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令 第11章 第十一章

原本穆千凝还觉着宫中时间过得慢，可不知不觉中，也渐渐临近封后的日子。

这些天，她除了在长安殿内待着，有时陛下也会召她去紫宸殿用膳说话，尽管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相对，但陛下并不觉着有什么问题，倒是穆千凝总是不自在，却又不好开口说要走。

好在这些天陛下也未曾来长安殿，这倒让穆千凝心中放松不少。

长宁殿那边，因着太后身子不好，总是看诊熬药的，只是偶尔叫她去说说话，不多时又散了。

因此更多时候，穆千凝都自己在殿内待着，觉着无聊，却也没什么能解闷的。

只能和彤云聊聊天。

这样情况下，她愈发想念在家中的日子。

也更想念双亲。

眼见着离八月十五越来越近，她心中也渐渐急了起来。

这几日总跟彤云念叨着家里人，彤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好在期许是有用的。

这日傍晚，日头将落未落时，在殿中无聊看着香炉中袅袅青烟的穆千凝听见殿外有匆匆脚步声响起。

不一会儿便见彤云赶了进来。

“殿下！”她快步走到穆千凝跟前，见了礼便道，“好消息！”

穆千凝这两日思家之情愈发明显，听得对方说好消息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懒懒应了声。

“嗯，什么消息？”

知道她不感兴趣，彤云却不似前两日那般安慰她，反倒是笑道：“是殿下期待了好些天的好消息呢，您不听听？”

听得这句，穆千凝指尖一滞，霎时想到这些天的心心念念，一下从曲几上直起身子。

“是父亲母亲的消息，是吗？”她说话的声音都包含期待，视线紧紧盯着彤云。

“回殿下，正是。”彤云道，“奴婢知道您着急，这几日都在宫中替您留意着，这不才刚就听说，穆大人同老夫人昨日赶到京城，今儿一早便有人去紫宸殿回了陛下这事，听得说陛下下了旨，吩咐人好生安顿，眼下穆大人同老夫人想是在休整呢。”

“真的吗？！”穆千凝简直要高兴死了，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离开双亲这么久，自己又身在宫中，想见父母一面都很难，眼下听得双亲已平安到了京城，想来不日便能想见，她顿时一扫这几日的颓唐和郁郁寡欢，整个人都变得开朗起来，“太好了，终于能见到父亲母亲了！”

说着还问彤云，有没有打听到陛下安排她双亲何时入宫想见。

“这……”彤云有些为难，“殿下，这个奴婢没打听到。不过只怕封后大礼前，您都不能如愿了。”

穆千凝一怔，“为什么？”

如今离封后还有七八日，若是父母尚未入京便罢了，如今人已经到了，她还不能立时相见，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彤云告诉她，宫中规矩，外臣不可轻易见嫔妃，除非得天子特许。外命妇倒是不受约束，可也要先递了折子入宫，定下日子，再收拾整齐了入宫相见。

“穆大人如今官职不高，老夫人也没诰命在身，今早陛下的旨意也只是说叫人好生安顿老爷夫人，并未提及其他，您就是想见，也只能等到封后之后。”

唯有封后大礼结束，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国母，届时想见自己双亲，也就没这么些掣肘。

听了这些，穆千凝很是失望，“那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彤云摇头，“规矩如此，除非有陛下的旨意。”

陛下……

穆千凝犹豫片刻。

“走！”她忽然起身，“更衣梳妆，同我去紫宸殿。”

既然只有陛下能够破例，那她就去找陛下求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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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这边，天子刚和几位朝臣议政结束，见几人面有倦色，嘱咐了几句，便叫人退下了。

此时天色已晚，天边夕阳几乎全都落下，唯余一点余晖隐在深色天空之中，像橙红霞披铺在天际，一片暗色。

“皇后双亲安排得如何了？”朝臣离去后的天子又忙了半晌才暂时停下问了句。

身旁候着的于胜忙躬身，“回陛下，都照着您的旨意，在永兴坊风景最好的地方将穆大人和老夫人安顿好了。又派了金吾卫在外值守，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嗯。”天子略一点头，“许久不曾见双亲，皇后想是着急，若是今日休息好了，明日便派人去请两位泰山入宫。一会儿你亲自去趟长安殿，将这个消息告诉皇后。”

称呼皇后双亲泰山，可见陛下极为看重自己这位妻子。

于胜是知机的，这些日子早看清楚这点，闻言更是小心应下。

心中想着，明日见了皇后双亲，要愈发尊重才是。

“对了，永兴坊那处宅子如何？里头可置了仆从，你吩咐下去，多问问两位泰山意见，若是不合适了叫人去换个住处，皇后日后出宫省亲也方便些。”

这便是要将穆千凝父亲调入京中的意思。

荥阳令不过从七品地方官吏，多少人终其一生都不得入京述职，更不提调入京中。

连于胜都不禁感叹，这穆大人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得陛下如此看重。

连带着自己也官途坦荡。

这边正说着，忽见殿外候着的内侍匆匆入内，恭敬见礼后小心道：“陛下，皇后殿下在外求见。”

说什么来什么。

天子心中正想着对方，听得她求见，不由得心情大好。

毕竟这是对方第一次主动求见，先时一直都是他下旨将人召来。

“请进来……不。”刚说了几个字，天子便停住，“你下去吧，朕去看看。”

说着直接起身，竟是要亲自去接了。

于胜见状忙跟上，连那来传话的内侍也愣住，从未见过这场景。

此时紫宸殿外，穆千凝正攥着手紧张的等着。

这是她第一次来紫宸殿求见，且日头见晚，也不知陛下是否在理政，若是不得空见她怎么好？

她还想着跟对方求一求，让自己好早些见父母呢。

身边彤云看出她的紧张，低声宽慰。

“殿下，别担心，陛下定是愿意见您的……”

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听殿门处有脚步声，穆千凝以为是方才那内侍，忙抬头看去，却不想正正撞入天子幽深的眼中。

“……你来了。”

一身玄色常服的天子举步夸过殿门高高的门槛，整个人背对着殿内的烛火，可那双眼却格外亮，一看见穆千凝，便紧紧锁在她身上。

“来。”

他走到穆千凝跟前，微微抬手。

“跟朕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