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求医问药的人回来比预想要快,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儒服纶巾,神色十分随和,另一个则一身灰衣质朴,沉默寡言。
回来的人一进来便抱怨道:“我到了前面那个镇子,这个时间医馆都关门了。好不容易把门敲开,结果倒好,这些个大夫一听是发热就把门又关上了,说‘治不了’,还态度极差地要赶我走。我都打算直接绑人了,幸亏遇见了这位陆大夫,陆大夫心善自愿答应过来帮我们治病。”
“辛苦陆大夫了,还请您先给我家公子看看吧。”
温衍给他使了个眼色,那人接收到也就没再说什么,让出路给大夫。
陆大夫提着药箱在林琅身边蹲下,他一下瞄见林琅脖子上的不起眼的痕迹,微怔,却只字未提,继而转头询问起温衍:“病患可有呕吐、腹泻或者皮肤生疮之类的状况?”
“未曾出现,仅仅是发热。”温衍配合地回答。
陆大夫又简单询问其他和病情相关的问题,温衍也一一详细作答。
陆大夫思索片刻,大致有了结论:“初步确定是普通的伤寒,我带了些药材,你们派人按照这个药方去煎药给病人服下。但是发病时间不长,还需要再观察一下,如若明早退烧,就按照这个方子继续服药五日即可。”
“劳烦陆大夫了。”温衍拿出银锭付诊金,同时趁机打听消息,“方才我同伴所说,镇上的大夫不接发热的病人,陆大夫可知原因。”
闻言,陆大夫和同行者交换了个眼神,带着和煦笑容的一张脸慢慢变得担忧起来:“还请你们莫怪,他们也是有顾虑。现在禹州这一带出现一种疫病,初期和伤寒症状一样,但后期却十分猛烈,轻易可以夺人性命,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研究出能治疗这种疫病的方子。”
温衍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但他没来得及多想,便听见同伴端着热腾腾的汤药半蹲在林琅身边,望向自己苦恼道:“公子这样喝不下药。”
南御司的人善于刑讯,精通一套强灌药水的方法,现在却苦巴巴说自己不知该如何下手。
说到底,还是不敢太放肆。
温衍捏了捏眉心,让他把药碗给自己。
林琅难受得紧,死咬着牙关不肯松。温衍指尖搭在林琅下颚,忽然发现他瘦得有些过分,和宫中其他几个膀大腰圆的掌事太监不同,就如同一堆骨架支起一层薄薄的皮,此刻安安静静闭着眼,倒不似平日那般阴阳怪气惹人厌烦。
手上稍一用力,林琅不得不张开嘴,苦涩的汤药顺着碗边缘滑入他口中,再下巴一抬,汤药就顺顺当当咽下去了。
温衍折腾好一会才算喂完药,转头正正好对上同伴叹服的眼神,只听对方压低声音信誓旦旦保证:“我绝对不会把你偷偷掐总管大人脸的事报告给他的!”
温衍:“……”哪来的憨批。
……
林琅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对上陈旧的房梁以及简陋的四壁,因为闷出汗而浑身黏腻,头还残留着些许痛意,厚重的被子压得胸口发闷。比这更痛苦的是他的四肢被人死死箍住,手臂因为血液不流通已经发麻。
脖颈处被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提醒林琅他身边还睡着个人,可就算林琅下意识想要将人踹开,此时也动弹不得。
抱着他的温衍睡得很沉,苍白的面容带着憔悴,林琅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昨晚发烧,温衍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夜。
林琅强忍着不适,没有出声打扰温衍,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温衍的手指掰开,可这样的举动还是把他吵醒了。
温衍眼睛都还未睁开,却第一时间解释:“昨日情况特殊,无意冒犯公子,还请公子勿怪。”
他满脸困顿仍然爬起来伺候林琅洗漱,嘴中缓声道:“公子稍等,我这就给公子准备早饭。”
林琅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反派行为是不是太深入人心了,让主角都被他剥削成习惯。他按住温衍地肩膀制止他起身:“行了,难道在你心里咱、我就这般不近人情?”
他看见庙中出现其他人,为了遮掩身份,硬生生改了口。
话虽如此,温衍还是坚持起来了。昨晚林琅退烧后又开始觉得热,自顾自要掀开被子凉快一下。
可他刚出一身汗,此时若吹冷风,费大力气降下去的温度大概又会升上来。温衍只好身体力行固定住他的手脚,顺便给他压被子。
忙下来,温衍甚至没有睡够三个时辰。
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沾冷水搓把脸强行醒神后就开始收拾物品。
在这样的寒冬,哪怕是刚烧开的热水也很快就冷了,林琅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用膳。早膳是他们带的干粮,用热水泡软了再入口,也依旧有些剌嗓子。
他三下五除二迅速解决早膳后,手下给他端来熬制好的汤药。
“咦,公子脖子怎会有淤肿?”
手下在递碗的时候注意到林琅的脖子上围着一线紫,如蒲草粗细的痕迹,看着并不起眼。
虽然知道这个痕迹可能被人注意,温衍早就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来应付,可他还是不敢有半点放松。
为防引起怀疑,温衍也同样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顺口接了句:“昨日似乎还未见过,不过当时天太黑,没有看清楚。”
他给林琅倒了碗白水,不动声色地观察林琅的反应。
林琅也觉得奇怪:“系统,昨天我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
“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系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如实道来,“昨晚其他人都不在,只剩你和主角,差一点你就被主角杀死了。”
得知真相,林琅心情复杂。
林琅没说话,眼神虚虚的没有焦点,似乎正在走神,温衍掌心满是冷汗,正打算再说点话,林琅却忽的回过神抿着唇道:“大概是没留神磕的吧。”
他的眼神微妙,手不自觉搭在脖颈淤肿的位置,感受到轻微的刺痛,不过不太明显。
手下好心提醒他:“我瞧着不太像磕的,倒像是绳子勒的。如今在外多有不便,公子可要注意些。”
虽明白他是出于好意,但这话听起来总归是怪怪的,像在教训人。同伴不禁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林琅没计较他的语气,恹恹道:“无事,我擦点药应该很快就会消下去。”
马车里备下了许多可能会用到的要,其中就有治疗淤伤的药膏,药膏是由各种名贵药材制成,敷在伤处效果显著。
温衍主动请缨:“公子,属下来帮您上药吧。”
“不必,我可以自己来。”林琅拒绝了温衍上药的帮助,道:“我现在也能活动,用不着你,你忙你的去吧。”
他怎么也不放心把受伤的脖子放回罪魁祸首手里,虽然他迟早会被温衍杀死,但至少不是现在。
主角的演技真是愈发精湛了。
如果不是系统告诉林琅,他昨晚差点被主角掐死,看着主角这乖巧勤快的表象,自己真要当他是个老实孩子。
林琅拉下脸,警告自己不要再被温衍的伪装欺骗,这人就是一肚子坏水,准没憋好事。
林琅的表情并不自然,温衍看出了他的警惕,怀疑他昨夜并没有昏死过去,知道昨夜发生过的事。可转念一想,又不太确定,倘若林琅知道自己差点杀他,不至于如此云淡风轻,甚至还有心替他在其他手下面前遮掩。
无论他知道与否,既然他避而不谈,温衍也不会主动提。
“公子,昨日属下从陆大夫口中得知如今有种棘手的疫病正在传播。”温衍将陆大夫引荐给林琅,也把探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他。
陆大夫把完脉,缓声道:“公子身体大有好转,多多休息,按时服药身体便无大碍。”
林琅礼貌道谢,面色略带凝重:“陆大夫可知现在禹州境况如何?官府可有采取行动对付疫病?”
陆大夫悲悯叹息,摇头道:“在下也不知,只是偶然遇见流亡的灾民,从灾民口中得知一点消息。”
林琅得到的密件里并未提及关于疫病的事情。
禹州患病人数几何?
患病人员如何安置?
这种疫病如何治疗?
药材储备可够?
诸如此类,一概通通不知。
但毋庸置疑的是,疫病的出现只会让赈灾的工作难度增加,无异于雪上加霜。
温衍看出林琅眼底的沉重,用仅他们能听见的音量提议:“这件事我先传书给傅老大人,好让傅老大人他们能够先有所准备。”
贸然开展赈灾工作,若是随行队伍因此不慎传染疫病倒下,那最终的结果绝对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昨日最初支使出去的两人迟迟未见回来,但现在时间紧迫耽误不起,林琅决定等到风雪停、马车可以正常行驶。如果过后他们还是不回来,林琅就先拖着病体出发。
可他们并没有等到消失的同伴,只等到了一群灾民。
粗略数数,大约有十二三人。这些灾民逃难至此,已经是骨瘦如柴、满身脏污,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态。
他们见到破庙里的陌生人,瞬间戒备起来,本欲踏进来的步子略显犹豫。可身后风雪呼啸,迫使他们不得不躲进庙中。
林琅:我已经把阴阳怪气四个字刻进DNA了
余慈:这个模仿我给0分
ps:余慈是下个世界的反派受,也是这个世界原主
下个世界:蛇蝎美人反派受X前期直球小狗后期茶艺点满原主角受-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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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只会心疼总管(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