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人被拉去了一边,另一个人面色沉重的探身进来解她的安全带,雅思看到近在咫尺的侧脸,斑白的鬓角。猛的抓住他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Martin…”她哭出声来。
他沉默不言,反握住她的手拉下车。她紧攥住他的衣襟,打算死也不放开。对方也没有要求她放开,反而一手揽她入怀抱紧,一手扣住她的后脑,附在她耳边说柔声说,“没事,别怕,没事。”
“Martin…”她的身体抖个不停,脸埋在唯一的能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怎么办,我不想的,我撞到人了……”
“没有。”他的声音震入她的耳蜗,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手抚着她的后脑,唇擦过她的耳朵,“Jessica,你没有撞到人。”
“不是,我撞到了,我错了,我又错了,Martin……”她仰起头,委屈又破碎,“无论多少次,我们永远不可能了……”
他皱静静望着她,眼神是柔和坚定的,“没有什么不可能。这里的事我派人来处理,先送你回家,好吗?”温热的手指轻拭她脸上的泪。
她却并不放手,像是濒死的人求救,“Martin,别丢下我……”
“我不会。”
雅思眼前一黑,忽然失去了意识。
医院里,病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慰,眼泪和恐惧在梦里也没有停过。床边人的手一直被紧握着。
“Martin!”猛然惊醒坐起时,雅思叫的还是这个名字,她在无助时重复了无数遍的名字。
下一刻,她便被温暖的怀抱包裹。
“我在这。”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雅思的手还过他的腰,抱紧他,“我撞死人了。”
“你撞到了垃圾车,拖车的人只是摔倒了而已。”贺峰捧起她埋在自己胸口的脸,认真的看着她说,“Jessica,你没有撞死人。没事了,好吗?”
“真的?”
“真的。”
雅思在他的目光中终于渐渐松弛下来,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理智。同时,松开了环着他的手臂。
“谢谢你。”她解释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我刚刚,只是被吓到了。”
短短时间,她又变回了另外一个人,疏离的撤回了那份依赖,“sorry,麻烦到你。很晚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后面的事我自己来处理吧。”
贺峰抿唇,起身,温声说,“已经有人在处理,你安心休息。我刚刚通知了你的家人,他们应该快到了。”
“谢谢。”
“Jessica…”
“嗯?”
“在你离开香港前,能否告知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
“不急,等你的情绪好一点,你先好好休息。我回去了,有事随时打给我。”
“嗯……”她低下头。
说要回去的人却久久未动,雅思冰凉的手再次被握住,她仰起头。
“如果你需要我留下来……”
这场车祸在提醒什么呢?她出神的在想,她还能忽略掉他眼中不再掩饰的心疼吗?雅思的手指扣进掌心,抿唇摇了摇头。
贺峰走出了病房,雅思再次躺在了床上,蒙上被子。
康家人到的时候发现正安静的站在病房的窗边。
“贺生,麻烦你了。谢谢。”白筱柔说。
贺峰提了提嘴,“没事。Jessica的情绪不是很好,可能需要人……陪着她。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先回去。”
“好。”
贺峰再次侧过头看了一眼被子下抖动的人影后,转身离开了医院。
撞人的和解协议需要本人亲自签名,贺峰的助理在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以后电话通知雅思去警局签字,在那之后,这件事就算了结。
他们一起出警局的时候,贺峰的车刚好到了警局门口。
“办好了?”贺峰问助理。
“是的贺生。”助理说。
贺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雅思身上,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他才开口,“送你回家,上车吧。”
车上,空气都是寂静的。
“抱歉,我该做些什么感谢你的。”她为自己的不懂礼节抱歉。可她最知应该怎样人情往来,该怎样让人觉得舒适。
“昨天给你的家人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听说你是今天下午的飞机。”
是的,她没有接听他的电话,且打算再次不告而别。
“嗯,我需要回巴黎。”
贺峰没再说话了,直到车子开到康家楼下。
“不用送了。”她阻止贺峰下车。
“没事。”
两人并肩而行,贺峰走的很缓慢。
“记不记得我说有话要跟你说?”
“…记得。”
“为什么不可能?”
雅思听到他忽然问。
他们之间,为什么不可能?雅思瞬间领会到这个问题指的是什么。
越是压抑克制的东西越是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只要露出一点缝隙,就能继续存活,继续生长,越发坚不可摧。
他时隔这么久才忍不住问出口。
或许只是因为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亦或者因为其他的什么。
“我……只是…”她觉得自己的解释磕磕绊绊,这种慌乱在他眼中一定滑稽可笑。
“Jessica,我不会因为你说实话就和你反目成仇。所以放轻松,希望你现在可以忘记我的身份,把我当做一个朋友说一点真心话。”
“说……”与他交锋,总是需要提前做好台词的。雅思此刻却完全没有头绪,“说什么?”
她已经给过答案了,不可能有时候不需要理由的。这个最聪明的人却反常的不去领会,反而要问个究竟。雅思想用这个问题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可是贺峰没有在笑了,也没有给她更多绕弯子的时间,他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你说你不怕,可是我却发觉自己很怕你身陷囹圄,超过我自己。在我的这个年纪说出这些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如果明确的表达是年轻人更能接受的方式,我愿意尝试。”他语调缓慢的说,“Jessica,我是问,我很喜欢你,我想经常见到你,你的想法是什么?”
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认真极了。这种毫不遮掩的坦诚出现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珍贵。
贺峰是真的被她逼急了吧?不然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一种拉下脸面让她避无可避的方式,一种万一被拒绝也让他自己避无可避的方式。
雅思在他的话语里心跳漏了一拍,她彻底的慌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知道你说了不可能,我想知道为什么。”他虽步步紧逼,却仍温和的提醒她,“你也有权利不回答,这并不会影响我们可能有的商业往来。毕竟我还没有做好和你断了联系的准备。”
雅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在犹豫中字斟句酌的开口,“实话是,我对你的儿子贺哲男有所耳闻,就像上次在餐厅那样。我认为他很冲动,不计后果。我好不容易才摆脱香港的舆论漩涡,不想再卷入这样的麻烦里。sorry,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评价你的家人,但这的确是我的想法。”
“应该是我道歉,是我没有教好Terrence。谢谢你的直接。”他说,“还有吗?你是不是也很介意Mellissa?”他又问。
雅思没有掩饰,“我听说你们共同拥有一座岛,我很小气。”
贺峰轻轻点头,垂下眼眸良久才开口,“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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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