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隽青不许谢存真再提聘礼,但谢存真依旧惦记在心。他已看穿周隽青的口是心非,并非厌恶,只是羞赧。
于是隔天清晨,谢存真在包袱里翻找起东西——打架用的符篆和法宝样样俱全,偏偏一两碎银也无,非常寒酸样。谢存真因此动起变卖法宝的主意。他那位废物师于此道甚是精通,曾说自己这包袱如果卖给同道中人,至少千余两。
不知这“千余两”是白银还是黄金。谢存真一番思量,总觉黄白物拿不出手,配不上周隽青。
要给如周隽青这般从小在锦绣花丛里长大的金贵人物准备聘礼,难度着实不小。对方看上去什么都不缺,似乎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不,真的没有吗?
谢存真忽地想到昨夜躺在屋顶上看星星的周隽青。
有的,怎么会没有呢。周隽青活得不自在,最缺一份自由,一场开怀大笑。
他过得不太开心,我既然在他身边,一定要使他常常展颜。聘礼更需用心万分,不能配不上周隽青的情意。思及此,谢存真再度埋头翻起包袱。
无奈谢道长多年来两袖清风,蹲在石阶前左翻右翻许久,愣是找不出合适的。
送几件防身法器?他带的净是些道门中人才会使的东西,寻常人不通门道,或许用不惯。
那送些灵丹妙药?也不好,周隽青似乎不喜闻药味。
正无计可施时,谢存真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周隽青曾送过他一颗珍珠。那珠子仍被他放在香囊里,藏得好好的。
其实谢存真得此“定情信物”后,当时就想挂在身上,好叫世间人都知道他得了周公子的倾心。不过还是未做。谢存真原先不做,是唯恐珠子与香囊被磕碰到。后来不做,是因为知晓周隽青赠出香囊并非为了表白心意。
谢存真思索片刻,取出香囊中那枚隐泛红光的珍珠,低头认真端详。
红色与周隽青应是相衬的。谢存真仔细观察过,周隽青腕部皮肤白皙,会很合适戴一些首饰。但仅靠一颗珠子却不够。
“我好像赢下一尊千叶翡翠,应该是寄存在五师妹处,如果打成珠串……”
如果打成珠串,缀上这颗珍珠,一定极漂亮,极衬周隽青。
而千叶翡翠又是炼制法宝的好材料,除开辟邪护身之用,如果做成子母串,还能在千里之内互相感应。这样的聘礼正是谢存真所求。一直以来他都心有不安,既然有幸与周隽青做成情人,那此生就再不能与其分离。
“做成珠串才好,让我亲手给他戴上……”
“你要给我戴什么?”
谢存真唰地抬起头,慌乱地将珍珠与香囊塞进袖中。
不过是靠近时没打招呼,怎么还一惊一乍的?周隽青哑然失笑,装作没看见谢存真的手忙脚乱,抱臂望他,等着他做回答。
“或许是首饰,只是不知你喜不喜欢。”谢存真在周隽青面前藏不住话。周隽青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那些玩意好像只有姑娘家才喜欢。我虽然不讨厌,但也谈不上有多喜欢……”周隽青忍不住扶额叹气。他真不知谢存真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讨厌就好!”谢存真不管那么多,兴奋地自顾自接道:“我想送你一串珠串,你戴着会很好看的。”
这想法真是不好,如果戴着,日后少不得要被表妹取笑吧。但见谢存真表现得兴致勃勃,周隽青便默默住了口,讲起他来此的目的:
“我在苏州叨扰小姑许久,是时候走了。不过,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微微侧头,半只手握拳抵着下巴,神情似乎是纠结的,目光偏偏又望向谢存真。仿佛在说:你就不给我提一点意见吗?
这近乎某种明示了。
谢存真自然不肯放过机会,绞尽脑汁搜罗了一圈理由,最后决定把久未见面的五师妹拉出来做借口。
“我有个师妹,之前传信请我去除妖。她离得不远,就在扬州。你若不嫌弃,我带你去扬州转一转?”说完生怕周隽青拒绝,谢存真赶忙补道:“就算是礼尚往来!多谢你带我逛苏州城。”
同门师妹曾请谢道长帮忙,这事不假,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天可怜见,翁佩芝慢了一步,让费乾抢先将谢存真请去苏州。落后于人便罢,她万万想不到自家师兄是位无药可救的痴情种,见了周公子便走不动道,恨不得在卢府里赖一辈子。
谢存真此时旧事重提,也不是因为晾了师妹许久而心怀愧疚,只是记起那尊翡翠还放在翁佩芝手中,想尽快拿回来为周隽青做聘礼。
周隽青听罢笑出了声。他那时分明是存心戏弄人,倒被谢存真说得好听。
见他笑而不语,久无回应,谢存真不禁生出忐忑,再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去扬州?”
“那你要经常哄我开心才行。”周隽青笑得明朗。他被人娇纵惯了,养成一副坏脾气,该是很难相处的,但谢存真愿意纵着他,万事都由着他的性子。
这让周隽青心情很好,很舒坦。他开心时便藏不住少年心性,有些幼稚,故意凑至谢存真耳边轻笑道:
“怎么不继续收拾包袱了?扬州离得近,我们酉时离府,还能赶上乘船渡江。”
说话间呼出的一点热气打在谢存真耳畔,周隽青又笑得招人,谢存真克制不住,揽着他的腰要吻。只是刚在侧脸上摩挲几下,就被躲开。
“想起来了,我得去找小姑和姑父。”周隽青微微一笑。明明才勾了人,却要不管不顾地离开。谢存真拿他无法,叹气后老老实实收拾起包袱。
…
周隽青辞别时,卢太守与卢夫人并不意外。自周宛君逝后,周隽青已不会在卢府多留,往往待够一月便走。这个中缘由,卢夫人窥不出多少,只当周隽青改了性,重新喜欢起少时憧憬的江湖故事。不过作为长辈,她还是时时忧其安危。
“这次不是一个人。小姑别担心,我和谢存真一块走。”
“那真是太好了。隽青若有失礼处,还请谢道长多担待。”卢夫人听见侄儿要与谢存真同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旁的不说,论身手,谢存真绝对不差。有他关照,隽青应当会少些麻烦。
“请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隽青。”
谢存真语中恭敬溢于言表,卢夫人很是满意,卢月臻却是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这番话说的,仿佛娘家人送女儿出嫁时叮咛女婿照顾好女儿。卢月臻转头去看表哥,表哥果然移开目光。
卢太守在旁不说话,一个劲地咳嗽。他的意思周隽青明白,但明白了又能怎样?有些事情现在做不得,不能做。
“我们走罢。”周隽青顺手将斗笠和包袱递给谢存真,自己只在腰间挂了把普普通通的剑,打着空手悠闲地走。
走到苏州桥头,谢存真忽然记起一事,他还未从费乾手中拿回东西。好在周隽青通情达理,不介意留在原地暂等。
等待途中却遇到小小意外。
视野中有一位粉裳姑娘跑得正快,边跑边回头招手,似在示意身后人快快跟上。
对方光顾着跑,没仔细脚下,踩滑后冲周隽青方向摔去。
“小心!”周隽青发出小小惊呼,伸手去扶。
一串散着幽幽桃花香的花穗从粉裳姑娘袖中落下,她急急去捡,错过周隽青递出的手。
“多谢你啦。好人有好报噢!”
声音清脆如鹂鸟,听着甚是舒心。粉裳姑娘语落,回头朝周隽青甜甜一笑,鲜妍美丽至极,实是位绝色佳人。饶是周隽青看惯红粉色也不禁一怔,正想接话,已有人冲上前来隔开他二人的距离。
“小桃!小桃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你挑的胭脂我给你买来了……啊,险些忘了。小桃莽撞了些,没有冒犯公子吧?”
周隽青才注意到这姑娘身后跟了位捧着大盒小盒的富家少爷做跟班,也是相貌堂堂,衣着甚华。倒是郎才女貌,好不般配。周隽青并不计较此人话里话外露出的敌意,单单对那位姑娘回以微笑,表示无碍。
那富家少爷却好似极怕周隽青生出觊觎心,赶忙从诸多东西里腾出半只胳膊,护着旁边的姑娘离开。看方向,似乎也是渡口。隽青暗觉好笑,再转过头去——瞧见谢存真忽地出现,同样是手捧东西,一脸戒备。
“摆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是做什么?”
谢存真先把手中糕点喂到周隽青嘴边,然后才道:“……无事。方才可有怪事发生?”心中醋意尚可忍下。相比起来,刚刚一闪而逝的妖气更令他在意。不知自己离开时,妖物是否对周隽青不利。
“没怪事,只遇到一对郎才女貌的鸳侣。”周隽青也不推开,借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芝麻糕,“走吧,乘船渡江。”
“好……”谢存真用袖子擦掉周隽青唇角的糕点碎屑时有些心猿意马,被瞪了一眼。
为表反省,谢存真在周隽青之前抢着付钱包下一艘豪船渡江。
捡到天降横财了?周隽青面露疑惑。
“我去找四师弟时,除了剑,还另外从他那里讨回一点东西。这个还给你。”谢存真说着,将一个粗布钱袋递给周隽青。
平平无奇麻布料子做的钱袋中竟收着几锭金子。
“这……?”周隽青更疑惑了。他又不缺钱,谢存真无缘无故塞给他一袋金子做什么。
“师弟的赔礼。”谢存真一本正经道:“他先前收了你的酬谢,觉得万分不该,便让我还给你。”
“但怎么多出许多?”
“是我相助同道时收过的些许报酬,这些年来都寄存在师弟处。”
这等鬼话着实是黑白颠倒,让几条街之外躺尸在床的费乾狠狠打了个喷嚏。
若非实力相差过大,费道长真想当面进行一顿痛骂!坑他去赎剑就算了,还要打上门来抢走他的多年积蓄!那几锭金子明明是他辛辛苦苦日积月累光顾赌坊赢回来攒下的!谢存真倒好,张口便是“知道你不愿意把钱还给周公子,我自会代劳”。视金钱如粪土的谢道长若是色迷心窍起来,下手也黑得很!为了抢钱,能把自家师兄弟打成半残!
而周隽青面前的谢存真却是毫不在意,用着某种近乎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点钱算不得什么,做聘礼万万不够。我只是想起曾听人说,似乎成亲后应该把钱交给妻……”
“别说,别讲!”周隽青怕他真在大庭广众下语出惊人,低声说话的同时抬手捂住他的嘴。
“我收,我收着还不行吗。少胡言乱语……上船上船!”
…
谢存真的师妹暂住在扬州城中一奢华客栈,是个热闹处,却不幸与渡口隔得颇远。
下船时已过未时,和煦阳光照得暖和。周隽青揉揉眼,难得生了点懒怠,不太想继续走动,便对谢存真招招手,叫他先去找师妹叙旧。而自己呢,就在临近的茶摊坐下来品茶。
以周隽青的相貌衣着,在何处都免不了引人注目。他付过茶水钱往桌前那么一坐,周遭的人都要把目光投向他。好奇与艳羡均有。
江南水乡乃是一多情地,养出不少才子佳人,众茶客皆想到:或许眼前公子亦名列其中。
周隽青不怯不烦,对这许多的目光很习惯,不过是略略低头,在等待上茶的途中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空茶盏玩。
其实谢存真走了也好,他走了,周隽青倒能缓一缓发烫的脸,想一想事。
显而易见,周隽青没有真生气。他不过是脸皮薄,听不得谢存真胡乱说些让人害臊的话,因此生出恼意。
都怪谢存真口无遮拦。周隽青先在心里默默给谢存真记上一笔账,待以后再算。
恼意消散,周隽青又忍不住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和谢存真走到如今地步?大抵还是我太心软了吧。周隽青笑得无奈。
“但愿他的真心永远不改。若是来日生变……我也只好离开他了。”虽然为此有些小小忧心,但周隽青仍是周隽青,自小享受迁就与纵容的小世子绝不留恋一份不值得的旧情。
“小公子长得如此俊朗,怎得愁眉不展呢?可是遇到烦心事?不如说与我听,或许我能为你解忧呢!”
这搭话倒打散周隽青的几分忧心。他抬眼,见一位蓝衣姑娘不知何时坐至对面。
那姑娘面带笑意,生得鲜艳貌美,乍见之下易使人心生亲近。
但周隽青只留意到别的。
春天未至,这姑娘穿着夏日里的单薄衣裙,竟不觉得冷吗?周隽青正犯疑,却见女子以手撑着下颌,一眨不眨地看他。
……不知为何,周隽青心里有点发毛。窘迫地笑笑,与茶桌隔开些距离。
…
溜出客栈后,翁佩芝没打算再回去。
客栈的少东家虽然说话和气待她极好,可惜为人死板,容貌亦差了几分。
若说要找哪个人傻钱多的大少爷忽悠,那这位少东家还适合逗着玩。可惜忒没气量,连自己出门都要找人跟着。
翁佩芝转身,冷下脸表达不满:“跟着我做什么?回去告诉你们少东家,本姑娘想去哪就去哪,不劳他操心。”
“别别!”几个护院打扮的壮实男子苦着脸做为难状,“姑娘你就让我们跟着吧,我们给你拎东西,你要什么我们都买!”
“只是千万别赶我们走,少东家会叫人打我们板子!”
这位少东家多少知道她的脾性,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也不是第一天,干脆把自家护院都找来,给翁佩芝当乐子耍。反正是些不可细看的糙汉,不怕翁佩芝再像以前一样,看上什么长相清秀的账房。
他却不知这些护院一个个跟山似的,全挡在翁佩芝面前,反叫她愈发生气,想要立刻跑路。
天杀的,长那么难看,对她的眼睛一点不友好!只因这些护院油盐不进,死活不肯离开,惹翁佩芝气闷一阵,忽然灵光一闪,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我说你们啊……”她仰起脸,面上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而后冷不丁一扬袖子,把药粉撒得干净。
“拜拜了几位,从哪来回哪去吧!”
被这药粉一扑,几个护院顿时两眼发晕,只觉天旋地转,脑袋沉重无比。身体便仿佛不受控制般,竟往客栈方走回。
“哼。”翁佩芝拍拍手,恢复轻盈步伐,打算找点乐子。
是听曲还是听戏?得多看些俊朗的年轻公子,洗洗眼睛啊……喔!好俊!
那茶摊上坐着的,不就是位丰神俊朗的俏公子吗!翁佩芝眼前一亮,果断冲过去。
…
与此同时。谢存真依信上所言,来到一家装潢气派的客栈。此时大堂人来人往,几个跑堂小二有条不紊地端茶上菜,虽是客多事忙,行事并不慌乱。
谢存真来时便听说,这是扬州最奢华,生意最好的客栈。这样的客栈,翁佩芝哪来的钱住?他心存疑惑,正想迈步走入,余光瞥见举止异常之人。
好巧不巧,恰是被翁佩芝戏耍过的几个无辜护院。
他一眼瞧出,那晕天转地的模样是中了自己四师弟的招。四师弟最爱鼓捣奇怪丹药,平日里很纵容底下的师弟师妹。翁佩芝……净惹是非。
谢存真给这几人解了药粉,不欲耽误,直接问道:“我师妹翁佩芝去了何处?”
几人面露难色,拿不准眼前这位究竟是翁姑娘的师妹,还是他们少东家的情敌……但翁姑娘是修道人。这人虽戴着斗笠,但离得近了,还能瞥见其一头白发,瞧着倒真像修道的。他们纠结半晌,迟疑地指了方向。
“就,就往那边去了……好像是吧。”
“多谢。”
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谢存真沿着街市边走边问。走了一会,他发现不大对劲。这方向似乎是回去茶摊?
谢存真立刻想起周隽青。耽搁许久,不知周隽青是否已经等得不耐?他下意识加快脚步,要回茶摊见周隽青。此时,谢存真几乎忘记他原本是要找寻师妹。
另一头的周隽青倒没有等得不耐,但确实有些心烦。他不擅长应对眼前的场面。
原来相貌出众亦非好事。人见人爱的周公子招惹来的人可算极为难缠。
“姑娘能否换个地方坐?”对方的眼神令周隽青略感不悦,躲闪道:“这里有人了……”
“好俊俏的小公子。”翁佩芝轻佻地笑了声。
她出来混靠的全是三个字——脸皮厚。
“你年岁几何?有弱冠吗?我请你喝茶,能不能也请你叫一声姐姐让我听听?”小公子生气的模样太有趣,翁佩芝看乐了,忍不住多逗逗。
“……我只有一位姐姐,其他人都当不起。”抛开笑与怒,周隽青的神情仅仅算作冰冷。他手上的空茶盏已被磕出几道裂痕。
即便如此,翁佩芝也不肯罢休,反而夸张地“哇”了声,似乎对他更感兴趣:“有脾气,我喜欢!弟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喜欢听曲还是听戏?我可以带你去……”
“翁佩芝。”这一道声冷得要冒寒气。
翁佩芝僵硬地转过头。
“你给我适可而止。”谢存真冷声警告喜好拈花惹草的小师妹。幸好,在周隽青拂袖离去前谢存真及时赶到,得以制止这场闹剧。
以前三师兄虽然生气,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不好,惹到师兄的朋友了!翁佩芝顿感不妙,赶忙起身向周隽青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知道你是三师兄的朋友!如有冒犯处还请见谅,见谅!”
这事闹得,给她三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跑到三师兄面前调戏良家少男啊!何况对方还是三师兄的朋友!
“算了,误会而已。”周隽青看了翁佩芝一眼,微微垂眸,没有多说。
翁佩芝向他投去感激眼神,万分感谢他没有告状。
见周隽青如此,谢存真也不便发作,缓和神色坐到周隽青身旁为他斟茶。周隽青好歹接过来抿了一口,懒得多计较。
“我以为你正忙着捉妖。要和费乾比悠闲吗?”
谢存真淡淡的一句质问吓得翁佩芝差点呛住。
“冤枉啊!”翁佩芝欲哭无泪,试图辩解:“三师兄你可不知道,扬州最近怪事多得很,有那个……大人物路过!”她想起还在茶摊,凡人多,不好明言,遂挤眉弄眼进行暗示:“去我住的客栈?我跟客栈少东家认识!住店不收钱!”
“累不累?要去休息吗?”谢存真不管她,目光专注于周隽青表情。
“那就去吧。”周隽青并未迁怒谢存真,好歹愿意笑一笑,应了声。他被翁佩芝惹得险些发火,当然是累,很想睡一觉。
翁佩芝便疑惑地看着两人并肩而行,走得蛮快。
这,这怎么感觉怪怪的……她思索起谢存真的古怪态度和护短……完蛋!翁佩芝后知后觉为自己感到悲哀。比调戏了三师兄的朋友更可怕的,是不小心调戏到三师兄的心上人!
…
翁佩芝带着二人回到她本不想再回的客栈,一路上心中隐现某种直觉。她还来不及深思,忽听谢存真出声,对小二讲道只要一间房。
“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反正不收钱,师兄和这位小公子怎不分开住着呢?”翁佩芝满脸揶揄。就算看出二人关系不寻常,她也要打趣一番,过过嘴瘾,看看素来清心寡欲的三师兄的笑话。
周隽青默默别过头。他听到谢存真这样吩咐小二,本就有些窘,如今再听翁佩芝调侃,已然耳廓微红,恨不得即刻进房蒙上被子睡觉。
“我不介意替大师姐试一试你的本事。”谢存真把几句话语威胁说得平淡:“你或许不知道,费乾已被我打瘫在床。”
“我呸!沉迷美色耽误修道的人还好意思威胁我……”低声抱怨只这么一句。翁佩芝不敢真与谢存真较劲,赶紧给自己寻台阶:
“……师兄快请,快带小公子进房睡觉吧,我保证没人打扰!有事随便吩咐小二!这里的少东家跟我熟得很!”她怕谢存真当真动手,骇得扭头就跑,丝毫不管这些话有多么惊天动地。
周隽青听得嘴角直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净说些叫人误会的话!谢存真也过分,不但不解释,还要攥着他的手上楼,害得客栈内众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愈发离谱。
与谢存真同处一室令周隽青不太自在,谢存真显然看出这点,颇为自觉,单独翻出一床被褥铺在地上,又给坐在床边的周隽青理好了衣襟。
“睡一会儿?我守着你,等你醒了,陪你用晚膳。”
这话说得体贴,恰到好处驱散周隽青的不自在。可周隽青心里却记起方才翁佩芝所言。
“同我在一起,不会误了你修道吗?”
他有所迟疑,但终究问出口,想要听谢存真的回答。
谢存真闻言,心里忽而闪过武夷山的春天和苏州桥边周隽青的笑意,旋即反问:“修道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吗?”他不愿周隽青误会,认真道:“观中真正想要得道成仙的,恐怕只师父一人。于我而言,道修不修得成无甚重要。我的道无非是‘顺从本心’这一条,而我如今所做,皆是依从本心。”
“包括心悦你,想同你相伴一生。”这句话,谢存真是捉住周隽青的手说的。
“算你厉害。”周隽青任他捉着手,欣然道:“甜言蜜语不许改,要一直讲给我听。”
“自然,我要一辈子哄你高兴的。”
一个临时决定可能明后天内会入v !但我想把小周单元写完了再入v…先看我能不能一天内完成爆更吧)
虽然越写越发现剧情写烂了,但好歹要写完,不想对不起小周的故事(握拳)
顺便请不要纠结剧情,因为这两章我只是单纯想让小周和小桃认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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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人见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