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悲悯之相 第12章 第 12 章

“你想成为我的朋友吗？”

荒凉的山丘突然狂风大作，长青的松树枝桠突然凝结出冰晶。

“来，别拒绝我，成为我的朋友吧。”

一个拿着巨大剪刀的少年顺着上山的小路，他穿着单薄的衣服，低声嘟囔着什么。

夜晚的山下起了雪，可是细小的雪花突然变成了凝结的冰刃。

“不愿意吗？”少年歪歪头，看着前面不远处一个“人”的背过身的身影。“来嘛，来嘛。”他笑着跑了过去。

一道冰柱突然从空中降下，像是要将少年刺成肉泥。

“看来，你不愿意呢。”少年灵巧地躲闪，“那就去死吧，渣子！”

少年拿起剪刀对准面前的异化体，在快速毕竟的瞬间，他看清了眼前异化体的真面目，是一张女人的面孔，她脸上是一道道红印，像是被人扇了无数巴掌，而她**在寒风中的胳膊上是无数的伤疤。只见它睁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冰冷的脸上顿时又结了一层寒霜。那异化体挥动那双爪子，破损的双手被冰补成某种剪刀状的形态。“好冷，好冷，冻死你，冻死你！”它嘴里喊叫着诅咒的词语。它挥舞冰刃，挡下了少年的剪刀。

“力气不小嘛。”少年的俊俏的脸上洋溢着欣喜，“|朋友|，出来！”

突然，一道飓风从天而降，差点将这异化体吹得四分五裂，一个披头散发的戴着獠牙面具的“鬼影”飘到了少年身边，它的身体被缠上了无数绷带，而每段绷带绷带与身体的连接处都被订了一根生锈渗血的钉子。

“你不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真的很可惜，很可惜。”他美好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然后便是仿佛不畏生死的狂笑，“那你去死吧贱人！”

|阵异·附·焕|

“鬼影”全身突然暴涨几倍，那些绷带几近要被撑开，只见那怪物大吼一声，就如地动山摇，那些落雪都从树杈纷纷震落而下。

“去吧，|朋友|。”少年把手放在鬼影后背的一根巨大的顶子上，轻轻地爱抚着。那缠着绷带的怪物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不顾无数冰刃插进自己的身体，直接一把握住了异化体。

“喂，等一下。”一个人拍了拍少年的后背。

“都说了别在工作的时候打扰我！”少年条件反射似的抄起剪刀向后刺去，直到他看到身后人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的深蓝色眼睛，他此时此刻的心仿佛要比这满山的冰霜要冷的多。

到了镜湖县的收费站，黑夜中突然下起了雪。

“待会下车的时候得多穿点啊。”妈妈看了看在一旁睡着了的祝宇，刚刚想说的话突然又收回了，转身把他放在后座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她把车载音乐声音调低，打开雨刮器，看着无数雪花触碰挡风玻璃而破碎。

“北！”少年差点惊呼起来，他的剪刀被面前的人用一根树根轻巧防住了。

“那个异化体，放下它。”北看着少年束缚的“鬼影”正在紧紧捏着异化体，“听懂了吗？”

“好。”少年拍了拍手，巨大的“鬼影”瞬间消失。而异化体失去了威胁，突然又唤起了满天的风雪，朝着两人袭来。

“|建构法则·I型·锢|”北快速用左手食指画出一个牢笼，一下子套住了异化体，将它牢牢控制在所建构的笼子中。做完这一切，他伸出右手收回笼子，转身就要离开。

“喂！”少年大声朝他吼，“你要干什么！”

“我没义务和你解释。”北斜眼看着歇斯底里的少年，“还有，你的|阵异|对异化的界限把握不够，你会被反噬的。”

“要你管！”少年捂住流泪不止的左眼，他瞪着北，“|女朋友|，快来帮我！”霎时间，这片白雪覆盖的山丘顿时安静了，只见在少年面前，一个掩面哭泣的、浑身缠绕绷带的女人跪倒在他面前。少年温柔地抬起她的脸，一张紧紧带着绣着小兔子口罩的、眼睛被划开一道巨大口子的人，她仿佛渴求着少年的指引。“去吧，去帮我，好吗，我亲爱的|女朋友|。”少年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她已经泛黄褶皱的脸。

“将将，我喜欢将将！”|女朋友|一下子站了起来，“让将将伤心的人，在哪？”

少年指向前面那个银发穿着红黑大衣的男人。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让将将不开心……”|女朋友|撕裂的眼睛仿佛流下了淡黄色的晶体，整个眼球如同完全脱落，空洞洞的眼眶看着北。她摘下粉红色的口罩，露出一张无嘴唇保护的，长满分裂向内凹陷的如同七鳃鳗一样的嘴巴。她咆哮着，身上的绷带尽数断裂，露出紫红色的冒着热气的皮肤。只见她一瞬间向北冲去，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手术刀。

北只是看着|女朋友|，这拙劣的攻击方式让他怀疑是不是它在找一种奇妙的方式自杀。

车停在了一处靠近城市边缘的平房门口，此时堆落的雪覆盖了门口的阶梯。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打开大门，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有着十分和煦的笑容。

“可算等到这娘俩了，快快，快进屋吧，外边真冷啊。”刘阿姨招呼着祝宇和他妈妈，“我听晓笙说你喜欢喝抹茶味的奶茶，就刚去买了，现在还热乎呢。”

“谢谢刘阿姨。”祝宇笑着说，“外面下这么大雪咋还出去呢，刘阿姨也太好了吧。”

“哎呀，这不是看你俩回来高兴嘛，谁知道这雪越下越大呐。”刘阿姨笑着说。

进了门，一只大黄狗看祝宇来了高兴的摇着尾巴。

“你看大黄见你娘俩都不叫。”刘阿姨笑着说。

“我记得这狗刚到你家的时候可喜欢叫了，现在也是一只大狗子了。”祝宇妈妈说道。

平方的小院很狭小，一个电动车和一个自行车放到靠墙角的地方，经过狗窝就到了屋内，打开屋门，温暖的香喷喷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个小桌子上摆了四双碗筷，两倍奶茶，还有各种各样刘阿姨拿手的饭菜。

“小宇啊，你方便的话就去晓笙屋里推她出来吧，她现在不是很方便。”刘阿姨看着祝宇说道，“其实她也不太想出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麻烦你帮帮忙了哈。”

“好嘞。”祝宇答应。

北眼睛都没眨，看着|女朋友|的爪子碰到自己的鼻尖。

“太慢了。”北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响起。

|解构法则·I型·分异|

原先即将碰到北的|女朋友|仿佛被一道道细微的光线切割、粉碎，就像是一整个丢进由锋利的网构成的纱布一样，它的身体化成一个个看不清的细小部分。

“被切成纳米级别的单位，挺好看的吧。”北凑近少年，温热的鼻息带着戏谑的疑问，“你的招数用完了吗？”

少年颤颤巍巍地回头，看着那双美到极致的双眸里迸发出愤怒的却带有嘲讽般的金色，他只是觉得双腿发软，连呼吸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既然你的招数用完了，” 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呼出一口温热的气息，“轮到我了。”他的视线所及之处，精密的金色丝线瞬间将少年的身体完全裹住。

“|湮灭法则·I型……|”

“等一下。”

“谁？”北停下，看着前方紫色的军服身影，是柯克。

“北，停下，如果你还想我们的合作继续的话。”柯克跑了过来。

“呵，咱们的第一次合作居然是因为你手下这个不懂事的小垃圾？”北的手还放在少年的肩膀上，“我理都不想理他，小家伙在我面前用这种拙劣的招式攻击我，我觉得我可以替你清理门户。”

“柯克上校，救我……”少年大哭着看着柯克。

“不管怎么样，你先放开他。”柯克的眼神里有点焦急。

“切。”北把少年推到柯克身边，“管好你的喽啰。”他打了个响指，带着刚捕获的异化体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少年在原地站了好久，看到北消失，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坐在了白雪覆盖的地上。

“别哭了，走吧。”柯克伸出手拉他起来。

“不是我干的……”少年哭着，双腿还是没力气，“我控制不住，他……”

“我知道，蒋将，不过按照评定标准，你的A级评定失败了。”柯克严肃地看着他。

蒋将擦了擦眼泪，“抱歉，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他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去攻击北。”

“活着就行，不过我还是要劝告你，你和他是一体的，我不会因为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而放松评定标准。”柯克说道，“回去好好休息吧，|阵异|被破坏后修复需要不少时间。”

“好的，上校。”蒋将垂头丧气的。

“别哭了，让你的|朋友|们看到不得笑话你。”

“修复|朋友|这种活都是我在干啦，他就会带着我好不容易修复的|朋友|去干一些危险的事情……”蒋将依然哭着。

“好了，吃饭了没，我请你吃，肯德基还是麦当劳？”

“都要！”雪花落在十六岁少年瘦削的脸上，冻红的脸泛起一丝期待。

“还有下次出任务记得多穿点。”柯克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他身上。

“是他非要穿这么点的……”蒋将低着头跟着柯克慢慢走着，雪逐渐盖满了荒凉的山丘，仿佛天地在此安眠入睡。

祝宇敲了敲晓笙的房门。“我可以进去吗？”他温柔地说道。

“祝宇哥？”晓笙在屋里应道，“嗯，等一下好吗？”

“可以呀。”祝宇回应。

他在门口等了大约三分钟，但是依旧没有听到晓笙的回应。

“晓笙？”祝宇又敲了敲门。

“再等一下……”她刚说完，房间里就响起一阵东西摔倒的声音。

“怎么了？”祝宇有点焦急地敲了敲。

“没事，没事……”

“我进去了。”祝宇推开门，发现晓笙穿着睡衣，整个人侧着身子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立马冲过去把她扶到轮椅上，“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倒了，而已。”晓笙使劲摇摇脑袋，让头发不那么散乱，“抱歉啊哥，我现在有点……有点难看了。”

“先别说这个。”祝宇看了看她身上，“你是从床上摔下来的吧，没摔着吧。”

“应该没有，其实我大部分身体也感受不到疼了。”她泛黄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现在……到底……”祝宇不知道怎么形同现在的感受。

“我现在基本上脖子以下没有知觉了，只有左手的食指可以动，你看你看。”她笑着，伴随着一根左手手指翘了翘。

祝宇看着坐在轮椅上，脖子歪着的晓笙，不知为何感到万分的难过，但是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无力。

“怎么了哥哥，别难过别难过，我都没哭你可不许哭啊，今天好不容易等你好久，快点推我出去吧，我可饿了，祝宇哥你也饿了吧。”女孩的脸上笑容从未消退。

“好啊，我饿坏了，走吧吃饭去，”祝宇努力地维持微笑，“你妈妈做的饭可比我妈做的香多了。”

“唉？我好像听见有人再说我坏话。”祝宇妈妈拿着祝宇的奶茶从门口望过来，“你的奶茶好好喝，不介意吧。”

“哼，也就你会和我抢东西喝了。”祝宇无奈的看着妈妈。

“好了好了，来吃饭吧。”刘阿姨招呼着。

“首先，这杯酒，敬我的好员工，也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刘梅芳，感谢她这几天帮我开着蛋糕店，真的辛苦了，也感谢她今天做了这么一大桌子饭，干干。”祝宇妈妈喝了一大口白酒。

“妈你少喝点，待会还得开车回去呢……”祝宇无奈地说。

“咱没啥好菜，但是酒可是管够呢。”刘阿姨给祝宇妈妈又满上酒。

祝宇妈妈吃了一口藕盒子，“这第二杯酒，给我的儿子祝宇，祝他大难不死……啊不对，祝他必有后福，对！永远有福，来来，梅芳你也得让他喝点，别让他整天喝这奶茶。”

“好好。”刘阿姨给祝宇倒了半杯酒。

“明明奶茶都被你喝了。”祝宇拿起酒杯，“那我也说两句，首先呢也是感谢刘阿姨，其次呢，希望秦晓笙妹妹，可以……”他想说早日康复，可是他知道这种病是不治之症，“可以永远有着美好的笑容，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如今天一样开心。”

“谢谢哥哥。”她坐在轮椅上笑着说道。

祝宇干了半杯酒，酒精的刺激让他喉咙里有点疼，他不喜欢喝酒。

“好了好了，来来来，第三杯酒。”祝宇妈妈又举起酒杯，“我也是想给咱们的晓笙，敬一杯酒，你祝阿姨没什么本事，但是听说你最近治病梅芳花了不少钱，我也不整那虚的，我给孩子，就当是我捐给这孩子的，”她说完就往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五万多，密码就是我的生日，给你。”

“你这是干嘛！”刘阿姨一把把卡往回推，“老祝啊你可别看不起我。”

“我哪有看不起你，我祝武岳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现在缺钱，我得帮你。”妈妈有点醉了，但是语气依旧真挚如初。

“我不能这样啊，老祝，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这房子都是你帮着才买下来的，怎么能在要钱呢，再说了她这病……”

“好了！”坐在轮椅上的晓笙喊了一声，但是这一声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他喘着粗气。

听到女孩的声音，两位妈妈争执的声音停了下来。

“晓笙……”刘阿姨关切地看着他。

“好了我说……”晓笙苍白的脸却泛起一阵红色，“抱歉啊祝姨，我不能要你的钱，因为我其实没几天可以活了，不用在为我花钱了。”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么下去啊，晓笙，阿姨得救你，阿姨和你妈妈都想救你。”祝武岳眼里都是泪水。

“我知道。”晓笙看着祝武岳，“没事的，阿姨，我现在很好，不需要别人来救我。”她用左手食指敲了敲轮椅，“妈，推我回房间吧，我吃饱了。”

刘阿姨点点头，推着她进了自己房间。

祝宇看着刘阿姨和晓笙，看了看在一旁的妈妈，“都说了少喝点酒，说话多过过脑子。”

“我知道啊，可是我真的想救她。”妈妈眼睛红红的。“你晓笙妹妹，也算是我从小看大的，怎么就……”

“好了好了。”祝宇抽出两片纸巾，“这事交给我来吧。”他站起来，和刘阿姨一起走进了晓笙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