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三 第64章 毁灭

仲晴没有白住谈烨的，大清早蹑手蹑脚离开前，特意给他点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外卖。

地址填的是谈烨家的，手机号码写的是自己的，她在备注上写明了：家里有人，请你放心大胆的敲门，只要把人敲醒了，给你五星好评～

她一回到筒子楼，连口水还没喝上，谈烨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电话铃声顽固得响不停，仲晴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连串陌生数字，隔空都能想象到他有多么的恼羞成怒，她不由得笑乐了，从容不迫地按下了接通。

“仲晴，你他妈有病啊！”

“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如同谋财害命。”

对面暴跳如雷的声音包围着她全身，仲晴非但没有觉得他吵，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我都让你登堂入室了…怎么着了，你还想跟我细细交流？你就跟我交给底吧，你是我黑粉吧……要是颜弱水派你来的的话，你也可以回去交差了…我的秘密对你来说不是秘密了……”

谈烨起初很气愤，越说越平静，声音有着睡醒的沙哑感，尾音绕啊绕的，带着高出他年纪的醇厚。

有种破罐子破摔，想借着仲晴的手来实现自我了断的感觉，但也要问问仲晴愿不愿意当那把刀了。

“做梦还不忘写曲呢，有你这么尽心尽力的打工人，聂格丞在梦里不得乐死，他有没有违反什么条约，我找律师帮你打官司，压低一下违约金………几个亿的话也能在我的接受范围里……”

仲晴说得很不走心，不动脑子说出口的话，在说出口的瞬间成了一个念头。

她想去聂格丞那挖人了，然后为他开一家娱乐公司，她当老板，他也是老板。

两个人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他们在自说自话的同时也不落对方说过的话，叽叽喳喳吵不停，仲晴说着说着，先破功的笑了，明媚的笑声换回了他一抹低沉的轻笑，溜进了她的耳畔。

说够了，他们也就停了。

“一个颜弱水还差遣不动我，谈烨，跟我，怎么样？”

颜、聂两家在娱乐圈里的分庭抗礼，她不介意挤进去，来他个三足鼎立。仲晴想下场玩玩了。

“亏本买卖不划算，我就半年不到的寿命了。”他没了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混沌，自然地切了话题，“行了，你也不用证明了，我相信你不是黑粉了。”

仲晴听出了他言下的拒绝，只当他说的是玩笑话，所以没当真。

她想勉强，想过用他的弱点去要挟他，但眼下还不是时候，要是这么做，她会把他推得越来越远的。

“你不觉得咱两很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

“那我五岁，你三岁。”

差了两岁，和现实里的他们相差的一样，谈烨今年二十五岁，仲晴今年二十三岁。

她总能精准地钻牛角尖：“那你不该让着我吗？”

“做梦，别想。”谈烨要是会让她就不是他了，心气小如针尖儿，“年纪不是衡量让人的标准。”

“那看在我漂亮的份上，呢？让不让！”

不让两个字突然变得烫嘴起来，谈烨说不出口了，他停顿了会，“你需要我让吗？”

他承认了她漂亮，仲晴成功扳回了一局，“这家早餐的口味应该还不错，我看评价5分呢，醒了就趁热乎的尝尝，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热销里的都点了一遍。你就知足吧，我自己还没吃上呢！”

怪不得拎在手里沉甸甸的，谈烨看着桌上绿色的包装袋，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买之前就不能问问我，是我吃，我能有选择权的吧。”

嗓音淡淡的，参杂着不可觉察的委屈。

能有选择本身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哦，看来我踩雷了，那要不我明天这个点再给你换一家。”

“…………”谈烨手机开了免提， “那你晚上最好睁着眼睛睡觉。”

他动手拆了一盒水晶虾饺，吃着她买的难以下嘴的早饭，和她聊着，发现时间过得挺快。

“我确实是睁着眼睛睡觉的。”

仲晴在他家的地板上坐了一夜，因为谈烨的粉丝用他写的曲给他做了很多剪辑视频，她看上头了。

她挺吃他早期目中无人的样，痞帅痞帅的，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他不说话的情况下。看到最后，仲晴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想把他毒哑。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这顿早餐，我能白吃。”

“够上道。”仲晴喜欢跟他聊天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加个微信，不然联系你不方便。”

“…………”

谈烨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钥匙插进锁芯，发出了轻微的金属声，坐在椅子上的仲晴扭头看向了门口，缝隙一点点得被扩大，谢徐阳抬眸，看到她狡黠的目光，以为是自己跑得太快而引发的神志不清。

仲晴朝他挥了挥手算作打招呼，一下子收回了他走丢的魂魄，谢徐阳嘴唇阖张想说什么，听到她开口了，但说话的对象不是他，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通电话上，他的唇瓣紧紧闭合了。

她说说笑笑，声音错落有致的，还有她那一贯对外的不着调。她不避讳着他，也就意味着手机对面的那个人不重要。

谢徐阳刚从外面晨练回来，习惯性地买了两份早餐，他默默地放了一份在她面前，用眼神询问，不做打扰。

她用着滑稽的语气跟他说：“感恩，家人，要饿死了。”

谢徐阳回了一句“没事”，走了两步，又倒回来，仲晴仰头看着他，他说：“我现在洗澡要用卫生间，你需要用吗？”

这一句话好死不死得透过手机传到了谈烨的耳朵里，他来兴致了，“呜呼～你也金屋藏娇呢！”

“帅吗？多大？你也挺潇洒的。”

仲晴没好气地回：“滚。”

看见怔愣住，站着不动的谢徐阳，她说：“不是对你说的，我不用。”

谈烨的心情变得空前得好，聊了一会儿，他加上了仲晴的微信，他说：“早饭吃完了。”

潜台词是他要休息了。

两人幼稚鬼上线，连挂电话都要比个先后，当然，仲晴是被挂的那个，“…………”

“草，不愧是学钢琴的，手速真他妈快。”

仲晴对谈烨现在住得这套掩耳盗铃的房子挺好奇的，昨晚就让程尧去查了，今早得到的反馈是租的，并不是她所猜想中的那种充满故事回忆的老房子。

得益于涔家的庇护，谈烨早期曝光在面上的所有信息都被后来的覆盖住了，甚至可以说是篡改和伪造，真实的信息不太容易能查到，仲晴想过去找S帮忙，但也只是想了想，没有付出实践。

她伏首在桌子上，谢徐阳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她在转着手机玩，他走进，仲晴坐正了身子，一眼没看他的继续玩手机，评价：“豆浆，好喝，甜味正好。”

“现磨的。”谢徐阳坐在她对面，安静地吃他自己的那一份。

仲晴喝的时候就觉得这味道和平常的不太一样，她不接下一句，谢徐阳不会主动去询问。

餐桌上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她的双腿逐渐交叠在了一起，侧坐，胳膊肘撑在了椅子背上，慵懒得像只白毛兔子。随着窗外太阳的升空，逸出的光影逐渐移动到了她的腿上，胳膊，最后停在了她的黑睫下的瞳孔里。

她细小的呼吸声，微微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的眼神而都把谢徐阳勾得耳根子泛红了，他低头整理桌面，掩饰心里的慌乱。

仲晴看他吃完了，“你最近有课吗？”

“没。”

“有空包饺子吧，我想吃饺子，荠菜馅的。”

“好。”

通知完，仲晴回房了。

要是以往，以她的性子，早就离开了，但今天，谢徐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是在陪他一起吃早饭。

他被自己生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想抛开，又忍不住得去揣摩回想，处在笑而不自知的状态。

房间里的仲晴盯着陌生人发来的短信，她一个人，又带上了疏离人情味的凛凛。

「邓力凡，谈烨的私人助理，常然安排在他身边的监控」

下面附上了一份邓力凡的个人简历。

和仲晴预估得差不多，他的简历很出彩，国外顶尖音乐学院流唱专业毕业，高考那年，同时收到六所大学的offer，还是全额奖学金在读的。

她始终觉得，这么一个人才，留在谈烨身边当助理，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了，里头要是没有猫腻就说不通了。

仲晴：「诈尸了」

仲晴：「你不觉得比起他，我更需要谈烨的信息吗」

难得两人同频，都在线上，陌生人立刻发来了一份跟颜弱水口述的差不多的文件，可谓是对她唯命是从。

仲晴三两下就看完了，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想知道陌生人能好用到什么地步，进一步细化了她的诉求：「这么说吧，我要知道他这么多年用过所有钢琴的牌子，还有他搬过的每一个家中装潢的照片，如果你能知道他的情史，那就更好不过了」

「单看文字，眼睛疼，得图文并貌」

陌生人没音了。

隔天发来了仲晴所交代的东西，消失的建筑帮她淘汰，仅存的连住址的顺序都由远及近的为她排好了，体贴入微的赠送了导航定位，服务得怪到位的。

仲晴每个地方都去了，没有找到共同之处。

公路横纵交错，覆盖住了往日的田垄，她来到了谈烨出生的旧址，入目所及，烟囱冒着白烟，全是修建好的四方正正的电缆工厂。耳朵里听着谈烨写得曲，那是一种很容易满足的快乐。

仲晴盯着照片上这座精致的小院子看了很久，还有那台走音的钢琴，对不上常然和谈烨所有的购买记录，零星碎片拼不出他完整的故事，迷雾绕林，她失去了方向。对谈烨，仲晴猜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猜。

路边摊的香味往她鼻子里钻，她前面摊位的老板娘说着恐怖故事吓唬她女儿别乱跑，仲晴带了两份鱼丸汤面回去，跟谢徐阳一人一份。

她又跟他提了想吃饺子，谢徐阳应了好，墨迹得又拖了她两天，仲晴觉得他没之前好用了。

她意有所指道：“你要是过两天再做，我就不想吃了。”

“天气不好。”

吃饭看天气，他也是真够闲的。

接连几天阴云密布后，天气放晴了。

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里，仲晴终于吃上了她想吃的饺子，谢徐阳裹了好几个不同种类的，她想吃荠菜馅的，他就把其他口味的放进了冷藏柜里，把荠菜馅的饺子下锅了。

仲晴在做蘸饺子的调料碟，手机传来了一阵震动。

陌生人：「今晚余盈盈生日，谈烨会回涔家吃饭」

她不太能理解，余盈盈好好的生日不在自己家过，跑涔家干什么去？看来谈烨还真是块砖，哪有用往哪里搬！

仲晴：[哦]

紧接着，大门被敲得咚咚响，谢徐阳离移门近，他开得门。谈烨以为开门的会是仲晴，没想过会是一个年轻的生面孔，和他对望，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他，仲晴还真在家养了个小白脸？！

她是消费降级，还是眼光滑档？

脸姑且凑合能看，不过，他身上携带的那股自卑感就不那么讨喜了。跟仲晴上一任，相差得可不是零星半点。

同样，谢徐阳也在正面观摩他。

谈烨要进去，自来熟得朝他到招呼，“Hello～”

谢徐阳横在门口不让，稚嫩的脸上写着“谁跟你hello”。

仲晴端着醋碟走出来，视线跃过谢徐阳的背脊直达谈烨，这个人一贯都带着不拘小节的气场，他不回涔家，来她这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

“还嫌我那差，我那再差也两层楼呢，就这地，你住的惯？”谢徐阳堵门的身影自觉撤开了，谈烨了走进来，用微妙的眼神打趣着仲晴。

“…………”

仲晴澄清，撇清关系：“合租对象。”

谈烨笑得更别有深意了，一看就没信，她懒得再说什么了，随他怎么想。

“吃饭了吗？没吃，一起吃。”

谈烨面色凝重得好像在说“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她拖着长长的调调，反问：“饺子也不行吗？”

“那——”

谈烨不拒绝她的好意，“也不是不行。”

“碗，归你。”

谢徐阳不明所以地看着仲晴。

谈烨应得舒心，“没问题。”

谢徐阳知道。

他们两在打他不知道的哑迷。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饺子，共同严守沉默是金这一特质。

谢徐阳吃完，洗完了自己的碗筷就回房了，识趣地没有留下打扰他们。

他跟仲晴生疏得比他这个后出现的都像陌生人，谈烨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一下子就知道他们两不是那种单纯肉/体上的关系，可能真就是仲晴之前说得合租的关系，是他先前误会了。

男人了解男人，仲晴对他确实不来电，但他看仲晴的那个眼神应该是有那么点意思在的。

谈烨去厨房烧热水，为洗碗做准备。

“怎么跟他合租？”

“难不成我找个丑逼，合租？”

谈烨认真了，“你真穷？“

“没了周赐礼，谁给我买单，一个月就那么万把来块的生活费，戏看多了，又月底了，我可是个赤/裸裸的伸手党。”她装的。

“这要是我，我也要对他恋恋不忘。”谈烨略有耳闻仲晴的纨绔。

她怅惘：“那可不，跟他在一起的那阵子，我应有尽有。”

谈烨听懂了，但又没有完全听懂，“仲晴大小姐，你可是人间第一富贵花。”

“他丢下我了。”

“我虽然带你坐不起私人飞机，但是头等舱，那还挺小菜一碟的。”

“我可是富贵花。”

仲晴不去，她平静地红了眼眶，好像谈烨再提起和周赐礼有关的话题，她就能一秒落泪，谈烨自然没有提她伤心事。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守着烧水壶开。

仲晴吞下了盘子里最后一个饺子，觉察到谈烨用包含温柔的眼神望向她，意识到了他登门的目的不纯。

他说：“多吃点。”

突然的关切让她变得警惕起来了。

“你要干什么？”

“给你个赚钱的机会。”谈烨好心地散财，“晚上陪我去个地，十万。”

他是来让仲晴还他的情，准备把她套路过去，白嫖一场的，但看她过得这么寒碜，不给点，他都过意不去了。

“…………”

“能吃多吃点，不然得饿。”他说，“要不要我给你再煮一点。”

“…………”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仲晴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拿她去挡枪。

她看出谈烨心里打的小九九了，还要装不知道的跟他推诿，再装作被勉为其难的答应。

这精神损失费是她该得的，仲晴又发现了一个赚钱的新途径。

天呐！我真是太会演了。

白赚十万，真好！

002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