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为栀栀 第7章 第六章

临近十二点，车子稳稳地停在村口，村口外站着一位老妇人，身边站着几个看起来不大的男孩子。

阿婆先一步下车，与老妇人寒暄：“王校长，怎么还亲自跑一趟，不用特意来接的。”

“那不行，这是礼数。”王校长亲切的拉住阿婆的手，示意身后的几个男生去帮忙搬东西。

林知许和苏夏栀一人抱着一个箱子，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王校长举手投足都透露出彬彬有礼的样貌，但身上的外套却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外婆和阿婆打了招呼，带着画室的学生上山。

二人跟着阿婆的脚步，朝着不远处村子里唯一的一栋二层房子走去，那里就是山区唯一的希望小学，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学生都聚在这里上学。

等几个人走到门口时，学校简陋的操场已经站满一排排学生，穿着鲜红色的校服，站得整整齐齐。

林知许顿住脚步，看着操场上的学生，面色中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怎么了？”苏夏栀担忧的询问，也跟着停下脚步，以为林知许是搬不动，准备去帮她。

林知许摇摇头，感叹道：“没事，就是没想到，山里有这么多孩子上不起学。”

“我们先过去吧。”苏夏栀问温柔的笑笑安慰她：“但是他们遇到王校长，也算是很幸运了。”

两人走进学校，几个个子高大的男孩子，立马迎过来接过她们手上的箱子。

林知许拉了拉苏夏栀的衣角，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仿佛刚刚那个忧郁感叹的人不是她一样。

“阿婆，我们先去老王叔那里了。”林知许朝着阿婆喊了一声，带着苏夏栀走出学校。

村子不算大，没过一会，一个与村子格格不入的蓝色牌匾映入眼帘：老王小吃部。

林知许带着苏夏栀走进屋内自言自语的介绍：“这可以村子里唯一的饭店。”

“你饿了吗？”苏夏栀问。

林知许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淡淡道：“不然呢？不饿我带你过来做什么？”

“好，你想吃什么，我请客。”苏夏栀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从老板手中接过餐单，推到她面前。

我请客？

林知许面色复杂的盯着苏夏栀，我请客这三个字，她都快不记得苏夏栀说过多少遍，“阿婆给你开多少钱工资？你怎么总想着请客？”

“一天五十。”苏夏栀认真的回答，可能是从前总是请那群朋友吃饭，她下意识觉得应该自己给钱，与其被人提醒，不如自己先提出来。

“那万一他家是个黑店，你钱不够怎么办？留在这里刷盘子请客吗？”林知许微微弯起嘴角，拖着下巴盯着她打趣。

一旁的老板捂着嘴轻咳两声：“知许啊，你就这么当面说你王叔吗？”

林知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看向王叔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转头对苏夏栀说：“他家不黑，我俩aa。”

小店菜品不多，林知许连菜单都没看一眼开口对苏夏栀推荐到：“我要一碗面，他家兰州拉面很正宗。”

“那我也要一碗面。”苏夏栀说。

店里只有王叔一人，点了餐他快步去了后厨，没一会里面就传来油烟机刺耳的轰鸣声。

林知许将自己的手机推到苏夏栀面前，上面是自己微信二维码。

苏夏栀明白她的意思，拿出手机加了好友。

林知许的微信很简单，微信名字就是自己的本名，头像是一张白底证件照，朋友圈一条都没有，苏夏栀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屏蔽了。

林知许拿回自己的手机，将苏夏栀的名字打在备注上，等待上餐很是无聊，和苏夏栀聊起天：“阿婆说你比我大一岁，考了什么大学？”

“我开学念高三。”苏夏栀回答。

“你不是比我大一岁吗？”林知许思索一下，焕然大悟道：“我上学早，忘记了，我开学也是高三。”

她想起这个暑假不用写作业就控制不住的开心，“那你打算考什么大学？”

“就在林西这边吧。”苏夏栀反问：“你呢？”

“没想好，我没什么目标，让外婆他们安排就好了。”林知许回答。

说话间，两碗兰州拉面被端上桌，香味扑鼻。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埋头吃起面条，味道真的很不错，和城市里的面非常不同。

小吃部的门再次被打开，外婆带着几个穿得破烂的孩子走进屋，看见两人没有很意外，自顾自给身边的孩子点好吃的。

临近下午一点，阿婆抢着给二人结账，将带来的孩子送回学校，带着林知许和苏夏栀上山。

山顶，画室的学生四散而坐，认真的拿着手中的画笔，描摹山中的景色。

阿婆带着苏夏栀去到一个没人画板面前，询问：“要不要试一试？”

苏夏栀仅仅思索一秒，便答应下来，她很早就像试试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坐在画板前，刚刚还信心满满的她，顿时不知从何下笔，更不知道要画些什么。

林知许四下溜达，经过她身边时淡淡的提醒：“看到什么就画什么，别想那么多。”

时间过得很块，正午当空的太阳，渐渐掉落半山腰，画室大部分学生收起画板，坐在树荫下三两成群聊天。

“画的真丑。”林知许抱着胳膊站在苏夏栀身后，不留情面的点评。

苏夏栀有些委屈，再次审视自己面前的画板，的确很丑。

“画得挺好的，别听她瞎说。”外婆走过来问：“栀栀要不要来学画画？”

“我。”苏夏栀有些犹豫，但已经动了心。

阿婆也围过来：“栀栀要是去，你可得好好教，这画得挺好的，比知许第一次画画画得好多了。”

二人期待着苏夏栀的答复，林知许在不远处也立着耳朵偷听。

“好，不过我可能要下班才能去。”苏夏栀解释道。

“可以，正好我们四点也有个班的。”阿婆欣然答应。

阿婆在一旁接话：“看在我们这层关系，给栀栀算半价吧。”阿婆知道苏夏栀要强，本来打算让苏夏栀免费去学，但想想还是算了。

天色渐晚，大家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林知许却不见踪影。

苏夏栀凭着记忆找着林知许离开的方向走去，穿过一小片不算茂密的树林，在陡峭的山边发现林知许的身影。

她面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从她的书包里拿着吃的，还将自己手中一个破旧的本子交给林知许。

“她又在和那个疯子玩吗？”一个男生走到苏夏栀身边，小声嘟囔一句，见苏夏栀回头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苏河，我们是一个姓，还是一个学校的，挺有缘啊，认识一下？”

“我叫苏夏栀。”苏夏栀礼貌的回复。

正与男人交流的林知许看过来，见苏夏栀伸出手回握，面色有些难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程，到达小卖部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寂静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明天可能还要下雨。

第二天下午四点，苏夏栀下班，拎着自己的小包去了外婆的画室。

外婆带着她去了门房的二楼，最里面的一间画室，画室里有几个学生，其中一个是昨天和苏夏栀打招呼的苏河，画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套画具，外婆交代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四点到五点我会讲课，剩下时间你可以在这接着画。”

苏夏栀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接过外婆递来的一张临摹图。

“今天没有课，你画画试试，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外婆温柔的笑了笑，坐在了苏夏栀不远处的椅子上。

今天是个阴天，阳光没有那么刺眼，苏夏栀顺着窗口向下望去，只见一天都没有出现的林知许，正坐在小卖部门口的摇椅上，神色忧伤的盯着画室的方向。

接下来的很多天，林知许都是四点到达小卖部，每天都会坐在小卖部门口的摇椅上，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盯着画室，像是在思考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正在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

“上去看看吧，这么天天在楼下看多没意思？”阿婆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着林知许有些心疼。

“不想去。”林知许淡淡的回答，听不出情绪。

阿婆轻笑一声打趣道：“你要是再不去，你胡同画画天才的名声可就没有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天才。”林知许突然看向阿婆声音颤抖的问：“你们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阿婆的好孩子，阿婆是怕你后悔。”阿婆温柔的摸了摸林知许的头：“不想去也没关系的，大不了以后玩累了回来继承阿婆的小卖部。”

见林知许不说话，阿婆提议：“要是不想画，先上去坐坐也可以，反正在楼下看也是看。”

林知许没有答应，收回目光，闭眼小憩。

第二天下午，苏夏栀如前几天一样，一整天都没有看到林知许，今天的画室内与以往不同，没了往日的嘈杂静静悄悄的。

一进屋苏夏栀就发现了坐在窗边自己位置上的林知许。

“新来的，去擦黑板。”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生，冷冷开口。

苏夏栀下意识的答应，听话照做，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认真的擦起黑板。

林知许黑着脸走上讲台，瞥了一眼发号施令的女生，低声问：“外婆说过黑板一定要你擦吗？”

“没有。”苏夏栀擦黑板的手顿住，不敢去看林知许。

“你去画吧，我来擦。”林知许伸出手拿过苏夏栀手中的黑板擦。

苏夏栀回到自己的座位，发现面前的画板上工工整整的写着林知许三个字，自己的画板画具被挪到林知许身边，她识相的坐到旁边。

画室的门被打开，外婆看见正在擦黑板的林知许冷言到：“这是今天上课要用的，你跑这擦什么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