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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子被表白后为何逃跑 第23章 榴花照不尽

作者:岑寂不安静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31 09:48:12 来源:文学城

与那两人道别后,谢存真搀着周隽青缓缓地走,临近客栈时已至夜幕。纵然刻意忽略,谢存真心中仍是万分在意,又怕让周隽青误会他是斤斤计较之人,因此一路上缄默不言。

如此明显的吃醋,周隽青自然看得出。虽觉有趣,但他到底不是故意喜爱捉弄人的性子。

“其实,我只是觉得那位公子的性子与月儿有些相似,才在言语间不自觉多了几分亲近。存真,你当真为此生气?”

“隽青,你,你叫我什么?!”谢存真双眼一亮,不肯错过良机,要追问到底。

周隽青眨眨眼,却是答非所问:“那位公子男扮女装,偏又生得雌雄莫辨,容色颇艳,我一时误会而已。”

谢存真不禁失笑。他怎会生周隽青的气,不过是心有不安,恐周隽青被桃花妖的美色所迷惑。

待回到客栈,小二告知周隽青,有位客人等他许久。周隽青抬眼,望见那人蓝衣银冠,衣着很有几分京城中世家子弟的华服风范。

直至对方转身后,周隽青才发现是张熟面孔。

“公子近来可好?”魏津温和道:“下官途经扬州,听闻公子在此,特来拜访。不知公子今天可有闲暇?”

魏大人面不改色,好似未看见二人亲密姿态,做的是十足十睁眼瞎功夫。

“你先上楼,我说几句话就来。”周隽青微微皱眉,并不理人,而是先转头与谢存真讲话。

许是旧识。谢存真走时并未多想。

此间客栈号称扬州第一,确实名不虚传,店小二个个都会看眼色,见状立即开了间雅房,端茶上菜不落,琐碎事做完后不忘带上门,悄然离开。

“不是说了少来找我?仍然按老规矩,书信联系即可。”周隽青轻吹香茗热气,淡然自若:“出了什么麻烦事,说罢。”

魏津当即直言,细细讲起朝局:“下官受命来江北外巡,并不负责江南。虽然脚程不慢,但到底晚了一步,比不得去往江南的几位同僚……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仅用一月便从京城赶赴江南。行事亦雷厉风行,刚至此地就查起侵田受贿的旧案。其中牵涉之人包括江州的高大人,越州的林大人,以及……”

“周家的几位旁支子弟。详细名单在此。”他边说,边留意周隽青神色。

虽是旁支,但仍姓周。魏津摸不准周隽青想不想捞他们一把。现今的御史台太过混乱,更别提此案涉及林家,周旋不易。若周隽青无有搭救之意,他自然省得麻烦。

“随便。”周隽青没接那份名单,反而语气冷冷:“这种事少来烦我。折子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死便死,至少他们曾经享受过荣华富贵。”

“如果因为姐姐不在就再也起不来,那只能说明,他们本身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没有必要多管废物的死活。”

骤然听他提及周宛君,魏津神思恍惚,勉强笑了笑:“是,下官明白。”

“还有别的事吗?”

“常老将军凯旋后向陛下举荐了军中副将——裘疏寒。陛下大加赞赏,任命其为忠武将军,破例掌兵射鹰军千人。”

杨谙竟要分薛家的兵权,看来京城局势相当不妙。周隽青颔首,示意魏津继续:“还有什么,一道说完吧。”

“其余还是老样子,旧话重提,世子今年可要回京?国公很是想念世子。”

我当真能够回去?我若回去,岂非向杨谙认输?又或者是另一场自投罗网……周隽青垂首静思,半晌才道:“回与不回,都是遂了陛下的愿,无甚区别。以后不必再来寻我。有事传信,别留把柄。劳你转告我爹,今年他老人家六十大寿,我……我会带个人一块回去。”

“世子果真无聊,竟有闲心陪那神棍浪费时间。莫要忘记正经事啊,皇后娘娘若在……”

“我的确无聊,却不是在浪费时间。姐姐常说,世上所谓‘真心’全是假话,全是有所图谋。魏大人,姐姐可曾将你的‘真心’当作是真?瞧我,记性不好险些忘了。姐姐分明说过,魏大人有一颗喜爱黄金的烂心。”

周隽青并非嘴拙之人,与刁钻毒舌的伏显思相比,他的温和作风往往还要被人夸赞为“能言善辩”。

实际上,周隽青若愿意,可以使用花言巧语讨到天底下所有人的欢心。同周宛君一般,他生来就拥有受人喜爱的一切。但他并不愿意,他更喜欢看别人来讨他的欢心,这点也和周宛君一样,姐弟俩都是坏心眼的人。

譬如现在,直堵得魏津讲不出话,面色苍白,周隽青才肯放过他。

“好了,别在我面前演痴情种。姐姐在天之灵倘若得见,会犯恶心的。你赶紧走吧。”

周隽青并不开心。非是生气,应当算作伤心?从他进门起,谢存真就觉出不对劲。

情绪低落时,周隽青会微微低头,谈什么都无兴致,像走神。

“发生什么事了?”谢存真关切问他。

旧事重提无甚意思。周隽青原本是这样认为的。可这会儿谢存真问了,他忽然觉得心中生出许多委屈。他其实不敢讲。那些事情就像留在心里的疤,哪怕刻意忽略也依旧存在,永不消失。

“我都告诉你,但你听完不许讨厌我……”周隽青仍是微垂着头,不看谢存真。

身后被一只手揽住,周隽青被谢存真自然而然地搂紧。对于哄周隽青开心这件事,谢存真总是无师自通:“我怎么会讨厌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如果说出来能令你好受些,你就告诉我。但如果你不乐意,那也无需勉强。不管如何,隽青,我希望你开心。”

唉,怎么就对我这么好呢?周隽青只觉心热脸烫,匆匆别过头,偏偏忍不住探问:“会讲很久很久,你不嫌弃吗?”

“我去拿些糕点过来,你想吃什么?”

“……蜜饯?最好是撒红豆的。”

多数时候,周隽青很好说话。至少在有吃有喝有人哄的情况下,他不介意讲讲过去的糟心事。当然,最关键还在于眼前哄他的人是谢存真。

属于康国公府世子的过去十分简单,无非两段——十七岁前顺遂无比的坦途,以及十七岁后离亲离家的坎坷路。

少时诵诗书习武艺,悟性极佳,六岁时能写藏头诗骂国子监的老夫子,九岁时能拿着木剑把挑衅他的小郡王打得屁滚尿流。

再大些时,诗词略通,文章略善。那时的周隽青颇自负,仗着有几分才气,便敢跑到赵祭酒府中对楹联。

因为故意出了个刁钻的上联,气得赵祭酒险些拿扫帚赶人。倒也有趣,小才子的名号就是那时流传开来。

小世子年纪尚幼时娘亲便已去世,是以,人生中的许多道理是由姐姐和爹爹教给他。

争权夺利,也是他们教的。

他十一岁时,周宛君已做了燕王妃。某次回府省亲撞见下人犯错,惹她不快,要亲自责罚下人。她是边拉着亲弟的手嗑瓜子,边命人在后院进行杖责。

周隽青瞧不到血肉模糊的瘆人场面,但他听得到声声惨叫。

年少的周隽青感到害怕,只想丢开姐姐的手躲得远远的,躲到听不见的地方。

周宛君轻飘飘看他一眼,松了手。

“心软可不是好事啊。”他的姐姐为此微微苦恼,“犯了错的下人应该受罚。手偷了东西,就打断手;腿试图逃跑,就打断腿;如果嘴里不停叫喊太过吵闹,那就应该打烂嘴。这是规矩,我定的规矩。”

“唉,别发抖啊,这才哪到哪。”周宛君轻轻拍着幼弟肩膀,哄他进屋:“你是我的弟弟,是我们康国公府的小世子,你也可以定下许许多多的规矩。只要你开口,他们不敢违背。这个呢,叫作权势,是世上最管用的东西。”

“只有握着权势,康国公府的金匾才会永远高悬耀眼,同榴花一般美丽。隽青,你是我的弟弟,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十一岁的周隽青懵懵懂懂,全然不知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名为“争权夺利”的漩涡。

再过三年,周隽青满十四岁,文武皆小有所成,被世人当作第二个伏显思。

周隽青不讨厌伏显思。正相反,彼时的他很佩服伏显思的文采与剑法,并暗暗下过决心,有朝一日自己入朝为官后,做的实在事绝不会比伏显思少。他很少迁怒伏显思,至多是单纯讨厌旁人拿他做比较,讨厌“大才子”“小才子”的说法。为此,周隽青曾与人发生过几次口角,进而动起手来。

每次是康国公亲自去接他回家。

他后来才知道,那些和他有过嫌隙的人,不管位高位低,都被康国公暗中教训了一番。

或大或小的教训。出过人命的教训。事情太多,亲爹懒得提,周隽青不敢问。

十五岁那年,京城起了一场大风,北宫门前血流成河。

康国公府上了燕王杨谙的贼船,周宛君既做了燕王妃,那他们自然要跟着燕王谋反。

确切说来,是被伪装成“清君侧”的谋反。

周隽青将头靠在谢存真肩头,语气平淡无波,好似说的是无关紧要的旁人事。

“不能让楚王的母族进宫援救,所以我跟着姐姐一块堵在北宫门。当时的羽林军统领派了人做接应。两千支箭,足够杀掉宫门前的六百兵卒。血流成河,满地残尸碎肢……这些我都见过。”

“所以我早说过,我不怕那些脏的臭的,顶多觉得反胃。但害怕……?不,我已经过了害怕的年纪。”

“亲口下令‘放箭’的那日,我做了半宿噩梦,梦到变成死人的兵卒爬起来砍我杀我。直到天将亮,我才不再害怕。你猜,我为何不再害怕?”周隽青微微转头,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谢存真不追问,只用更紧的力道搂着他。

“因为我爹把我从被褥里拎起来,用他那把老骨头跟我比剑,下手真是不留情面啊。而我姐姐,她当时就在院里坐着,边看我们比剑,边吃糕点。天亮时他们告诉我,死人不可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找我算账,没甚么好怕。”

“再后来……再后来,姐姐当了皇后,我有了一个小外甥,大家开始叫我小国舅。”

脑海中闪过细碎往事。姐姐的病容,小外甥的哭声,父亲的磕头谢罪,还有皇帝的过河拆桥。

“我姐姐的夫君,被百姓称作百年明君的皇帝陛下……他在姐姐病逝后下了口谕,令我不得参加科举。”不管如何隐藏,情绪仍从眼眸露出。周隽青的不甘与怨恨甚是浓烈。

“我当然恨他。恨他过河拆桥,恨他如此对待姐姐。我们一家,全被他拆散了。我甚至产生过杀了他,将他踢下皇位的想法。”

“啊,不过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还是几年前,那时我还很蠢。”周隽青凉凉地讥笑一声,笑话着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没多久我就想明白了,行不通。我的小外甥是太子啊,旭儿是未来的皇帝,我要护着他稳稳当当坐上皇位,绝不能生出事端。况且,尽管不愿承认,但我……我不如他们。文武二道我自诩不差,却不及伏显思精通。论谋略智计,我更是不如杨谙十分之一。”

“当我意识到我不能杀他,亦无法杀他时,我只能用别的方法保全自身。所以我离开京城,放弃了一些,一些我现在还不能拿回的东西。”

“但我会回去。”周隽青的明眸中盛着捧火,那与昔年周宛君一般的自负使他得以磨炼心性。他不曾察觉,他的种种行事与亲姐无比相似。不同在于,周宛君为权势,他为执念。

报复杨谙的执念,完成姐姐遗愿的执念,护着小外甥顺利登基的执念。

这股执念令周隽青注定得不到真正的自在。他哪里做得成洒脱侠客?他只能是身缠枷锁的人。

“或许会惹你不快,但我想,我应该趁早告诉你。”周隽青不再依着谢存真肩膀,他挪开身体,隔着些距离,用那双浸染执念的明眸望谢存真。

“我没有办法放弃权势,没有办法永远和你四处游历。或许某一天,我会做好多好多坏事也说不定。如果你厌恶这些,如果你厌恶我……”

“你可以随时离开,我不阻拦,不强求任何事。”

谢存真亦回望,望着周隽青眼中映照出的自己。那是会为周隽青心痛,恨不得拥住周隽青再也不放开的自己。

周隽青做好了准备,在他看来,自始至终他都和谢存真都不是同路人。如果这条路走不到头,也很正常。

他最多只会有一点点难过,但只会难过一时,绝不会难过太久。

周隽青明明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可是当谢存真抱住他时,他的眼眶却还是泛起湿润。

“如果再早几年,如果我在你十四五岁的时候遇到你就好了。我想让你少受些苦。”谢存真抬手为他擦去眼角泪珠,与他头抵着头,亲密相拥。

“别说这种肉麻的话啊!你如果见到那时候的我,肯定不会喜欢。”周隽青断断续续说着,只因谢存真抱他抱得太紧,叫他有些不适应。

“我只会心疼你,见不得你受苦。”谢存真与他稍稍分开,顺着他眼角的泪光一路吻至唇畔。“就算你日后当真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我也……我不舍得离开你。”

“大概会陪着你承担因果吧。”谢存真轻吻周隽青的唇,想引他张口。

“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又动嘴的……”周隽青抓住这人探进衣摆的手,别扭至极。

“抱歉。”谢存真认错积极,却不打算悔改,言辞极过分:“看你落泪,我虽然心疼,但也觉得很……很好看。”

周隽青差点破口大骂。什么癖好?!看自己哭觉得好看?!

见他瞠目而视,谢存真暗觉好笑,不再逗他,作势起身。

“哎……!”却被周隽青反拽住手腕。

“我不走,只是有件礼物想要拿过来送给你。”谢存真与之回握,顺手摩挲几下周隽青腕处肌肤。

“究竟怎么了?”

周隽青不说话,眼神飘忽。谢存真思索片刻,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吻他,再问了一遍。他仍不说话,只回应着吻。不同于先前,现在才是真正的唇舌交缠。

“你对我太好,叫我怎么办?”周隽青的发带被谢存真拆开,此时正披散着乌发,俊貌愈显少年气,笑颜亦真:“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怎么办啊谢存真?”他作弄人似的,要揽谢存真脖颈,反被逮住手吻了一下。

气息拂过手背时,周隽青觉得痒,但没挣开。

“是真话吗?你愿意喜欢我,实叫我惊喜。隽青,我必定全心全意待你爱你,再不让你伤心。”

这样的实诚话落在周隽青耳里格外有分量,听得他面红耳赤,心口发烫。正他为此情动时,谢存真猝不及防凑近,将他推倒在榻。

两人互相盯着,偏偏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不喜欢?”谢存真率先打破僵局。

“不是……只是我,我没什么准备……”周隽青做纨绔的这几年里没少混迹风月场,但只装装样子,实则一窍不通,甚至不敢直面谢存真的炽热目光。

谢存真却是不慌不忙,挑开他的衣襟。

“无妨。你不需做什么准备,只要看着我。”谢存真注视着那双泛起微光的明眸。

周隽青脸皮薄,俊朗容颜已染绯色,眼神一个劲地闪躲。可他被谢存真扳过脑袋,只得望过去。

素来神情冷峻的谢存真此时带了几分笑意:“看着我,不管是心里还是眼里,都只看着我。

阳光穿过木窗照进房中时,周隽青尚未完全清醒,还想再睡,但身旁人离去的细小动静着实有些明显。

他一贯浅眠,干脆支起身体靠在枕头上,就此起床。

谢存真下榻拉帘的功夫,再回头便见周隽青打着哈欠半靠床头,似在走神。

“在想什么?”谢存真坐到床边,用双臂环住他。

“我在想……”周隽青故作不悦,瞪他一眼,扬了扬留有红痕的白皙手腕,谴责:“你手劲太大,下次别一直攥着我的手不放。”

“……咳,对不住。”谢存真万分窘迫。这事其实不怪他,怪周隽青非说些黏糊话,才叫他一时没忍住。

“风月情事,你倒熟练。”周隽青轻声哼笑,伸伸懒腰,弃掉枕头,倒在谢存真怀中。

“因为曾私下里看过一些,一些东西。”

全是翁佩芝从不知何处搜罗过来塞给他的。谢存真回想起来只感尴尬。周隽青却很爱看他的窘态,笑了许久,好不容易停下,又不肯闲,随手抓过几缕白发,绕在指间一圈圈缠紧后再松开。周隽青的确只是闲得无聊。

“白发是怎么来的?”

“你下次回京是何时?”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怔,不约而同大笑。

“你的问题更简单,让我先说。”周隽青道:“榴月前回去,给我爹祝寿。你和我一块,我带你见见他老人家,如何?”

这些时日以来,谢存真总琢磨着这事儿。最好是提前知道日子,免得毫无准备地跟老丈人碰面。如今得了答案,他怎会拒绝,自然是痛痛快快应下。

对于周隽青的问题,谢存真回得轻描淡写。

“白发是因果所致。两年前与你在洛阳相遇,或是情关难过,亦或道心不坚,我一夜白头。师父说我尘缘未了,叫我下山游历,以求道心清净。再后来,又遇着了你。”

“旁的已不重要,没必要多提。隽青,你只需知道,我从不后悔遇着你。”

一句“不后悔”所包含的汹涌情意砸得周隽青不知所措,心中只想,如果回到两年前,他或许……可世上哪里有“如果”。

两年前的周隽青尚且莽撞,不通情理,真会像现在这样接受谢存真的真心?

乃是因缘如此,让他们重逢得不早不晚,正是彼此历经世事风雨时。

“我不在意,你也不在意,好么?此事于我而言,并非坏事。我师父曾说,我从前并未真正走进红尘天地,我当时不解,如今想来,他说得对。”

谢存真望向周隽青,冷峻面容添了柔和,一派深情。

这份情意裹着周隽青,叫他满心满眼再看不见其他,竟真应了谢存真先前在床榻上的鬼话。周隽青此时,只看得见一个谢存真。

他耳中听谢存真说道:“直至遇见你,才算是见红尘见天地,亦见情见己。”同时,谢存真执起他的手,在他手心放了一串用绿翡翠与红珍珠串联而成的鲜艳珠串。

“一直想给你,但怕你不肯要。它是我的……我的一点私心,一点聘礼。戴上它,不管天涯还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丢掉。选择权在你。”谢存真讲得迟疑,摸不准周隽青是否愿意。因周隽青先前被蜘蛛精掳走一事,谢存真怕极了,便在此物上施加了一道追人踪迹的咒 。倘若周隽青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原谅自己,如何苟活于世。

“这颗珍珠……”眼熟得很,周隽青记起来,这珠子是他离开莽山脚下客栈时,托小二转交给谢存真的谢礼。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里。

“好啊,拿我给你的东西做聘礼?你倒真会偷懒。”周隽青故意调侃,果然见到谢存真变了脸色,急着解释:“还有别的聘礼!多是些珍奇物什,暂不在我手上,放在山中道观里……”

“很好看,我很喜欢。”周隽青叫了停,微抬左手递至谢存真眼前:“所以你还愣着做什么?不给我戴上吗?快快,赶紧起来沐浴更衣,昨夜出了好多汗,我身上怪黏糊的。”

“明天,不不,今天就启程吧?”周隽青用手指拨着翡翠珠,笑说:“你不是讲,要带我去看一看武夷山的春天?趁着时节未过,早早动身才是。”

建昭六年四月,谢存真带着周隽青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季春结束前走到武夷山下。

“好风光。”周隽青低头嗅闻春花,花香清淡,令他舒心不少。

他碰碰谢存真肩膀,“真没问题?带几盒茶叶就能搞定你师父?”

“师父从不干涉我们的修行。最多问我几句,不会为难你。”谢存真光明正大地牵着他的手,带他走上山道。

如谢存真所夸耀的那般,武夷山中除去春花,果树与菜田更多。放眼望去,蜂蝶自来,绿意盎然。

周隽青一路走走停停,行至山腰,忽听有人扬声大喊:

“我的瓜……别跑,别跑!”

一个骨碌碌圆滚滚,勉强巴掌大的西瓜滚到二人脚边。随之而来的,是女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叫。

“停了,终于停了……幸好没碎。哎?”她看谢存真的表情蛮震惊,看见周隽青时却又一副恍然大悟模样。

“三师兄你真的带嫂嫂回来了……”

“她说什么??”周隽青一怔,望向谢存真。

“难道不是吗?”项莲心口中念念有词,“阿芝说你当了断袖,还找了个男嫂嫂。”

周隽青面不改色,仍保持微笑。唯独掩在袍袖下的手死死拧了把谢存真手背:“你师妹当真厉害。”

谢存真无言以对,默默弯腰将地上西瓜捡起来还给项莲心。对方得了西瓜,再不管芝麻事,扭头直奔山上厨房拿刀切瓜。

“你在扬州见到的翁佩芝是我小师妹,刚刚那位是我六师妹,项莲心。”谢存真绞尽脑汁安抚周隽青,奈何口才不佳,只显生硬:“她们关系好,我小师妹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你别见怪。”

“我没生气。但是,不许你乱说话。”

又走了一段,路上不时听见些声响。狗吠鸡鸣尚算正常,可周隽青分明听到一阵响如轰雷的崩塌声……远远看去,声源处正在冒黑烟。

谢存真对此司空见惯。“炸了丹炉而已,应该是我四师弟又在炼些奇怪丹药。不用管他,他就算被炸晕过去,躺上几天依旧活蹦乱跳。”

“到了。”谢存真带着他走进山间一处别致小院。

还未深入,周隽青就见到院中站着位白发白髯的老道士,对方一身麻布道袍极为朴素,比起下田劳作的老伯也是不遑多让。

甄观主见到他们,脚下一动,顷刻间已至身前。

在周隽青尚未反应过来前,谢存真先恭敬地喊了一声“师父”。

“我昨天卜卦,算到你们要来。”甄观主捋着白髯,对周隽青笑得和蔼:“此处简陋,小友莫怪。贫道俗名姓甄,乃是此处拂云观的观主,也是存真的师父。”

“观主好。”周隽青乍见长辈难免拘谨,一时慌张,幸亏谢存真及时拽了拽他的袖子做提醒,否则他险些要忘记自己带着拜礼。“……蜀中的红萸茶,听说您老最喜品茗,晚辈讨个巧,应该不会有错吧?”

引得甄观主哈哈大笑,“存真啊存真,你倒是爱说实话,暂收着吧。进内院来,我与你说些闲话。小友可四处转转,稍候片刻。”

就算随甄观主离开,谢存真也是频频往窗外望去,他总念着在院里摘花看草的周隽青。

“少看几眼不会死。”甄观主拿拂尘敲了敲自家徒弟的脑袋。

谢存真便坐直身体,问:“师父要和我说些什么?”

“两年前我让你找到答案再回来见我。今日你既回来,想必是心中再无困惑?”

“是,弟子心中困惑已了。”谢存真仍然看着窗外,面上浮现淡淡笑意,话极坚定:“我道即此人,道心亦圆满。”

甄观主细细打量,见谢存真周身无浊气缠绕,心境似也豁达不少,便知道,他确实去除了杂念。

“你如今道心圆满,若是潜心修道,百年之内定有所成。可存真啊,”甄观主问着自己这位本是修道好苗子的徒弟:“你还想修道吗?”

“我待在隽青身边,也是在修道,不过是换了法子。以前在山中苦修是我的道,后来行走世间斩妖除魔是我的道,而现在……现在与他同行,时时刻刻念着他,自然也是我的道。”

“挂念人便说挂念人,这强词夺理的本事哪里学来的?”甄观主听得来气。

“是弟子的真心话,不是强词夺理。”周隽青再度辩驳。

甄观主似可惜似欣慰,不再多言,叹道:“善也,善也。去伪存真,唯心最真。”

“带着你那心上人下山去吧,不必在山里晃悠,我看得头疼。至于你信上提到的那些东西……回头叫你二师兄给你送去,聘礼应当做成礼单。要是办席,记得提前传个信回来,师父我这辈子受过拜师礼,还没受过高堂礼呢。”

谢存真拜别师父,方出去,左右一圈没找着周隽青。他为此拦住追着黄狗上蹿下跳的项莲心。

“周哥哥问山里有没有石榴树,我说有,给他指了路,他就自己过去了。”

“你叫他什么?哥哥?”谢存真拧眉,眼神是大大的不赞同:“你什么年纪,他什么年纪?不能因为你总长不高就胡乱喊。”

“切。你什么年纪,他什么年纪?你都敢老牛吃嫩草带他回山,还好意思说我。”项莲心原话奉还,朝他吐舌头作鬼脸,逃得飞快。

找人要紧,找人要紧。谢存真暗自咽下这口怒气,不与师妹计较,专心致志沿着石榴树的方向找去,瞥见周隽青正踮起脚尖摘榴花,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够不着摘不到。

谢存真比周隽青高,轻松抬手帮他折下一枝榴花。

“多谢……”周隽青回头才发现来人是谢存真,奇道:“这么快就说完了?我还以为要等好久。”

“走吧。”谢存真不答,只想要牵过他的手。

“去哪里?”周隽青握着榴花枝,玩闹似的,拂开谢存真的手,偏不让他牵。

“师父他老人家不肯留我们,嫌闹腾。”

“这……”周隽青面带犹疑,“是我哪里做错,惹得你师父不待见?”

“并非如此。是因为过几日,我二师兄便要回来。他这人过分吵闹,以四处拈花惹草为喜好,你不见他也好。”

“但是,我们刚来就走,会不会不太好?”事发突然,周隽青未回过神,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妨事的,师父不在意这些。走吧,不是说要回京城给老丈人祝寿?你赶路爱闲逛,就算今天出发,也要花上两月有余才能到京城。”

“喂喂,”周隽青不乐意谢存真管自己爹叫老丈人,提醒道:“我爹应该不乐意听你这么喊,他那性子……他也是越活越回去,老顽童一个,没准要认你做干儿子。

周隽青自顾自说着:“今年我爹六十大寿,我这不孝子总算有个名头光明正大回去看看他老人家。对外就说……是他好说歹说把我骂回去的。”

谢存真脸色古怪:“你爹…才至花甲之年?”

“是啊,怎么了……”周隽青这才想起谢存真年纪与自家老爹相仿,“噗”地一声笑出来。

谢道长本就心中惴惴,听他调笑,更是担忧。自己修道一甲子有余,算起来竟然是能跟老丈人称兄道弟的年纪。万一老丈人过问……若是老丈人死活不同意,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周隽青岂不要离他而去?

正忧心忡忡,忽见周隽青停步,丢了花枝,手上倒还拿着什么东西。

谢存真想问,但周隽青先凑近,出了声。

“要不要尝尝榴花的味道?”周隽青齿间咬着一朵初开的淡红榴花,眉眼带笑。

谢存真没理由拒绝,也不会拒绝。不管来多少次,他永远会为眼前笑靥如花的青年心动。他稳稳揽住周隽青的腰,把人往山道内侧带,往自己怀里带。

双唇相触。谢存真尝到那朵榴花,但他更喜欢眼前衔着榴花的人。

直到周隽青抬眸,他们结束这个吻。

“甜吗?”春风吹起周隽青的发带,春光中,满山春花都比不上周隽青神采飞扬的笑。

于是谢存真也笑起来:“嗯,人比花甜。”

他们走走停停地下了山,到了山脚,周隽青牵过马,回望四周山水,心中豁然开朗:

“去年春日不曾恋,今昔春光眷眷归。若问我心何处往,榴花再照长安城。”

言罢,周隽青利落上马,朗声笑道:“走,我们回京。我带你去看长安城的如火榴花!驾!”

“好极。想来京城里的榴花定同你一般,开得明媚热烈。”

这样就够了。谢存真想,如今总归是心满意足的。

修道修道,他已经找到自己的道。

感天动地,我终于还是坚持写完了第一单元。很不完美很不顺利,我现有的水平不足以支撑我写出想象的小周和谢道长

尤其小周,他应该是意气风发偏又时运不济的可怜孩子。虽然向往做侠客闯江湖,但为了不辜负至亲期望,而主动选择留在京城,走上至亲为他安排的仕途…他是文武双全还很俊的贵公子。怪我水平不够,完全没写出他的才气。等我再练练,等水平提高一点,再回来大修第一单元

这个单元不够完善,剧情写的太碎,入v会让我觉得很对不起看文的人。就放着当排雷吧,我想我之后写的单元应该不会比这个更差…不不还是不要夸这种口…

总之请各位订阅慎重,非常不建议开自动续订!因为本人xp怪,喜欢给攻加很怪的人设点,怕你们不喜欢,而且我发挥不稳定码字速度慢…很怕对不起这些故事和大家花的钱

从下章开始入v 是三章加起来1w字的番外,算给剧情线打打补丁做挽救。下单元写小桃和崔少爷,我想试着写一点没头没脑黏黏糊糊谈恋爱的小情侣)但我真的真的写特别慢,一周能有两更都算奇迹了最好不要对我的码字速度有任何指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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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榴花照不尽(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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