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三 第88章 新生

底下一片黑暗，彼此之间用眼神窃窃私语。

倏然，头顶洒下了光亮。

攒动的人头让谈烨目光闪烁，他不知道该看向何方。他登台无数次，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加的紧张，只能下意识得看向了他最熟悉的人。仲晴坐在他的正前方，像一根定海神针，她笑嘻嘻得用双手朝他比了个心，随后翻转了iPad的方向，一句口型“我在”和屏幕上滑动的“我在”，足以让他继续向前。

音乐遵循了自我意识，随心所欲得跳进了观众的思潮，在他们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被拖进了特定的情绪里。

谈烨每每抬起头，都能看见仲晴始终注视着他那熠熠生辉的眼神，他也醉在了音乐里。

明明早已看过无数遍的彩排，但在正式演出的这一天，仲晴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她被他的台风所震撼。

谈烨尽情挥洒的自信，沉浸在音乐气氛里的从容，他弹着弹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就从眼睛，嘴巴和各种肢体语言里冲了出来，仲晴莫名升起了一种成就感。

她不得不承认，打从一开始，她就被谈烨的才华吸引过，现在也运气很好的正在拥有着。

他足够耀眼，她也足够骄傲，她想把他公之于众。

反过来说，仲晴还要谢谢系统呢！

没有它的牵线搭桥，她哪能挖到这么个宝藏。

主系统心梗到强势登场：[阎王爷点名要的人谁能拦得住]

仲晴不屑一笑：[那是钱没到位]

主系统不威自怒：[命运能改，命格摆在那，谈烨就是短命的那个，你做这一切都最后都是徒劳无功，仲晴]

仲晴：[不是你们把他送到我手里来的吗，难道就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吗]

主系统被噎到了，气得无法反驳，命令所有系统都写检讨。

002系统：[…………]

打工人的无奈，不敢对顶头上司说什么，反而跟宿主一来一往的。

002吐槽：[你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还怪我们阻止你的步伐]

仲晴得了便宜还卖乖：[脸和才总要有一个吧！总归你们眼光好]

002系统：[so？那厉司航]

仲晴：[……也不能指望你们每次都眼光好……]

主系统听了她的话想捅死她的心都有了，让你过来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给你挑选后宫的。它在想，如果给仲晴配备相貌平平的任务对象，她是不是会有所收敛？

002嘀咕：[可能她先会带人去整个容，然后再给他发放入场许可证]

主系统：[…………]

主系统命令002：[立刻净化她的思想]

002撂摊子不干，跟着仲晴这小半年，它的脾气也是越发渐长：[你给我升职加薪，我要当管理层]

002又不傻，仲晴从上一次梦游以后，戒备心不知道上升了多少个level，手腕上还戴着佛珠的物理开挂，要是它任意去干扰是会被反噬的。它们存在的初心是回归罗马时代的纯粹，不能扰乱人类社会的秩序。

子系统冒然干扰需要经过层层审批，主系统也知道是自己被逼得一时着急的口不择言了，消失了。

仲晴抿唇沉思，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思考答案。

谈烨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伪装和伪装下所有的真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对他不设防，她想要他的心软，用谈烨对她的心软实现对自己心软的目的。而她所戳碰到他的真实只是他对她开放的一小部分，她到底该用什么才能留住他。

曲目不知不觉接近到了尾声，谈烨抬起胳膊，在钢琴上落下了最后一个琴键，昭示着音乐会的结束。

片刻的昏暗下，仲晴眼前一闪而过囚禁他的念头，然后就成了她的备选。

002预感不太妙，发着颤音：[你是要当下一个周赐礼吗？]

仲晴阴露出恻恻地笑容：[只要他听话，不忤逆我，我也能给他自由]

谈烨以15度的鞠躬开场，又以30度的鞠躬收尾。

灯光一盏一盏得亮了起来，谈烨也跟着亮了起来，他笔直地站在舞台的中央，掌声从四面八方灌入，包围、淹没着他，他有一种久违的热泪盈眶，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实现自我欣赏，身上收敛的尖锐劲一窝蜂得全都回来了。

散场后，仲晴脚底跟抹了油似的，绕着仲欣走。

她和贝夫人擦身而过时，贝夫人用仅能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证监会在查华赐。”

仲晴瞬间就明白是内部举报，有人在搞周赐礼，她毫不在意地压低了声音，“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能耐可大着呢。”

那冷清又带着轻嘲的声音引得厉司航扭头，他看见了一个脖子里纹着紫色蝴蝶的女生从他眼角的余光里路过，立马和民宿那个疯女人对上了号，但她身边跟着他的男人好像不太对，他又不确定是不是她了。

麦一笑打着哈欠说：“要不是老头子非要我来，我才不来，听得老子都快睡着了，比你那催眠效果都好。”

见厉司航又盯着别的姑娘看，提醒：“今晚你得跟你爸回家吃饭，医院里现在还躺着一个，要玩等风头过了再说。”

“那个女的信息还没查得到？”厉四航问。

“大有来头。”他们很少会出现连找个人都找不到的情况，麦一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照片、视频全部消失，留下的订房纪录都是杭野的员工，我查了所有的娱乐公司，她也不是签约的艺人。岭哥找了公安系统的朋友查了那晚的出警记录，两个人就这么活生生的消失了，A市就这么大点地，反正不是混我们这个圈子的。”

厉司航明白他的画外音：“生意人。”

“那海了去了，要查也不是查不到，就是要花点时间，说不定跟我们沾亲带故的。”麦一笑说，”第一次见你惦记一个女的这么长时间，我看你是中邪了吧！“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懂不懂啊！得到了都那样。”

哪有什么惦记不惦记，就是今天恰好出现了这么一个女的让厉司航突然想到了之前遇到的一桩趣事。

“齐焉西好像跟聂格丞还挺熟的，过两天他要找我爸贷款，我问问他。”

厉司航瞟了他一眼，“你不也好奇？”好奇到都去找李柯岭了，估计还是打着他的名号，他要是不问，麦一笑都不会说。

被人戳穿，麦一笑也不慌，挑了挑眉毛地不可置否。

各大媒体都等在外面做采访，谈烨一出来，他们都在追着他跑。仲晴没跟着去凑热闹，从另一边先回车上了。她本来想把邓力凡留给谈烨的，能稍微挡挡记者的野蛮行径，但是邓力凡只听谈烨的话，谈烨让他保护她，他就真的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了。

“谈烨，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谈烨，你这次的专辑和最近几年都不一样，是什么让你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谈烨，你请人代笔了吗？”

“谈烨，你是恋爱了吗？”

“谈烨，听说你准备杭野解约，是真的吗？”

…………

谈烨走着走着又停下，照他往常的个性，不怼两句就不是他了。他也在预料之中得没让这群媒体空手而归，“你问我的打算啊，我打算退圈。”

闪光灯不停，场面只安静了短短的一秒，媒体就迅速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开始了新一轮的征途。

大大小小的话筒怼到他眼前，谈烨说得时候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来我们以后都没机会见到了，挺遗憾的，我还是会很想念你们的，你们也别太想我，我知道我绝无仅有，又不可替代！”

谈烨凭一己之力统一了所有人的话题。

人人都被这个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晕头转向，都在好奇他为什么退圈又都在问，即使谈烨没有回答，他们也有本事把随意杜撰出的真实让观众相信这就是事实。没人会轻易相信他的话，都以为他还在跟以前一样，跟他们开玩笑。

直到最后，谈烨回头给镜头挥手，无名指上纹得ZQ暴露了出来，他脸上的笑容像是要把过去的笑容都补回来，未来的也都提前预支出来，他们才知道这不是玩笑，也不是笑话，这是一场告别。

他们一面庆幸谈烨重获自由做回自己，一面又遗憾，因为谈烨是他们一路看着长大的少年，撇开职业的特殊性，这份长久的相伴的也让他们不舍。

五分钟后，时间定格在2024年12月23日23时23分，谈烨在微博上发布退圈声明，自此回归普通人的身份。

网络上的报道传得很快，吃瓜群众们都在讨论谈烨的退圈和谈烨的纹身，各种猜测真假难辨又扑朔迷离。

很多听说过仲晴和谈烨事的圈内人，自然而然得把纹身跟她联系在了一起，也有不少勇士直接舞到仲晴面前来的，问她，谈烨退圈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这其中还包括他的老板聂格丞。

仲晴眼里咒骂，你的人你来问我？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想到自己现在是个哑巴，无语从眼里涌出来。

邓力凡突然背后一凉，从后视镜里看到仲晴沉沉的目光，他就先说了，“别骂我，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就更不知道了。”

仲晴：“…………”

手机里的消息她一概没回，仲欣的消息就突然跳了出来：「晴子，你是自己回来，还是我派誉骞带你回去」

仲晴短时间抽不走身：「二姐，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说完，直接把手机关机了，她用邓力凡的手机联系了林僖和Sunset，跟他们换了车。

誉骞手机里的红色定位突然消失，立刻联系了仲欣。

殊不知他想找的人坐在他身旁的大众里，仲晴看着誉骞请特警劫他们原来的车。

邓力凡也一眼看到了那个身材强大的社会哥，眉毛上的长疤显得他异常凶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立刻掏出手机就要报警：“我去，我去……”

仲晴拿ipad顶了顶他 ——

你慌什么，对谈烨没威胁。

这是我二姐的保镖，职业打泰拳的，来抓我的。

她还想告诉他警察局局长就坐在她姐隔壁呢！这个电话打出去，你看看谁的嘴先被捂住！

邓力凡没真枪实弹得见识过这种场面，他看着特警在盘问驾驶座的人，誉骞就站在特警身后，直直的盯着他们。

仲晴的心理素质不是常人能及的，正常人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不得离得远远的，她倒好，直接把车停在了人的车后。导演视角的看着全程，邓力凡嘴角抽搐着，想骂她神经病。

仲晴突然之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警察就在前面，报什么，你下车就好。

邓力凡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誉骞没找到人，正四处张望，邓力凡和他意外对视上，立马心虚地把头扣在了方向盘上。

要不是不能开口，仲晴特想开口告诉他，Sunset这车的车玻璃都黑色贴膜了，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你别紧张。

仲晴还是要损他——

没见过世面。

“…………”邓力凡也意识到了他的胆小：“我是遵纪守法好市民。”

——那你报警抓我吧，我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

邓力凡彻底认识到了仲晴的有病：“…………”

仲晴料她姐也不敢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全面排查进出的车辆，没一会儿，誉骞就走了，特警回到了原先的岗位。

车玻璃被人敲了两下，仲晴闻声扭头，她还没看清楚窗外站的人是谁，邓力凡已经有眼力劲操控摁钮，窗户就这么自然得滑落。谈烨全副武装得站在了漆黑的窗外，仲晴手肘撑着窗户，傲娇的看着他。谈烨主动趴到了窗口，离她就这么一步之遥，眼神瞥到了iPad上有关他退圈的消息，他先发制人地说：“姐姐，以后真要你养我了，我也知道我挺难养的，你不会嫌弃我吧！”

他都服软了，仲晴也没什么好去搅和的，她对任何事的适应力都太好，好到会让很多人觉得她没有心。

仲晴的有心，有情都有着她独有的方式——

你呢，谈烨，那你难不难过？

她能不能要不要这么有洞察力，这个时候还在考虑他的情绪，谈烨又要被她搞哭了，“晴宝，你是在可怜我吗？”

——你需要被人可怜吗？

——相反，你比任何人都强大。

谈烨不是想跟她特意得去解释什么，只是想跟她说说自己的想法，用着类似撒娇的调调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好奇心呐？”

仲晴配合地放下了iPad，抬起头认真得听。

“想当普通人，想要有**，想要不带口罩的走在阳光下，也想要生活。”

这么多话里，仲晴只听到了他说的第一句，因为剩下的三句都和她有关。

——谈烨，你过分诶！我可是姓仲，仲家普通吗？你小看谁！

要是她不说，谈烨都忘记她的身份了，他仔细想想，这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他们也根本走不到那一步，他爱她就好了。

谈烨抱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都忘记了！”

——没有关系，忘记也没事，别把自己忘了就行。

谈烨的眼皮微微低垂，他想仲晴把他忘了。

谈烨弓起身子，吻落在了她的口罩上。隔着一层布，仲晴能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与沁凉。只要内心足够温暖就会有力量支撑前行，谈烨的视线落在后座上的向日葵，那是仲晴买给他的，算是庆祝音乐会圆满成功的一种小小的仪式感。

他把仲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暗暗告诉自己：别去抱有幻想了。

谈烨没有告诉仲晴，退圈其实是他的临时起意。

当他在舞台上看着台下的她，脑子里闪过很多问题。

她为什么要戴口罩戴帽子？她为什么要因为他见不得人？她可以跟台下的观众一样，过来听一场音乐会全当放松，没有人会去多在意什么。

谈烨不想仲晴做什么事都要以他为先，看到仲晴因为他有了那么多莫须有的顾忌，她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她的声音他还没有找回来，他不想再看到她为他失去又或者放弃什么。

退圈不意味着他以后不能弹钢琴了，他丢弃的是那个阻碍了他的公众身份，他只对音乐负责，不受任何人的道德绑架。

他现在唯一难受的是仲晴的声音会消失得比他早。

仲晴阻挡不了命运的齿轮，也不会接受命运的安排，此时此刻，也只有从彼此身上传递出的温暖是能证明还在拥有的最佳方方法。失声是她最后的底牌，说句不好听的，她现在就是在架着谈烨走。

所以到了最后，仲晴都不会知道自己会成为谈烨活下来却也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她低估了她在谈烨眼里的重要性。

002拜服仲晴，她总能把欺骗发挥的淋漓尽致，然后让自己如愿。

仲晴是个很会讨好自己的人，谈烨又是个视自己如草芥的人，南辕北辙的两个人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纠葛，也让002觉得很不可思议。要它说，他们两有时间在这里打磨旋儿，都是因为闲得慌，不够忙。再一细想，他们两根本没有为忙奔波的理由，他们有钱的有到这辈子都不够花。

隔天，杭野传媒官网就发出了跟谈烨解约的公告，谈烨又这么干脆地把拥有八千多万粉丝的微博账号给注销了。

颜弱水直接来到聂格丞公司大楼楼下来堵他，谈烨一直她的心头好，退圈怎么了，退圈又不是不能复出！只要故事编的好，事业只会更上一层楼。谈烨不给面，一点都不带理会的，三言两语堵死了颜弱水全部的话。

聂格丞为了看她吃瘪，甚至把之后的饭局都推了，一个人站在前台那笑得不行。

谈烨走后，颜弱水不信邪地跑到聂格丞面前，试探他：“我就不信你会舍得？”

“舍不得又怎么办？架不住人想走的心，我对他使美男计都不管用。”

“上百亿的违约金，谈烨这些年赚的都不够赔的。”颜弱水说，“你跟他解约解得这么心平气和，还没出阴招使点绊子什么的，这还是你吗？”

“谁说他需要违约金？”

颜弱水一脸惊讶，认真琢磨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格丞也给她交了个底：“我跟他的经纪约合同是涔文遥那边起草的，没有任何霸王条款。”

“那版权？”

“也只是代理。”看到她不爽，他心情就好了，话音一转继续火上浇油，“这次解约谈烨只带走了《蝴蝶》和《雨滴》，其他的版权永久归杭野所有。”

“所以，你骗我！”颜弱水后知后觉到这些年被他给骗了，整个人暴跳如雷了，追着聂格丞就打。

聂格丞边躲边笑，“我可没骗你，这只是你自以为的，颜弱水，是你心太黑，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为了捆绑死人家十八般武艺用到家。”他要是不让她死心，谁架得住她动不动来挖人墙角，他还要不要做正事了。

颜弱水：“………你正气，你正气你缩短窗口期，把人小制作的电影提前逼下架…联合影院压人排片，狸猫换太子………”上映的电影都能被搞下映整改，这王八蛋把自己说得有干净似的，还不都是为了洗钱，谁比谁高尚！

聂格丞毫不羞愧，笑得无耻，歪着脖子对她说：“所以呀，绕着我走进行。”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吃下这个市场。”颜弱水一点都不在怕的，来势汹汹的气场真有种想和他一较高下的感觉，“吃坏了，我帮你请医生瞧瞧，免费。”

谈烨回到家里，仲晴正在院子里种向日葵，他自然得接替她手里的活，“今天药涂了吗？”

仲晴嘿嘿一笑，谈烨就知道她没涂，“进去先把手洗了，我等会过来给你涂。”

仲晴进去了，从冰箱里翻出了一根冰棒又出来了，静静地看着他干活。

谈烨说：“只许吃一半。”

仲晴没点头也没摇头，在她才吃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手里的冰棒就被谈烨抢走了，她不爽地抬脚踹了他的腿。

谈烨捏着她着脸，一手搂着她进屋了，“给你做，好吃的，你这姑娘脾气怎么这么大，哎，谁叫我喜欢。”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又被踹了一脚。

谈烨预判是预判了，但没跑掉。

仲晴陷入了一种紧张的不安之中。

一天类似这种情况不知道要在家里上演多少回，谈烨一点都没有玩腻，逗仲晴，看她炸毛，又顺毛，玩得不亦乐乎。

谈烨过上了他想象中以后的生活，身边人也是他的心上人，满意得不要再满意了。

他在网上搜索食谱的教程然后现学现卖，个高又挺拔，随便往厨房一站，花围裙又那么一系，特别有家庭煮夫的范。仲晴的一日三餐都是他亲手准备的，谈烨的味蕾很早就出现了问题，咸淡没个准头，仲晴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时刻站在一旁试菜，邓力凡也隔三差五地来给他们的冰箱上新，偶尔会卡着饭点来，过来蹭一顿饭。

仲晴老觉得谈烨情绪稳定得不太正常，她又不敢冒然说话，谁让她在道德绑架他。开心不能叫，烦躁不能嚎，她在被憋死的边缘。仲晴摸了摸自己的甲状腺，她感觉里面都要长小结结了。

谈烨日日左手一瓶烫伤药，右手一瓶祛疤药，给她涂药。仲晴虎口烫伤的地方逐渐开始起皮了，不仅毛躁，跟周围的皮肤相比，还是通红得不对劲，谈烨担心会留下印子，又带她去了一趟曙光医疗中心。

在仲晴看来，纯粹是谈烨关心过度了。

女医生是心理医生，这不是她的专项，她带他们去了烧伤科，请了烧伤科的专家来看诊。

老头子一看这不是恢复得很好吗，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谈烨，“…………你这个小伙子别胡搅蛮缠，凡事都要有一个过程。有过程自然会有结果，没过程直接有结果，那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咒谁呢，仲晴故意唱反调，“那有过程，没结果呢？还要不要继续？”

老头子有着一双通透的眼，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平静，“所以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平日里的身体检查得做的详细一点，错过了点什么又或者误诊，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谈烨听懂了，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那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医生不就是来治病的。”

仲晴这话是说给谈烨听的，老头子笑着说：“错过了最佳时期，谁能抢得过阎王爷。”

这老头是专门派来拆她台的吧！仲晴都准备撸起袖子，想跟他大战三百个回合，一把被谈烨给拽住了，他跟女医生说：“晴宝还是不能说话，你帮我看看。”

他把仲晴托付给了医生，自己留下来问医生烧伤的事宜，姿态全程像仲晴的监护人。

仲晴和女医生一起走进了咨询室。

女医生的桌上放着一份仲晴的DNA鉴定报告，检测结果一出来，周赐礼那里也同时收到，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科学的事实证明眼前这位性情大变的仲晴是货真价实的仲家三小姐，不是什么假冒的伪劣产品，她无法为她突然的转变找到合理的理由。

仲晴很配合她的谈话，坦荡的过去面对，彻底走出了笼罩在哥姐耀眼下的阴影，自己成为了那个耀眼。女医生还试图拿从前不存在的事炸她，仲晴都能笑着说：“你记错了吧！”，又或者是在修正她故意说错的记忆。她找不到仲晴身上的一丝破绽。

她诱导性地去试着催眠仲晴，以为天衣无缝，但好巧不巧，仲晴最近为了装好PTSD，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书本上的知识被她彻底内化了。前后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仲晴觉得能跟谈烨交差了，冷声道：“催眠我一次就够了，还想催眠我第二次？周赐礼要是想知道什么，让他自己来问我，别在我面前搞这些伎俩，真的很幼稚。”

仲晴走之前留下来的笑容那是女医生从业这么多年来见过最瘆人的笑容。

也让她更加确定了她绝对不可能是仲晴。

仲晴一开门，谈烨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紧张地问坐在沙发上的女医生：“晴宝，什么时候能好？”

“…………”你真是眼盲啊！女医生说，“你放心，她这程度不会一辈子失声的，安于现状不会有什么改变，你稍微给她点刺激就好了。”

这句话给了谈烨的灵感。

对仲晴恢复声音，对仲晴的未来，也是对自己的自以为是和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