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星动 第1章 星光迟到

晚自习下课，钟声在教学楼间回荡，宣告一天的结束。

顾星澜把笔帽扣上，手伸进课桌下的书包里，摸索着找手机。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屏幕，头顶的光忽然一暗，她抬头，迎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程夜辰单手撑在她桌沿，声音淡淡的："借过。"

她愣了一秒，往旁边让开，余光瞥见他书包拉链上挂着一枚指南针——指针正对着她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磁场作用。

程夜辰的座位在她旁边，他经常踩着最后一刻进教室，也总是在下课铃声响起的同时站起来，像个人体校钟。

这个人很安静，整节课几乎没听他说过一句话，存在感极低。顾星澜本来也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交集，直到今天中午。

午休时，她照常趴在桌上睡觉，迷迷糊糊间听见隔壁桌的同学在讨论一个名字——程夜辰。

"听说他以前在一中，年级前十，转学过来就是图清静。"

"真的假的？他刚来就考了全校第三，稳得吓人。"

"关键是长得帅啊，光坐着不动就能让人心跳加快……"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因为铃声响了。顾星澜抬起头，发现程夜辰正从后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天体物理入门》，书角卷得像被猫啃过。

顾星澜坐直身体，看了一眼旁边的程夜辰。对方正低头翻着一本习题册，侧脸有种清冷的帅，像极了数学课本里那些永远解不开的几何题，明明近在咫尺，却总觉得遥不可及。

她不禁多看了两眼，直到他忽然抬头，吓得她赶紧假装在找橡皮。

晚自习结束后，顾星澜背上书包，准备去后山的观星台。夜色如墨，校园的路灯将小道照得半明半暗，她踩着树影前行，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程夜辰站在不远处，目光平静："你也去观星台？"

顾星澜微微一怔，点头。

"顺路。"他简单地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过来，"补充能量，防止迷路。"

她接过糖，发现糖纸上印着北斗七星的图案，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天文主题的零食库吗？"

程夜辰没有说话，但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夏夜的风带着丝丝潮湿，还夹着若有若无的花香。顾星澜心里小鹿乱撞，悄悄瞧了他一眼，发现程夜辰比自己高了半个头，肩膀宽厚，灯光下的侧脸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你对天文感兴趣？”她压下紧张，率先开口。

程夜辰抬眼看向她，语气平淡：“还行。”

听到这简单的回答，顾星澜心里直犯嘀咕，就两个字，也太敷衍了吧。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笑出声，“你平时都这么不爱说话？还是……只对我这样？”她歪着头，眼里满是调皮。

程夜辰没回应，只是微微挑眉，一副不把她的问题当回事的样子。

顾星澜假装没看见他泛红的耳尖，抬头时差点撞上低垂的槐树枝。今夜的星星很亮。

观星台铁梯吱呀作响，她踮脚调试镜筒，突然发现焦距环卡着张便利贴——【今日宜观测 忌说废话】，字迹凌厉得能划破纸。“今天的北斗七星……”她说到一半顿住，目镜里赫然映着用修正液涂改的星座标注，仙女座旁边挤着行小字："此处应有一个顾同学"。

程夜辰不知何时凑近了半步："器材故障？"

"故障源头可能在这儿。"她晃了晃那张罪证，看他镇定自若地从笔袋掏出新的贴纸："这次写'小心流星碰瓷'怎么样？"

顾星澜笑了笑，“如果你想，那当然可以”

程夜辰将写好的贴纸贴了上去。

许久，她偏过头："你要看看吗？"

程夜辰没有拒绝，走上前低头凑近望远镜，片刻后，他轻声说："木星的光环今天很明显。"

顾星澜诧异地看着他："你还懂这些？"

他唇角微微上扬，眸色深邃："小时候学过一点。"

她忍不住调侃："那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喜欢用望远镜偷看邻居家的猫？"

他轻笑："不，我只偷看星星。"

她挑眉："星星会告你偷窥吗？"

他一本正经："不会，但它们会用流星砸我。"

风吹过树梢，发出窸窣的声响。两人相对无言，只有星辰在沉默地闪烁，仿佛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过了一会儿，程夜辰忽然开口："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

顾星澜怔了怔，轻声道："因为……它们总在原地，不会离开。"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连远处的蝉鸣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程夜辰的眼神微微一动，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然后轻声说："那你知道为什么星星会眨眼吗？"

她摇头。

"因为它们也在偷看我们。"他笑着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那你呢？"她反问，"你为什么来看星星？"

程夜辰看着远方，过了几秒，淡淡地说："因为它们足够遥远。"

顾星澜微微一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忽然弯腰捡起块碎石，在水泥地上画出歪扭的星座连线："就像你永远猜不到……”石子叮当撞上铁栏杆，“流星其实是宇宙在玩打水漂。”月光落在他翘起的发梢上，晃出清晰的光影。

她喜欢星星，是因为它们始终不变，无论世界如何喧嚣，总在那儿默默闪烁。

顾星澜低声继续道："我总觉得，当我仰望星空时，所有的烦恼都会在那一瞬间被稀释，留下的只有那份坚定不移的宁静。"

程夜辰听后，眼神柔和了几分，仿佛一时间卸下了所有伪装："也许正是这种恒定，让人觉得安心。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星星就像是一种承诺，不管生活怎样变化，总有那么一些东西不会改变。"

她忽然笑了："那你觉得星星会许愿吗？"

他挑眉："会吧，不然它们为什么总在眨眼？"

"那它们许的愿望是什么？"

"大概是希望有人能听懂它们的沉默。"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她身上。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沉浸在那无尽的星海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凉意，顾星澜感觉到心里有一丝悸动，既陌生又熟悉。

“你说……”她迟疑了一下，“你会不会，也有过那种觉得孤单得想让时间停住的时刻？”

程夜辰侧头望向她，声音低沉：“孤单的时候，会觉得连星光也显得遥远。但我想，正是那种感觉，让人更懂得珍惜每一个温暖的瞬间。”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顾星澜心中某个封存已久的角落。她回忆起那些曾经孤独的夜晚，当一切都显得无比冷清时，唯有那片星空陪伴着她。

“也许，我喜欢看星星，正是因为它们从不因孤单而黯淡。”顾星澜轻声道，声音里头藏着坚强，也裹着温柔。

程夜辰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常见的温柔：“你说的没错，孤独时，星星是唯一不会离开的朋友。”

那一刻，两人之间仿佛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那些藏在心底的心事，在这星空下不再沉默。片刻后，远处传来阵阵虫鸣和风声，打破了这份静谧，但两人的话语却如同星光般久久回荡在心底。

夜越来越深，他们知道该离开观星台了。程夜辰缓缓收起望远镜，将目光投向渐起的晨曦边缘：“今晚的星空真美，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再一起看。”

顾星澜轻轻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嗯，我也希望。”

两人肩并肩，沿着那几级安静的台阶慢慢往下走，暖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回到校园那灯光昏黄的走廊，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

就在要分开的瞬间，程夜辰像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突兀地停住，紧接着，他微微侧身，细碎的灯光洒落在他的发梢，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喉结轻滚，声音压得极低，却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我……其实很少能遇到像你这样，一下子就懂我意思的人。和你聊天，我特别放松，就好像什么话都能说。”

顾星澜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柔笑：“我也是。”

程夜辰垂眸，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看向她，声音微微发紧：“以后……还能一起看星星吗？”话一出口，他便紧张地盯着她，眼神里满是期待。

顾星澜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愣神片刻后，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闪烁着微光，轻声应道：“好呀。”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课桌上投下一片片光影。顾星澜坐在座位上，手无意识地翻着课本，眼神却有些游离。昨晚的星空似乎还在眼前闪烁，程夜辰那带着期待的声音，像轻柔的风，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萦绕，让她的心底泛起层层甜蜜的涟漪。

顾星澜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地落在旁边的程夜辰身上。昨晚，他们在星空下的对话还在她耳边回荡，可此刻，程夜辰神色平静，眼眸中不见丝毫波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顾星澜清楚，昨晚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别样的羁绊，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悄然把他们缠绕在一起。

晚自习时，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翻书声和写字的沙沙声。顾星澜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笔，可心思全然不在作业上。她时不时偷偷往后瞥一眼，程夜辰始终埋着头，全神贯注地做题，一页又一页，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看着他专注的模样，顾星澜心里空落落的，小声嘟囔着：“怎么又不理我啦，不会是后悔约我看星星了吧？”她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自己太敏感，努力把注意力放回课本上。可没过一会儿，她的视线又不受控制地飘向程夜辰，目光像是被他吸引住了一样。

下课铃声响起，顾星澜背上书包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要去哪？”

她一怔，回头看向程夜辰。他站在座位旁，眉眼间少了些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轻松。

“去后山。”她回答，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点期待。

“我陪你一起。”程夜辰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但顾星澜心里却莫名地跳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程夜辰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了。顾星澜顿了顿，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向后山，周围的校园依旧喧嚣，但这条通往山上的小路，却格外安静。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微风拂过，带来清新的气息。

顾星澜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昨晚为什么突然约我看星星？”她略带紧张的看向程夜辰。

程夜辰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他说得简单，却让顾星澜一时无话可说。她只好低头笑了笑，心里的那股悸动似乎更强烈了。

到达观星台时，天色慢慢暗下来。程夜辰没有马上去看望远镜，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远处。顾星澜站在一旁，轻声感慨：“好多人一辈子都在找属于自己的星空，却总是迷路。”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小惆怅，眼睛望向远方，思绪飘远。

程夜辰转过头，眼神深邃而专注：“你觉得自己找到了吗？”

顾星澜抬头看着满天星斗，片刻后，她低声道：“我觉得……我还在寻找。”

程夜辰的目光似乎有些柔和，他低声说道：“有时候，星空的美丽并不在于它的明亮，而在于它永远在那儿，默默地陪伴。”

顾星澜看着他，仿佛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某种不言而喻的情感，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没错，就像有些人，即便远在天边，不见身影，却始终在心里。”

“你这么说……倒让我有点想了解你了。”程夜辰突然开口，话语有些轻松，但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深度。

顾星澜怔了怔，随即微笑：“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偶尔喜欢看星星罢了。”

程夜辰沉默了片刻，突然间似乎轻松了些，低头看着她，眼神深沉：“你不喜欢太多的人打扰你吧？”

顾星澜微微一愣，随即低声笑了笑：“是啊，偶尔觉得那些喧嚣的声音有些沉重，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程夜辰的眼神不知为何稍微一黯，仿佛带着某种情绪波动。“我也是。”他说。

夜，黑得透彻，星星却一颗接一颗地冒了出来，把天空点缀得格外好看。顾星澜站在那儿，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瞄程夜辰。微风一吹，她的头发跟着飘起来，有几缕还调皮地糊在脸上。

她心里既紧张又兴奋，紧张是因为身旁的程夜辰，兴奋也是因为他。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周围的一切都安静极了，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俩的呼吸声。顾星澜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得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她暗暗想着，今天和程夜辰一起看星星，说不定是自己青春里最难忘的事。这种感觉就像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又甜又美好，让她忍不住嘴角上扬，满心都是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