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许久,不只早该出发的夫人等人不见踪迹,连派出去查看情况的秦东也迟迟不回,吕易终于坐不住了。他的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在原地来回不安地踱步。
“不对劲,不能再等了,你们随我一同入城。”吕易勒住马匹,朝身后的侍卫道。
出城容易入城难,吕易带着四十人的队伍被拦在了尚曦城东门外。
“缘何不让我们进去?”吕易蹙眉喝问。
“尚曦城有规定不允许十人以上有武器的队伍进入城中,各位还请见谅。”见吕易等人靠近,一位像是队长的中年男人上前道。
“这位兄长,我们是昨日从城中出来的,现是要进城寻主人,还望通融。”吕易拱手道。
“抱歉,并非我等有意为难,实则规矩如此。”见吕易面上难看,他身后的一众侍卫亦是面有愤色,思及这些都是贵人们的侍卫,队长婉劝道。“若是进城寻主家,也无需这许多人,不如择几位壮士进入,寻得主家再与众人在城外汇合倒是更为适宜。”
低垂目光,吕易思索片刻后朝身后道。“关茂、从涛、魏敬,你们随我进城。耿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四道浑厚的男音同时道。
吕易四人进城直奔周府,周家的管家接待了他们。
“谢夫人与蒯公子五更天离开,是我们夫人与小姐一同送出府的。”周府管家已令下人收拾腾空的客房,确认谢瑶母子已离开府上。
“夫人与大公子并未至东门外,可否让某一见贵府夫人。”夫人说过周府的姜夫人与她交情不浅,又是她送夫人离府,吕易认为或许能有线索。
“不巧我们夫人在送别谢夫人与蒯公子后领着小姐去寺庙了。”守孝的女眷原是不该轻易出门,不过他们夫人和小姐是为早夭的大公子添长明灯油。
去周府寻不到人,周府的主人也不在府中,连前去寻人的秦东都一去不复返,吕易离开后更觉事情蹊跷。哪有这么巧,所有相关之人正好全都不见了。
“关茂,你着人同去一趟法山寺,看夫人是否同行。其他人各自至南、西、北三门,路上留心。若是未有发现我们再在周府外相聚。”若是城中寻不来夫人,吕易只能认为人还没有离开周府。
四人分头行动,半个时辰后往西门的吕易,往北门的从涛都未有收获。关茂出城暂时回不了不提,两人多等了一刻钟也未见魏敬的踪迹。
“头儿,魏敬迟迟未归,会不会是遇到意外?”从涛担忧同伴,自夫人、大公子至秦东,同去的人也离奇失踪,心中渐渐不安。
“再等一刻钟,若是魏敬不回,我们先去周府一探,再去南门寻人。”魏敬身手不错,吕易相信大多数状况他应当应付得来,还是夫人与大公子要紧。
一刻钟后,魏敬急匆匆地赶来,拦住了打算再探周府的吕易两人。
“我知晓夫人和大公子在哪了,快跟我走。”喘着粗气,魏敬神色焦急。
“夫人如何了?怎么回事?”吕易抬脚跟上,边走边问。
“我在路上遇到秦东,夫人与大公子是他找到的,与周家母女均被困在一幢荒宅,他受了伤不宜移动,我来领你们去。”魏敬在前方带路,时不时确认方向。
七拐八转,魏敬将两人领入小巷的民宅内,身受重伤的秦东此刻正躺在厢房的床上。
见到吕易,秦东又急切地将发现告知,期间应情绪激动数次扯动伤口,疼得眼前发晕。
原来他在潜入的那幢宅子里发现的人正是谢山,摇醒谢山从他口中得知夫人与大公子的遭遇与状况。秦东要背谢山离开,但对方受伤太重,且此处守卫森严,他没办法独自将人带离而不打草惊蛇,更何况最要紧的是将夫人被困的消息传递出去。
秦东的运气不好,快要离开却被前来查看谢山情况的侍人发现了,那人呼来守卫,围住了秦东。
拼着一死,秦东终究在倒下之前逃离了这幢宅院,并在途中遇到了前往南门寻人的魏敬,这才逃过追杀。
“头儿,我们将兄弟们都召集来,去救夫人。”从涛听后怒从心起。他们夫人好心前来吊唁,却在尚曦城遭遇无妄之灾,这无论如何都不能忍。
吕易又何尝不愤怒不担忧,只是。“夫人与大公子都在对方手中,不可贸然行动。若是将东门外的兄弟都召集过来对方肯定会知晓,到时惊动了这些人反倒将夫人他们转移或是让夫人、大公子受到伤害那就糟了。”
“那我们现就去将夫人救出来。”从涛不甘心也不放心让夫人继续留在那处。
魏敬也赞同从涛的意见,早一分救出夫人与大公子,他们便早一分安心。
“我来给你们带路。”秦东声音虚弱,他连起身都困难,态度却很坚决。
吕易抬起头,黑沉的眼眸从三人身上扫过望向窗外明亮的苍穹。“秦东把位置告诉我们,你伤太重暂时留在这养伤,救人的事交给我们。从涛、魏敬到时候听我的命令,不要冲动行事。”
或许是秦东闯进来过的关系,那幢宅院里的守卫明显加强了,吕易三人连外墙都无法靠近。
谢瑶、蒯黎被困,谢山身受重伤,三人心急如焚。
“头儿,怎么办?不然我们还是叫来兄弟们一同杀进去。”几次试图溜进去都因遇到交叉的守卫而停下,从涛急躁起来。
吕易在权衡利弊,守卫的加强从侧面证明谢瑶母子还呆在这幢宅院内。跟随谢瑶的四人只有谢山活着,还身受重伤,足以说明幕后之人并非心慈手软之辈。
“我们......”吕易刚开口,余光瞥见几人从宅院侧门出来。
他们此刻在宅院的墙根下,这个角度恰巧可以看到侧门方向却不会被那里的人看见,四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处。
周阳彦仍觉得左侧面颊火辣辣的疼,他的脚步飞快,哪怕慢上一瞬他都可能失控。姜瑾那个女人太猖狂了,居然敢打他。
越想越气,回到府中周阳彦砸了书房中的几件瓷器,家中的侍妾、仆从都不敢靠近。
吕易和从涛跟在周阳彦身后潜入了他的府上,吕易原是打算直接控制住周阳彦,既然对方能从那幢宅子中前呼后拥地出来,不是主谋也是重要知情人,可用对方的性命要挟放了谢瑶母子两。
这人不中用,但他身侧有武艺高强的人护着,吕易、从涛刚有动作就被发现,差点没能全身而退。但虽然未能将其擒住,却已知晓对方身份。
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却不让他们离开房间半步,除了谢瑶面上看不出来,一同被困住的三人都肉眼可见的焦躁、惶恐起来。
“周阳彦,你放我们出去。”连续三日姜瑾时不时便会拍击门窗,试图让门口的守卫再将周阳彦唤过来。
周阳彦却像是被她那一巴掌打恼怒了,自此再未前来,无论姜瑾如何叫骂门外的人都无动于衷。
安抚了两个孩子,谢瑶走到姜瑾身侧,伸出手轻轻揽住她的手臂。“姜姐姐,我们能出去的。”
谢瑶知晓姜瑾的担忧,但周阳彦虽晾了她们几日,限制行动,却没再虐待她们,她相信对方还有其他目的,不会轻易谋害她们。
即是如此,她们也无需过度焦虑,只需静观其变,也只有如此。
稳定住姜瑾的情绪,姐妹两携手往内侧走,除了送餐外一直沉寂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一位身着绛紫色长裙的中年女人喜气洋洋地走进来,她那对精明的眼睛扫过姜瑾落在了她侧后方的谢瑶面上。
中年女人未语先笑。“好让两位夫人知晓,老身是尚曦城的官媒吴氏。这位定是谢夫人,老身先给谢夫人道喜,周大人特遣老身送来婚书,要与谢夫人结秦晋之好呢。”
眼前这张面皮姜瑾自是认得,她朝吴氏啐了一口,怒道。“枉你自称官媒,岂知有如此定下婚书的吗?”
避开姜瑾能窜出火焰的目光,吴氏露出一抹谦卑的笑容。“姜夫人。”
“让周阳彦过来亲自和我们说。”姜瑾完全是迁怒,但被禁锢在此处三日,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这让她心底极度不安,气势看起来到比之前更盛。
“这......”吴氏的话还未出口,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作为四人中唯一的男人,蒯黎很羞愧不能保护母亲和未婚妻母女两,反而要母亲时不时安慰他,舒缓他的情绪。当听到婚书,见到吴氏怀中捧着的枣红色方片,一股猛烈而急促的气自下而上直窜天灵盖。若非随身携带的佩剑被收走,吴氏绝不可能只是被撞倒。
门口的守卫们冷漠地看着房内的闹剧,他们的任务是守住房门,不让里面关押的人出来,至于其他事就不是他们职权范围了。
吴氏爬起来,头上的金钗都歪了,她还想再开口,被身前蒯黎仿若要将撕裂她的眼神震慑,一时哑口。等再找回声音,说得却是。“谢夫人仔细想想,这对您来说没有坏处只有好处。周大人也是名门之后,不算辱没了夫人您。”
在蒯黎再次冲上来之前吴氏腿脚麻利地退开,跨出门槛,留下一句“谢夫人您考虑考虑,老身明日再来。”
追上去被门口的守卫拦住,蒯黎看着大门再次被合上,胸口剧烈起伏,他无法忍受他的母亲受此般侮辱,若能出去他定要亲手处置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