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止步不前,司机和乘务员躲到了后面,只留下文殊娴和洛前洲两人相互依靠。
天上掉下来的金鱼很快因为缺水死亡,所以空气中满是鱼腥味。
路上的车不止这一辆,而是全陷入了鱼群之中。
眼瞅外面的天即将变亮,他们困在这里一整晚。
这和洛前洲计划好的不同,所以再三考虑后,她牵起文殊娴的手。
文殊娴还一脸茫然,起初她害怕天上掉鱼的场面,一夜过去便也熟悉,淡定地坐在公交车车厢内。
洛前洲打开车的顶端,先把文殊娴送了上去。
站上车顶文殊娴眺望周围环境,大面积的鲸鱼覆盖城市,有很多商店的门都被它们所覆盖。
有人和她们一样,也在寻找逃脱这里的办法,为了不掉下去,一个个坚硬的东西,比如木板铁皮被人们丢在了鱼群表面。
洛前洲在前开路,寻找一切可以踩踏地东西。
艰难爬行,顶着鱼腥味,她们不知爬行了多少路总算是努力没有白费,离开了鱼群。
在某处有个斜坡,奇怪的是这些空降的鱼像是局部掉落,并不是整片城市都在下,仅限于这片区域。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直到双脚触到陆地才加快脚步的跑了起来。
洛前洲像是对着很熟悉的样子,她们的脚步越来越快。
穿过街区,来到一处山脚下,文殊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洛前洲想都没想却上去,嘴里口口声声地说着快来不及之类的话。
她们跑了山路,一路连喘带爬的。
时间被洛前洲算的刚刚好,她们爬上山头,在阴冷潮湿的天气,迎接了第一缕阳光。
暖黄色的光亮出现在远处的山头,像个被蒸熟的荷包蛋。
文殊娴感觉自己身上暖洋洋的,她眼里重新有了光,珍宝似得感受阳光,生怕漏看一分钟阳光便会消失。
这座城市并非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并非常年阴雨绵绵,而是人们选择性的忽视,把自己笼罩在这那阴郁之中。
见着阳光,之前所有不快的事情全都被文殊娴抛之脑后,注意力全集中在这上面。
其实以她现在的视角是可以看出这个城市大乱的,街上一片狼藉,车辆失控般的疯撞,一切的起因是因为天空中掉下来的鱼。
新闻说这场天降大“鱼”,是因为有人在质疑这个城市的规则,所以对他们进行惩罚。
从那片会掉鱼的区域开始慢慢扩散,乃至整个城市都开始掉落。或许换个角度想想,可能是这些鱼改变了这个城市不正常的规则。
城市从来都没有什么规则,那些东西是人和人之间无形形成的,他们各自做着比较,牺牲自己的时间在做无意义的对比。
这些暂时被文殊娴所忽视,她享受阳光,无视一团乱的城市。
太阳会下山,消失的很快,被一场雨浇灭。
山下的人又快乐起来,觉得一切回到正轨。
洛前洲来这后的第二天她便发现山顶这个地方,阳光总不会缺席,起初她还奇怪为什么人们就是看不见,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和文殊娴上街,两人撑着破伞,还沉浸在刚才被阳光沐浴着的喜悦之中。
周遭硝烟,文殊娴穿梭,跟洛前洲在街边找了个小摊准备吃早餐。
老板娘见她们有些怕,这会人们都在忙着整理那场灾难,只有这两个姑娘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漫步在城市中。
摊子上只有剩下的几个鱼饼在卖,老板娘把最后几个都盛给了她们。
其实这个城市上的人没几个爱吃鱼,包括用鱼做的各种食物。大家被水蒸气的味道包裹,每天像是生活在个巨大的鱼缸里,所以自然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
难得碰上两个爱吃这东西的,老板娘恨不得全打包给她们带走。
文殊娴很少有这么安心地坐下来吃,周围的人在奔跑,还有人跌跌撞撞差点撞上她们的桌子。
文殊娴暂时还不想回家,当下这种状态让她感觉自己活的像个人样。
“我在这附近打探过了,有个小阁楼式的小客栈,如果你不想回去的—”洛前洲本意是想告诉文殊娴,如果她不想回去起码还有去处,可人家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直接打断接下来的话直接答应。
“好。”文殊娴道。
怕之后这座城市更加混乱,她们打包还未吃完的鱼饼,先去客栈那里抢一个房间。
洛前洲的计划从来没有出过错,刚巧他们到的时候,客栈老板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一趟。
这家小客栈里的工作人员全都避难回家了,见两人异于常人地淡定。
“天上掉鱼下来没看见?城市都乱套了还过来开房?”老板诧异着,但城市越是混乱这钱越是来之不易,所以他选择花时间给两人开了一间。
巧的是,刚好还剩最后一间,其余的房子不是还有客人在,就是阿姨没来得及打扫已经跑路。
房间不算敞亮,半拉的老式窗户,窗户配件生锈卡在某个角度推都推不开。
刚顺利落脚,文殊娴兜里的手机打断她们的思绪,其实这手机已经响了很多次,十几个未接来电。
电话全是陈思雨打来的。
当文殊娴回拨去时,陈思雨立刻接了起来。
陈思雨:“你可终于接电话了,这里乱套了,你人在哪?”
文殊娴大概说了一下,这段经历当然没有说的太过于详细,免得会让人难以信服。
“我跟你说,你上次说的那个名字,何舒,我想起她是谁了,是看到她出现在新闻后才想起来的。”陈思雨还是滔滔不绝。
她的父母告诉她,何舒这个人死的完全活该。
“为什么会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呢?明明她生活的很有规律,有一个完美的工作和爱她的家庭”,这是陈思雨父母的原话。
这句话让陈思雨大梦初醒,她并不是这样认为的,但不敢当面驳反自己的父母,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要联系上文殊娴。
“我从不反对你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再找不到你时,我去过你家,和你妈妈沟通了,她说你和隔壁新搬来的邻居跑了,可是—”陈思雨欲言又止,“你身边现在没人吧?”
文殊娴的电话没有公放,声音开的很轻,两人的对话洛前洲听不见。
文殊娴抬头看了看洛前洲,默默地跑了出去。
“我去走廊了,现在没人了。”文殊娴说。
“文殊娴,我真不知道你是工作累了,出现幻觉还是真的疯了,你知道吗?你隔壁根本就没有人。”陈思雨道。
听说她和隔壁邻居跑了,陈思雨转身就去敲隔壁家的门,邻居的门没有锁,轻轻一拉就开,可房间里面是个毛坯房,完全就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不不不,”文殊娴转头看向客栈房间的门,“你问我妈,她上次还和洛前洲起过冲突,两人在家门口大吵了一架。”
“我问过了,她说没见过。”陈思雨又说。
陈思雨说,文殊娴母亲说至始至终只是听文殊娴讲起过这位邻居,但她没见过,一直对这个邻居的存在有着怀疑。
[那个孩子总是不知道知足二字怎么写,我一个人抚养她长大,工作压力太大,到头来还学会了离家出走]
陈思雨重复着文殊娴母亲的话。
文殊娴不想再听陈思雨说下去了,她想挂了电话。
“你等一下,我求你了,让我把话说完—”陈思雨做最后的挣扎。
她和文殊娴一起长大,清楚的知道文殊娴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殊娴,人要往前看,洛前洲她在几年前就死了不是吗?”
啪嗒—
一条金鱼掉在文殊娴面前,她抬头看见客栈屋顶被凿了个大洞,通过那缝隙已经开始有一条两条的鱼掉进室内。
眼前的洛前洲是个活人,文殊娴可以肯定,她能感受到它的温度,看得见,摸得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且几年前的文殊娴朕一心一意攥在工作中,自己也完全不认识洛前洲这号人物。
“我知道你很伤心,伤心的产生的幻觉,但你要知道我们都是为你好。”陈思雨急切地说道。
又是这句话。
文殊娴不喜欢这句话。
她没给陈思雨机会继续说下去,反手便把电话挂断,推开了客栈房间的门。
洛前洲站在窗前,透过那能推开一点的窗,试图看外面街景发生的一切。
“洛前洲。”文殊娴轻轻唤了她的名字。
“电话打完了,你要回去了吗?”洛前洲侧着头问。
她极度关心文殊娴的情绪,几乎是把所有的选择权全都交给文殊娴,而洛前洲的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陪伴着她。
“不回去。”文殊娴有些生气。
她感觉身边的人都在骗她,自从怪事发生之后连陈思雨都变得奇怪,说出来的话已经被同化,变得有些不认识她了。
但文殊娴心里确实开始存疑,洛前洲太耀眼了,耀眼的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她一头蓝发在阳光下时闪闪发光,耀眼的让文殊娴觉得不真切。
“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在这座城市。”文殊娴猜想道。
要不然到这陌生的地方,仅仅只是为了弥补童年时没有参加的鱼展?
文殊娴觉得未必是这样。
洛前洲不语,眼底变得深邃,攥紧着拳,思考如何回答文殊娴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