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星动 第2章 星空的边缘

夜幕愈发深沉，墨色如浓稠的汁液，肆意地晕染开来。顾星澜拖着略显迟缓的步伐往寝室走去，脑海里像放映机一般，不断地循环播放着与程夜辰相处的画面，整个人都还沉浸在那如梦似幻的氛围里，满心恍惚。

程夜辰那温柔似水的眼神，他所说的一字一句，还有那句“愿意再陪我一起看星星吗？” 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又似寒夜中最温暖的炉火，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的心包裹，暖意一点点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看着那颗最亮的星星，心里有些不知所措。星星遥远而明亮，像是永远都无法触及的东西；而今晚的程夜辰，却像是那颗星，轻轻地照亮了她的世界，温暖而难以忽视。

“喂！顾星澜！” 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从身后骤然响起，好似一把利刃，瞬间斩断了她绵延不绝的思绪。

她猛地回过神，转过身，只见周黎正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一抹俏皮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你在想什么呢，魂都没了？”

顾星澜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像是要把那些隐秘的心事藏得更深，然后迅速收回了望向星空的视线，故作镇定地说道：“没什么，刚刚在看星星。”

周黎嘴角一勾，扯出一抹带着不屑的笑，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你呀，老是对这些没实际用处的东西着迷。看星星能有什么用？星星难道还能变成你心里想要的样子，帮你实现愿望不成？”

顾星澜紧抿着嘴唇，没有吭声，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暗自叹了口气。周黎就像一把尖锐的针，每次说话都能精准无误地刺中她内心最柔软、最不愿被触碰的角落。

“怪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会是和程夜辰去观星台的缘故吧？”周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顾星澜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淡地回了句：“你消息还挺灵通。”

“我这是关心你。”周黎赶忙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可接下来的话却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不过啊，程夜辰那种人，你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他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顾星澜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早就察觉到程夜辰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和身边那些人截然不同，可万万没想到，周黎竟会这般郑重其事地警告自己。

“到底什么意思？”她秀眉紧蹙，满心疑惑，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周黎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像是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挣扎，思忖片刻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含糊道：“没啥，你自己多留意就行。”

顾星澜紧紧盯着周黎的脸，试图从他的神情里捕捉到一丝线索，可周黎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她暗自猜测，或许周黎只是故意吓唬自己，便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两人并肩走进寝室楼，暖黄色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周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换上一副轻松的口吻，笑着打趣：“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可有好几门考试等着呢，要是考砸了，可不许偷偷抹眼泪哦。”

顾星澜轻轻点头，走进楼道，周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她推开寝室门，疲惫地坐到床边。刚一坐下，程夜辰那句“愿意再陪我一起看星星吗？”就在脑海里不停回响，像石子掉进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散。

回想起那夜的星空，高远又神秘。可更难忘的，是程夜辰在身边的温暖，这股暖意在心底蔓延，让她没法忽视。

她慢慢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和程夜辰再次站在观星台上的画面。夜风吹过，繁星闪烁，好像这一次，真的能触碰到藏在心底的那束光 。

第二天清晨，顾星澜倚在窗边，手指机械地转动着一支笔，目光却游移不定。

昨晚的场景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静谧的夜空里，星星悄无声息地闪烁，微风裹挟着丝丝凉意。她从未料到，会有一个人在那样美好的夜晚，与她一同站在观星台上，轻言细语地交谈。

程夜辰。

这个名字，曾经仅仅代表着她的同桌，一个老是迟到、上课时安静得如同不存在的人。可如今，不知为何，这个名字似乎被赋予了别样的意味，满含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变得与以往大不相同。

“想啥呢？”

一道带着些许困意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有人坐了下来。

顾星澜猛地回过神，只见周黎撑着下巴，正盯着她，眼中满是探究：“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

“没啥。”她收回目光，翻开书本，语气平淡，“昨晚睡得晚了些。”

周黎轻轻“哦”了一声，没有戳穿她的心思。他们相识多年，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对方都能心领神会。

顾星澜不再言语，周黎也不再追问，只是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仿佛下一秒就能沉沉睡去。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同学走进来，而程夜辰一如既往，踩着上课前的最后一刻现身。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背着书包，目光平静地在教室里扫视一圈，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引不起他丝毫兴趣。

紧接着，他停在了顾星澜的座位旁。

“借过。”

顾星澜瞬间回过神，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程夜辰侧身从她身旁走过，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把书包搁在桌上，翻开了习题册。

这一幕，和之前无数次毫无差别，可顾星澜心里却莫名有些异样。她握着笔，眼睛盯着课本，老师讲课的声音不断传来，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改变。

晚自习下课，顾星澜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走廊灯光映出她长长的影子，教室里还有几个同学在慢悠悠收拾东西，交谈声被风渐渐吹散。

顾星澜拢了拢外套，往楼梯口走去。她并非有意前往观星台，只是下意识就朝那个方向走，等反应过来，夜色已经将她包围。

她抬头望向夜空，今晚的星空依旧很美，像昨夜的重现。

“一个人？” 背后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她脚步猛地一顿，缓缓回过头，只见程夜辰站在几步之外，单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身子懒散地倚着栏杆。

朦胧的光线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眉眼间也被晕染出一层淡淡的冷意。他神色平静，那眼神里，既像是有些意外在此处碰见她，又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

顾星澜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程夜辰也没再说话，然而仅仅过了几秒，她便听见身后传来他跟上来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不远处的观星台在夜色里静谧无声，黑暗之中，唯有闪烁的星光，以及他们并肩落在地面上的影子。

顾星澜停下脚步，侧身靠在栏杆边，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心底的情绪都随着这口气一同吐出。程夜辰默默站在她身旁，两人之间是一片默契的沉默。

微风轻柔地拂过，带来夜晚独有的安宁气息。

“你怎么也来了？”她终于打破沉默，声音不算大，却恰好能被风裹挟着传出去。

程夜辰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顾星澜偏过头，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再搭话，只是又将视线投向那片浩瀚的星空。

天上星星闪着，偶尔有流星划过。

她靠着栏杆，看着星座，想起昨晚他说的“木星很亮”，就问：“你为啥喜欢看星星？”

程夜辰沉默了会儿，说：“不知道。”声音轻轻的，也不知道是没想过，还是习惯了懒得说。

顾星澜没再问，低头看地上月光透过树叶，洒下一片片小光斑。

“我小时候，奶奶常说，星星会守护人。”她轻声说。

程夜辰没吭声，就偏头看着她侧脸。

“你信吗？”她扭头问。

程夜辰收回目光，还是那句：“不知道。”

顾星澜轻轻笑了下，没再说话，心里头却觉得这样的对话，怪有意思的。

之后两人告别回到教室，忙碌的学习生活照常进行 。

夜里静悄悄的，风轻轻吹过，把他俩没说完的话都带走了。

教室外面，走廊的灯很亮，夜空安安静静，偶尔能听到操场传来几声说话声。

顾星澜站在门口，背上背着书包，眼睛一直盯着走廊的尽头。程夜辰在那儿靠着墙，低着头摆弄手里的钢笔，好像在等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快走到的时候，程夜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走吧。”

顾星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教学楼外面走。天文社活动在晚上，社团教室在顶楼。白天教室里吵吵闹闹的，一到晚上，顶楼安静得让人觉得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以前很少参加活动。”程夜辰突然说道，听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顾星澜脚步微微停了一下。

她确实很少去天文社，即便当初是自己主动报名的。起初只是觉得参加活动太麻烦，后来便慢慢成了习惯，以至于她自己都快淡忘了还是天文社的一员。

“嗯。”她低声应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

程夜辰也没接着追问，就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之后目光一直落在前方。两人抵达顶楼时，天台的门已经敞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看来其他社员已经到了。

顾星澜推开门，一阵夜风扑面而来。天台上摆放着几架天文望远镜，社员们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交谈声音不大，透着夜晚独有的闲适与放松。

“哟，可真难得见你来社团。”有人看了过来，语气里带着调侃，“上次开学招新，我还以为你就是随便填个名字凑数呢。”

顾星澜认出说话的是张泽楷，天文社的副社长，平常性格十分随和，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她没回应，径直走过去放下书包。张泽楷也不介意，转而看向程夜辰，语气随意地问：“带新成员熟悉环境呢？”

程夜辰拉开椅子坐下，声音淡淡的：“她不是新人。”

张泽楷挑了挑眉，没再追问，随手调试起望远镜。

天色越来越暗，夜空澄澈如洗，银河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星座的轮廓在深蓝色的夜幕上缓缓铺展。

顾星澜站在望远镜旁，垂着眼眸调整焦距，镜头里星光闪烁，她的目光也不自觉地沉浸其中。她喜欢星星，却很少像此刻这般认真地去观察。

程夜辰站在她身旁，看似随意地问：“之前咋都不来啊？”

顾星澜正调着望远镜，手指猛地顿住，头也没抬，回了句：“忙呗。”

程夜辰嘴角微微一勾，轻轻笑了一声，像是觉得这答案意料之中，无所谓地说：“下次可别再不来了啊。”

顾星澜转头看向他，夜色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顾星澜没吭声，心里却莫名有点小触动，手指不自觉地在望远镜上敲了敲。

“你俩咋回事啊？”张泽楷突然冒出来，一脸八卦，“站这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谈恋爱呢！”

顾星澜一下子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反驳，程夜辰就不紧不慢地回了句：“你少操点心。”

说完，还瞥了张泽楷一眼，那语气，好像真有点护着顾星澜的意思 。

张泽楷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转身就和其他社员热火朝天地聊开了。

天台上的氛围又变得轻松随意起来，大家这儿一堆那儿一伙地凑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今晚的星象。有人专心调试着望远镜，有人拿着天文图仔细比对，时不时还传出阵阵低低的笑声。

顾星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莫名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拉开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睛望向远处那片深邃的夜空。

“顾星澜。”

她闻声偏过头，只见程夜辰站在身旁，手里转着一支笔，神色平静，目光淡淡的。

“嗯？”

“要是你有兴趣，下次我教你。”他语气随意，不紧不慢地说着，“调试天文望远镜，还有认识基本的星图。”

顾星澜一下子愣住了，有点意外。

说实话，她对这些确实不太熟悉。以前来看星星，大多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很少和社团里的人交流互动。

她下意识就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这么见外。

“……好。”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犹豫和期许。

程夜辰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动作特别细微，稍不留意就会错过。紧接着，他收回目光，低头专心摆弄起桌上的书本，好像刚刚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发生。

顾星澜瞧着程夜辰，心里头像有只小鹿乱撞，特想问问下次到底什么时候，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接下来的活动，她完全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走神，满脑子都是那句“下次我教你”。结束后，她迷迷糊糊收拾好东西，和大伙道别，程夜辰就简单点了下头，转身走了，这让她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家，顾星澜坐在书桌前，作业写没几行，全在想天台上的事儿。她忍不住翻手机，盯着天文社群发呆，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纠结要不要在群里问问下次活动，又怕别人看出她的心思。

往后几天，在学校遇见程夜辰，顾星澜都紧张得不行，眼神直躲闪。程夜辰还是老样子，偶尔目光碰上，就对她轻轻点头。顾星澜一边期待，一边煎熬，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

周三晚上，顾星澜正准备睡觉，手机“叮咚”一声，是天文社通知：“本周五晚天文社照常观测，欢迎准时参加。”她“唰”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跳猛地加快，嘴角忍不住上扬，满心期待着周五快点来，完全不知道，等待她的除了天文知识，还有更多藏在心底的小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