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悲悯之相 第6章 第 6 章

祝宇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尽管他可以把数学和物理课本完完整整地背下来，但是无论平时测、月考、期中期末考，哪怕高考，他的数学和物理都没有及格过，他就意识到自己其实“挺笨的”。

“没事呀，要是理科学的不好那就不选不就好啦。”妈妈擦了擦头发丝上粘的奶油，放下来手里的拉花器，“你猜我高中时为什么选的是理科？”

“为啥？”祝宇拿了自家店里刚出炉的泡芙，一口吃掉。

“因为我历史很差，老师动不动就抽查，我烦了。”妈妈说道。

“好吧，可是舅舅说以后学文科没有出路。”祝宇没精打采地说着。

“你管他呢，你还能因为他说你没出路自己就把自己堵死吗？”妈妈笑着说。“再说了，你就算选了文科，就算高考没考好，这也不妨碍你是一个善良的正直的人，妈妈觉得我不需要你多优秀，哪怕以后找不到收入很高很体面的工作也无所谓，你看我一个舞蹈专业艺术生，结果开了一家蛋糕店，日子过得不也挺好的嘛。”她看着祝宇，“还是那句话，我无条件支持你做的正确的选择。”

“真的吗？”祝宇感觉很感动

“当然，因为我是你的妈妈呀，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人生，我觉得只要你觉得过得幸福，那么一切的道路都是通往罗马的。”她在纸巾上用奶油塑了一朵玫瑰花，“敬生活。”

“敬幸福。”祝宇举起泡芙。

血肉堆砌而成的树冠中央，站着一个纯白的女孩，她纯洁无暇，仿佛从未受过灰尘的玷污，如同包裹着水的宝玉。但是她是罪恶的，她的双手狠狠插入蠕动的树皮，仿佛从中汲取养料，如同以肮脏培养美，以污秽喂养美。

树上的人被树下的人称为神，树下的人拥抱、牵手、紧紧环绕，他们仿佛拥有同一张相连的皮肤，他们围绕着如同古神般巨大而恐惧的事物，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诸位，很高兴却也很悲伤，我们相聚在此，是因为我们拥有了足够的知识与力量，我们毕业了。”盈盈说着，不禁流下了悲伤的泪水，“从此之后，你们要到现实的世界里去，去拯救那里的人们，去让他们变成我们，为他们带来幸福，但是在这之前，我作为你们最好的同学，也作为你们的朋友，同学，也是你们的母亲，要分享给你们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知识，那就是——爱！”她举起双手，看向那个缓缓走来的人。

膜拜的人纷纷向祝宇投来羡慕的目光，同时也为他让开了一条矿阔的道路。

盈盈看着向她走来的人，继续说道：“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实的世界里我们再也寻找不到爱了吗，你或许爱一个人他不爱你，你或许感受不到这个世界对你的爱了，请不要担心，不要恐惧，现实里的人们啊太过于悲哀，他们连互相的□□都无法相互合二为一，更别说我们伟大的思想与精神，正因为我们都在一起，我们永不分离，我们唇齿相依，我们不再有芥蒂、有隔阂、有矛盾，因为我们都是花儿，都是果实！我们不再自卑，我们不再彷徨，我们都是我们彼此永远的爱人！”

“我们都是我们彼此永远的爱人!”无数掌嘴发出同样音调却不同音色的话。

“所以啊，美好的人啊，祝宇，你能接受这样一个人，做你永远彼此相爱的爱人吗？”盈盈走到祝宇面前，美丽的眼睛仿佛等待他的回答。

祝宇看着她，看着这个女孩，“盈盈小姐，哦不，陈营先生，我说的没错吧。”

“没事，我不在意我的性别。”她依旧如此温柔。

“我的意思是，你做梦。”祝宇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入那水汪汪的左眼，然后他对着盈盈的胸口狠狠地踹了一脚，“既然你都不在意自己的性别了，那就别怪我不尊重女士喽。”

“你！”盈盈痛苦的哀嚎着，身后的树突然剧烈扭曲，周围狂热的信徒们同时捂住了左眼。

“瞾姐，快来！对她本体攻击是有效的！”祝宇呼喊着王瞾。

突然，周围的人群传来躁动，紧接着无数手拉手的人被抛向了天空，只听钢铁与空气摩擦发出烈烈的响声，一个巨大的铅球从人群中疾驰而来，如同流星砸碎岩层，让那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嵌进了地面。

“你这么强？”祝宇看了看自己身旁这个高大的女强人。

“论能力我可能打不过很多人，但是体能我可以无敌的。”王瞾自信地说。

“完了，你可别给自己吹死了啊。”祝宇开玩笑。

“包赢的。”王瞾将自己包裹菱形尖刺的左手布袋撕开，“这个给你，扎死这婊子。”

“你!”

“你居然！”

“你怎么可以拒绝我！”

“你不愿意得到幸福吗！”

“我甚至愿意把这个世界分享给你！”

“明明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

“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样分享爱呢！”

“明明这才是我们这代人，我们所有人，我们人类应该追求的啊!”

“我们互助，我们尊重彼此，彼此分享爱，分享自由，分享情感，分享生命！”

“我们不该有隔阂，不该有任何的阻力阻挡我们的爱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的痛苦，我的爱呢!”

祝宇走到失去了一半身体的盈盈旁边，将菱形的刺扎入她的右眼，

“因为我是人，只有人才有表达爱的资格，而且每个人的人生不需要用你狭隘的心来定义。”他把刺拔了出来，狠狠插入了她的胸膛。在一瞬间，无数的尖锐的光芒从盈盈的身体里炸裂而出，整个花海仿佛被光芒点燃。

“结束了吗？”祝宇看了看周围痛苦的人群，他们仿佛被刺穿了身体。

“还没呢，这个异化本体应该是这个东西。”王瞾指了指这颗仿佛在跳动的巨树，“来活了，准备砍树。”右手伸向天空，那把巨大的锈斧头在她手里熊熊燃烧。“话说回来，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呀？”

“我？”祝宇看了看自己拿着菱形尖刺的手，“我不知道。”

“那就难办了，那个人让我保护你，但是吧你又没有自保的能力，这难办喽。”

天空在一瞬间被乌黑浸染，血红的树突然暴涨几倍，树身上的眼睛汩汩的流出黑红的血泪，狰狞的树枝拼命生长，仿佛即将刺破被污染的苍穹。

“小心啊小子。”王瞾站在了祝宇面前。

突然，天空仿佛裂开一个口子，连同这个世界因此彻底混沌，脚下的纷繁的白花骤然枯萎，化成一滩粘稠的液体，周围原本痛苦的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疼痛，却因此更加狂热，纷纷朝着这个世界的中央狂热地奔去，去拥抱他们的母亲与他们的凶手。

“我希望许过的愿望一路生花”

“护送那时的梦抵挡过风沙”

“指尖的樱花如诗写谁的韶华”

“疯狂的热爱夹带着文雅”

人们的眼里流下浑浊的泪，他们在树下跪地，彼此紧紧围绕，唱着一首现在听起来有点作呕的歌。

树的中央浮现出盈盈的身体，她的四肢与脑袋上长出了一道道的血管，血管逐渐膨胀，从内到外骤然爆裂，一道道猩红的藤蔓从她的身体里钻出，将她包裹成一个球。

“追求幸福的人们啊，此时的我若遭遇苦难，你们会以何种姿态帮助我？”肉球发出嘟囔不清的话。

“我们将依旧追随你！”

“我们将合二为一!”

“直至所有人都幸福!”

整个血肉巨树仿佛在一瞬间俯了下来，无数枝条向所有人温柔地蔓延。“现在，我需要你们成为我的身体、我的武器、我的养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更多人幸福，你们是否愿意抛弃人的形态，去拥有一个更为强大的自我呢？”

“请将我们变得更美好吧。”常佳佳第一个触碰上了延伸过来的纸条，“请让我为了大家努力吧。”

无数的人触碰到了纸条，在那一瞬间，他们的身体的皮肤崩裂开来，露出里面白红相见的组织，他们的头颅彻底爆开，只见大脑的位置盛开了一朵朵长着尖牙和口器的花。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 王瞾点起周身的火焰，让周围的污秽在一瞬间焚烧殆尽。“小子，我上了！”她腾空一跃，挥舞着巨斧朝着无数污染体砸去，电光火石之间，无数污染体被如同太阳般的烈焰吞下，枯萎凋零。

“野蛮人，你连高中都没有读过，难怪招式如此没有美感！”盈盈操纵无数污染体，无数脑花的喉舌处生长出骨制的链条，无数锯齿状的枝条向着王瞾袭来。

“是的，我是高中都没有读过。”王瞾的火焰更加耀眼，“但是相比于我，你这个读过大学的怪物更加丑陋！”她让火焰包裹自身，挡下了进攻。

|V型·焚|

无数如同流星般绚烂的火焰点燃了这片模因空间浑浊的天空，也点燃了无数挣扎扭曲的人们，整个黑暗的世界此时亮起了一盏灯、升起来一个太阳。

“我姑且承认你的实力。”盈盈用肉枝缠着王瞾的脖子，“处理员，你确实有A 的实力，但还不够。”

王瞾努力摩擦手掌，想要升起火焰，可是她发现她好像又无法使出自己的能力了。

“很惊讶吗，想用火焰烧死我？”盈盈温柔地看着她，“抱歉啊，我吸收了那些人，他们修补了我的伤口，他们也会因此感到幸福的。”

“你这个，不折不扣的贱货，满口为他人幸福，结果到头来就是为了让别人成为你异化的耗材！”王瞾用指甲掐着缠绕着自己的枝条，咬牙切齿地说。

“难道在现实里的，他们就不是这个社会的耗材了？”盈盈冷冷地看着王瞾，“他们，无数的人，他们连成为这个世界的耗材都不配，有多少年轻人为了一份月薪三千块的工资争得头皮血流！”

“可是，这也比在你这里变成怪物，要好的多！”王瞾将指甲深深插入枝条，指尖流出血液。

“他们的情感、学识还有记忆，都变成了果实，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养料，我就能打造出一个我们都幸福的国度！”她歇斯底里地笑着，“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把阻碍我们幸福的脏东西，统统清除，第一个就是你！”

王瞾挣扎着，看着这个异化体的脸向内旋涡，整个身体连同身后的血肉之树一起无限糅合，千手的树根不再牢牢抓住地面，而是像花瓣一样紧紧包裹住了这个中心。无数污染体移动着扭曲的身体，化作这个混沌的一个部分。无数双眼睛四散着，一根根细小的血管连接着眼球，向王瞾投来了无数诡异的凝视。最后，整个异化体长出了无数的“蛹”，在每个眼球所在尽头的角落里，王瞾都能看到无数胚胎一样的东西在里面如同心脏般跳动。

“快啊！”王瞾大喊着。

“我在快了！”祝宇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之前王瞾投掷而出的铁球扔向捆绑着她的纸条的末端，异化体吃痛放开了王瞾。

祝宇扶王瞾站起身来，她才看清楚这个异化体真实的样貌，是一朵糅合了无数双眼睛的，正在贪婪地生长的，如同恶魔一般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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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