越走越快,这次反倒是六节在追着她了。
“南雁,南雁。”
南雁烦死了:“别跟着我!”情绪来得莫名。
这股火一直持续到了回到住处,南雁当着纸六纸七的面甩下六节进屋,纸六纸七看着自家主子被关在门口的样子大气不敢出连忙转过去对着墙面壁。
六节欲想上前敲门,走上前,里面传来南雁大声的:“别进来!”
六节只好作罢。
到了晚膳那会南雁其实就没那么烦恼了,又想起自己对六节那样似是不好,准备出去同他说话,人正往外走着要推门,忽地,一把刀无声无息地架在了她白净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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