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嗖嗖,吹得林中树木摇曳不止。太阳落山,夜色来临,本该是百姓歇息时,可山林中仍有两个小姑娘背着药篓握着药锄,蹲在地上勤勤恳恳地挖草药。
二人面容相似,身形一高一矮,俨然是对年纪不同的姐妹。
年长些的姑娘不时挥动药锄,平日里娴熟的动作此时略显急促。
刮完凉风,就要出来鬼打墙了。阿雁心里有些发凉。不怪她胆小,实是莽山近几年不安生,天一黑便招怪事。
其实当下正值八月酷暑,按理说绝不该出现凉秋寒冬才有的天气。然而如今的莽山不论春夏秋冬,一到晚上都是寒气逼人。凉风尚且算小动静,鬼打墙才是真要命。
阿雁曾暗暗猜想过,恐怕是山里多了不该有的脏东西,才弄得怪事频出。而住在莽山附近的百姓也与她是相同想法。樵夫不敢进山砍柴,猎户不敢进山打猎,皆对莽山避之不及……但这股畏惧仅限于本地人。
外地人不仅不避,反而浑不怕死地往山上凑。盖因外头盛传莽山天降异宝,种种怪象只是山神私吞异宝的手段。
阿雁每每听见有人谈起此传闻,总不免嗤笑一阵。自小在莽山脚下长大的她偶尔会给慕名寻宝的外地人带路,靠此赚取几个铜钱或几钱碎银。但她从不在入夜以后干这活计。
她惜命得很。那些外地人为了莫须有的稀世珍宝要死要活实乃不可理喻,死也活该。
这般的冷漠并非毫无缘由。实际上,几年前传闻初起时,阿雁便和祖母拦在山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规劝过路人改道。
甚少有人愿意听她们的话。
明明天黑以后进山的人全死了,明明到现在都没有人亲眼见过山里的宝贝……总有人不信邪,渐渐地,阿雁她们不再相劝。毕竟世上总有贪财之徒将虚无缥缈的宝贝看得比自身性命更重要。
…
树枝摇曳,风声中不时夹杂几声蝉鸣,那声音听着刺耳,同风声合在一起,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阿雁愈发不安,迅速将手中药草丢进药篓,起身环顾四周。望了片刻,她的目光落至几步外的草丛。那儿有一道若隐若现,轻盈移动的绿色身影。
“小妹,芊芊!今个不挖了,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回去……不然要起雾了!”
“知道啦知道啦,阿姐你别急,我这儿挖了株何首乌呢!”唤作芊芊的小姑娘随口敷衍几句。
她只顾着手里那株挖到一半的何首乌,至于自家姐姐的叮嘱?半点没听进去。
“这可不能放过……”芊芊忙活着,药锄顺着根须小心翼翼地往下挖,“品相这么好的何首乌,挖回去卖给万掌柜,说不准能拿一两银子呢!”
一两银子足够给祖母续上一个月的汤药,这样的何首乌要是再来几株,那今年剩下的月头里,祖母都不缺药了!
想到此,小姑娘开心地笑起来。她俯着整个身体贴近地面,毫不在意泥土脏污,打算跟何首乌杠到底。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没过多久她就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直到阿雁等得不耐烦,凑近准备唠叨时,才发现这稳稳当当的一两银子竟然还没到手。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快收着吧。让开些,我来。”
姐妹俩凑到一块与何首乌打交道。她们太过全神贯注,全然没注意,周围的蝉鸣忽然变得急促,身后的树丛间已经多出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树后鬼鬼祟祟的矮个黑影指了指腰间麻绳,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姑娘。意图之明显,就差把“谋财害命”几字写在脑门。
他冲身边人挤眉弄眼,低声交代姐妹俩的身份:“这俩是山脚下王老太婆家的孙女,每天雷打不动进山采药,以往不到天黑就跑得没影。家里穷,绑了没用。不过嘛……”
陈伍注意到自家老大瞧阿雁的眼神,那可是目不转睛呐!他眼珠子滴溜一转,自觉领会其意,阴笑着改了口:“但今天这不巧了,天黑以后碰上咱们!”
“老大您不是说,天黑以后甭管是谁,碰上咱们都得交过路钱?”
陈伍的身边,一个虎背熊腰的刀疤脸壮汉斜靠着树,他右手摩挲着刀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雁背影。
从眉心至左耳,有一道狭长的深红伤疤横过去。此人本就生得一副凶相,加上刀疤,堪称面目狰狞。他身上没带什么麻绳短匕,唯独手里握着把短刀。
那是一把尚在滴血,刚刚杀过人的短刀。
这帮人乃是藏于莽山中,专干劫财勾当的强盗。他们天亮则匿,天黑则出,下手狠毒,身上背的命债只多不少,眼里心里只一个“财”字。以往死在莽山里的寻宝之人,其实大半是被他们劫财后灭口。甚至莽山天降异宝的传闻也是他们来此后故意散播出去的。
诸多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劫财。
而此时,这伙恶贯满盈的强盗盯上孤身无伴的姐妹俩。
“小的送到张老拐的牙行,大的嘛……”刘三刀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阿雁。
从前姐妹俩下山早,没叫他撞着,今天一见,他发现阿雁颇有姿色。二八年华的少女生得白净清秀,称一句小家碧玉绝不为过。
原打算随便卖给哪家青楼的老鸨,但刘三刀见色心起:“带回去给兄弟们玩几天,等玩够了,再卖进窑子。”
他三言两语定下两个大活人的命运,众强盗却无一人反对。他们粗着嗓子放荡□□,望向姐妹俩的目光愈发放肆,恍如看囊中之物。
刘三刀冲芊芊扬了扬手,不过片刻,小姑娘被紧捂着嘴按倒在地。
当阿雁终于挖出何首乌,高高兴兴地起身回头时,她的小妹已被强盗抓住。
…
“你们是,是山里那伙强盗……”阿雁的声音发抖,惊恐占据她的心神,一时间连何首乌都被她丢落在地。她认得这伙人,正因为认得,才更加害怕。
这些强盗自打近几年来了莽山,就总借着鬼打墙作恶,素来是草菅人命,见钱眼开。可若是没有钱……阿雁瞥见为首强盗手里的短刀,那刀尖上还染着红。她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
刘三刀和手底下的强盗使眼色,叫他们退开些。众人顿时哄笑起来,他们自然看得出他对这位姿色不错的姑娘很感兴趣。
“想你妹妹活命吗?”刘三刀那张可怖的脸带上狞笑,他伸出手,跟拽杂草似的揉了把芊芊的小脑袋。
“唔唔……”
芊芊红着眼眶看姐姐,眼中透出深深的害怕。她年纪尚幼,没见过这等骇人场面,早就吓哭。偏偏此时被捂住嘴,即便想哭也只能发出些小小的抽泣。
“你,你别动她!有事好商量,都能商量!我……”尽管心中害怕,但为了妹妹,阿雁仍然强撑着胆量和面前这群穷凶极恶的歹徒谈条件:“你们要钱是吧?别动她,我给你们钱!我家就在山脚,很快的,一个时……不不,半个时辰就够!我拿钱赎她,求您放我们姐妹一条生路……”
刘三刀饶有兴致地欣赏阿雁的惨白脸蛋,随即狂笑不止:“赎她?哈哈哈哈!好哇,我让你赎人!”
他拽过芊芊的肩膀,把她拎到跟前,使劲捏住她的下颌。刘三刀那只常年握刀的糙手没个轻重,不一会就将小姑娘的娇嫩脸蛋捏出道道红痕,模样瞧着十分凄惨。
刘三刀不管芊芊的痛苦脸色,他只管看着阿雁,“赎你妹妹可以,要十两白银。半个时辰拿来,办得到吗?”
阿雁心中愤恨无比,嘴上却只能应下:“好,没问题,十两就十两!”
姐妹俩家中贫寒,爹娘早逝,一手把她们拉扯大的祖母又年迈多病,常年靠药汤养着。就算现在回去将家里掀翻天,顶多翻出一两银子加些铜钱,可阿雁顾不了许多。哪怕找邻里乡亲借个遍,她也要救下妹妹。
“只要你给我半个时辰……”
“不对不对。”刘三刀伸出左手摊在阿雁面前,装模作样地跟她算起账:“赎她的命,只要十两。赎你自己的命,得再加四十两。一共五十两,你拿得出来吗?”
“什,什么?”阿雁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这样的模样和身段,卖进窑子,少说值五十两!算起来还是便宜你呐!不如这样,”刘三刀笑咧开嘴,毫不掩饰意图:“你脱了衣裳,先让我饱饱眼福。要是我们兄弟都满意……”
他把芊芊往阿雁的方向略略推近,故意拖长调子戏弄道:“那我就积一回德,放你妹妹走。”
强盗们笑个不停,芊芊哭着摇头,阿雁虽仍站着,身体却已摇摇欲坠。她当然知道强盗不可能讲信用,然而,然而……看着被捆住手脚,泣不成声的妹妹,阿雁最终眼一闭,咬着牙缓缓将手伸向腰间衣带。
砰!
正当要紧关头,林叶空隙间飞来一块碎石,快准狠地砸中刘三刀左眼。
仔细算算这篇古耽最早是去年还是前年开始写的,中间因为水平原因停下很久。好不容易过签,打算再捡起来,不然对不起文中角色
另外我写文真的很烂,看不舒服的话别勉强。更新我会努力,第一单元存稿还行,后面就…看我码字速度(望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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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黑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