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寻风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魏枝蔓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
她把玩着自己垂下的青丝,笑着点点头。
去就去呗,畏首畏尾不是她魏枝蔓的风格,若是魏寻风和皇后还要对付她,她便也不会留手了。
魏寻风满意了,放过了他们,“那为兄便不打扰你们了,皇妹慢慢玩。”他语调拉长,意味不明。
说罢便不管魏枝蔓奇怪的脸色,潇洒离去,看方向,是去寻北堂荑了。
到底是让她好好打猎,还是让她把玩江欲归。
魏枝蔓眉眼微眯,她就不喜欢魏寻风这点,说起话来模棱两可,含义颇深。
被羞辱的江欲归倒是毫不在意,无所谓的朝魏枝蔓笑了笑。
瞧他这副样子,魏枝蔓莫名的不太开心。
未央宫内,灯火辉煌。雕梁画栋间,锦缎随风轻摇,如胡姬跳舞时飘扬的丝带。
烨帝高坐主位,龙袍上的金龙在烛光下仿若活物,熠熠生辉。他目光扫过几个皇子公主,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透着上位者的威严与从容。
皇后端坐在旁,凤袍雍容,眼神锐利如鹰。
魏枝蔓与魏寻风坐在烨帝的对面,一个比一个安分端庄。
私底下斗斗便算了,谁都不敢在自家父皇面前表现的针锋相对。
此次家宴规模不大,比之先前的宴会简洁许多,不算在旁侍候的焦公公和一众黄门宫女,仅他们四人尔。
秋猎庆功宴方才结束,大家都吃不进什么东西。
不过魏枝蔓猜测,此次家宴,也不是为了吃食,估计另有目的。
不出她所料,烨帝开口了,“家宴不必拘谨,动筷吧。”
他这话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尽管魏枝蔓吃的差不多了,也动了筷子,准备夹离她最近的那道鹿肉。
不得不说,魏国医术不行,吃食这方面却做得相当出彩,那鹿肉被炭烤的两面金黄,滋滋作响,让人食指大动。
还不等她夹,便有一筷子鹿肉丢进了她的碗里。
魏枝蔓动作一僵,下意识看向魏寻风。
魏寻风虚伪的笑道:“皇妹这些日子辛苦了,这鹿肉不错,皇兄特地命御膳房加的,给你补补身子。”
俨然一副好兄长的样子。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怪恶心的,要不是母后让他不要再得罪魏枝蔓,他绝不会主动示好。
魏枝蔓不明白他想做些什么,但她反应速度够快,不到一息便眯起一双桃花眼,莞尔笑道,“多谢皇兄,皇兄有心了。”
魏寻风有心要跟她装兄妹情深,她也不介意陪他演完这出戏。
皇后也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扶住大袖,给魏枝蔓夹了一筷子八宝鸡,“惠德这些日子都瘦了,是该好好补补,这是母后特地吩咐御膳房给你做的,快些尝尝。”
这下魏枝蔓彻底懵了,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魏寻风是太子,要和她在皇帝面前表演手足情深可以理解,但皇后并不需要。
从魏枝蔓来到这个世界,皇后便没赏过她一分好脸,鼻孔每每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今日抽了什么疯?
魏枝蔓不明所以,看向她在场唯一一个有几分信任的人,烨帝。
但见烨帝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惠德这些日子是瘦了,方才庆功宴,都没见你吃什么东西。”
重点是这个吗?
魏枝蔓满头的问号,却没表现出来,乖巧的谢过皇帝和皇后的关心。
一转眼,空空如也的碗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菜肴,花花绿绿,琳琅满目,塞都塞不下了,罪魁祸首还在尖尖上放了一只醉虾。
魏枝蔓满眼震惊再也掩饰不住,眼睛瞪得溜圆。
太子哥哥,不用做到这份上吧!
烨帝看出了魏枝蔓的疑惑,三人对视一眼,皇后率先开口,“惠德啊。”
魏枝蔓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警惕的看向皇后。
皇后清了清嗓,面上还是那副优雅从容,但从眼神可以瞧得出,她有些紧张,窘迫,“之前是母后,疏于对你的关心,母后现在想补偿你。”
既然要破冰,就要放低姿态,至少在烨帝面前,她要做个贤妻良母样。
魏枝蔓这死丫头成长速度恐怖如斯,与她为敌根本讨不着便宜,倒不如维持个表面看得过去的关系,井水不犯河水。
魏枝蔓面色复杂,不知作何感想。
怎么突然就想补偿她了,真的假的,不搞她就行了。
皇后不在意她的表情,顿了顿,继续道:“先前你那般顽劣,你父皇却还是对你多加宠爱,对寻风却无比严苛,动辄惩罚,我心中难受,便发泄在了你身上,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本以为你也对母后和寻风心生厌恶,没想到寻风中毒,你竟愿冒险相救。”
她语调沉重,诚意满满,“于情于理,母后都该敬你一杯。”
皇后盏中的清酒澄澈,倒影出了魏枝蔓模糊的脸。
当着皇帝的面说他偏心眼子,皇帝也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
魏枝蔓知道皇后的意思,喝了这杯酒,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先前种种一笔勾销,皇后从此不再干涉她行医救人。
皇后是什么人,她作为看文的旁观者再清楚不过。
魏寻风身为储君,定要严加要求,她不过是一个公主,纨绔些没什么。但是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孩子得到的是最好的。
看不惯她,魏枝蔓可以接受,毕竟自己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但她不接受皇后因为这点看不惯,屡次出杀招害她。
她自觉没有权利替原主原谅皇后,然在烨帝注视下,她也不好直接下皇后面子。
魏枝蔓唇边抿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接了这杯酒却没喝,指腹摩挲着金樽上复杂的花纹,“母后何必这样说自己,先前儿臣过于顽劣,让您与父皇担忧,是儿臣的不是。”
魏枝蔓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是跟魏寻风学的。
看着像是软语示好,又好像是在阴阳怪气。全看对方什么想法。
皇后依旧笑颜如花,饮下了这杯酒,魏寻风也喜上眉梢,又给魏枝蔓夹了一筷子鱼肉。
魏枝蔓:“……”
如今宫中嫡出仅她和魏寻风二人,皇帝与皇后的意思便是让他们相互扶持,摒弃前嫌。
说到底,这对母子一直以来都是坏心办好事。啥都没干成,还帮了她大忙。
在烨帝面前,即便不喜欢,咱装也要装装样子。
魏枝蔓把在顶端摇摇晃晃的鱼肉夹起,放进口中,肉质鲜美,入口即化。
“陛下,不好了。”
还没吃两口菜,魏枝蔓便听到了焦公公慌张尖细的声音。
据她所知,焦公公身为皇帝内侍,见过世面,非到万分紧急的情况不会在家宴闯入,更不会这般失态,定是出了不敢拖延的大事。
但见那焦公公满头虚汗,不敢擦拭,垂着头便踱着碎步近身,“陛下,陈国皇子那边,出事了。”
魏枝蔓心中咯噔一声。
烨帝翘起的唇角压了下去,眉心微蹙,“什么事大呼小叫。”
焦公公哎呦一声,满脸绝望,说道:“陈国皇子身死,尸体都凉透了,那陈国国师一口咬定是按照公主开的方子喝的药,喝完药,人便不行了,现在正在殿外候着,要陛下给个说法呢。”
魏枝蔓手中的筷子掉在了金丝檀木桌上,她忙不迭站起来,“快些带我去看看。”
她敢肯定,自己开的方子是慢慢调理的,并不会操之过急,危及性命,煎药思序也去盯着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焦公公闭了闭眼,劝道:“殿下,您还是避避风头吧。”
此时出去,定会让张高炽更加激动,最好还是不要出面,让烨帝来解决。
魏枝蔓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与张高炽见面定是不妥当的,但她若是不去,便等于背下了这口大黑锅,轻则禁足三月以儆效尤,重则名声尽毁沦为千古罪人。
她看向桌上的三人,恳切的说道:“我的方子当真没有问题,父皇,我想跟你们一同去瞧瞧陈蛮儿的情况。”
烨帝起身准备出门,皇后与太子跟在他身后。
魏寻风也赞同焦公公的说法,沉思片刻,安慰了她一句:“此事多半是辽国贼子所为,我与父皇定会还你一个清白,你现在出去,兴许会刺激到张高炽。”
魏枝蔓又看向烨帝,烨帝急匆匆出门,留下一阵风,算是默认了太子的话。
她没办法,只得目送着他们出去。
坐以待毙她做不到。魏枝蔓贴在门缝上,不肯放过一丝声音。
所幸此时是家宴的时辰,未央宫内侍候的人不算多,嘴也严实,否则她这不雅的姿势第二日便传扬出去了。
张高炽的音色极具辨识度,“我国诚意满满,前来联姻,皇子却死在你们公主的手中,魏国皇帝,你们打算如何处决那惠德!”
魏枝蔓心乱如麻,这就处决了?张高炽连查都不查?
烨帝出了名的护短,自然不能让女儿受这般委屈,“如今事情尚未查清,国师稍安勿躁,辽国近来动作频繁,极有可能是辽国出的手,还需进一步查探。”
魏寻风在旁舌灿莲花:“请国师宽限些时日,我们定会找到杀害陈国皇子的真实凶手。”
张高炽能爬到这个位置,心眼子多着呢,不会轻易被这父子俩带进沟里,“你们有何证据是辽国所为,不过是想趁机掩盖惠德公主的杀人事实罢了!”
他阴冷的说道:“你们不舍得魏国皇女,我陈国女帝亦心疼皇子,若是交出惠德,我去向女帝求情,兴许这联盟还有的谈,否则,便等着再次开战!”
小剧场:
魏枝蔓:六百六十六,演都不演了。
蔓蔓现在已经不舍得让姑爷受欺负了,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冲呀!蔓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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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皇子横死烽火将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