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捕妻 第46章 极夜（六）

“怎么了？”林之清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以为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不高兴了。

“没什么。”季星辰把手机还了回去，“睡觉吧。”

她声音很轻，虽然语气依旧冷淡，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林之清就是觉得她突然之间变得温柔了许多，于是疑惑更甚，小心翼翼问道：“真没事？”

季星辰嗯了一声。

林之清隐约察觉到她闭上了眼睛，只好咽下心里的疑惑，也跟着闭上眼睛。

这段时间她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觉，三天两头就是熬夜，像现在这样安稳睡觉的机会少之又少，故而一闭眼就这么睡了过去，丝毫没察觉到躺在身边的人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季星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十年没见，所以她对林之清的认知依旧停留在十年前。

十年前的林之清断然没有现在这么细心的。

距离她出狱拢共也就不到一个月，虽然平日里都尽量避着人，但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还是不少，林之清居然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拿到了所有人的DNA，才能在找到线索的第一时间比对出结果。

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的，只知道从出狱那天发现林之清并没有如约而至时，她就单方面做好了彻底斩断这份牵挂的准备。

但很多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不论是制定杀人计划，还是故意出现在林之清面前，她似乎都在有意无意找机会接近。

即便那些接近的借口都很拙劣，但林之清没拆穿，她也就一再得过且过。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在饭桌上从林茉莉口中得知她出狱那天，林之清车祸住院的事。

季星辰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为那些自以为是的失望感到了些许的愧疚，想到那天跟她擦肩而过的救护车，想到那时候她要是在监狱门口回头的话，或许就会看到从救护车上跑下来的林之清。

但她没有。

她什么都没做，也没信，她以为十年时光可以改变很多，直到刚刚她才恍然明白，这十年改变的，其实只有她自己。

……

林之清这一觉睡到了大中午，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

季星辰上班去了，段薇也不在。

虽然不太地道，但机会难得，她趁着主人家不在，搜查了所有房间，结果什么线索也没找到，正打算离开时，突然注意到段薇卧室里的一张合照，莫名觉得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人有些眼熟。

林之清将照片拍了一张，随后离开了段薇家。

宋平昨晚又熬到了凌晨，收到林之清消息之后才放下心，看着也没剩几小时了，索性找了几张椅子拼在一起，把空调打高一点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了林之清都还没过来，他气得又睡了半小时，约莫到中午才终于看到了人。

“林队林队，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抓人啊？”他问。

林之清头有点痛，手撑着脑袋，揉捏着太阳穴，沉默半晌才开了口：“先不抓。”

“为什么？”宋平皱着鼻子嗅了两下，皱眉问道，“林队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一大股酒气萦绕四周，旁边的同事抬手扇了扇：“看来你的伤也不严重啊，还有时间去喝酒。”

宋平瞪了那人一眼：“要你多话！”

林之清提了领子低头嗅了嗅，她闻不太出来，问宋平：“酒味很重吗？”

宋平往后又退了半步，一本正经点头：“你要不……先回去洗洗？”

林之清伸手往他面前一摊：“行，把检测报告给我，我先回去洗一下，下午去趟医院。”

宋平早就知道她要来问这个，立马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她手上：“你去医院干嘛？”

林之清：“换药。”

其实早就过了换药的时间，她身上这么重的酒味，横竖是要洗洗，索性洗了换药正好。

她说着就起了身，走出没几步又回头：“我刚给你发了张照片，你帮我查一下那个女人。”

宋平摸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张合照，他一下就认出了照片里的女孩，虽然模样跟现在有些出入，但还是能看出几分段薇的影子。

至于女孩身边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同样有几分相似，宋平抬头看向走远的那道身影，估摸着她说要去医院，大概也不止是为了换药。

另一边，咖啡店里，季星辰站在吧台里出神。

面前的客人耐着性子又点了一遍，见她还是没反应，脸上便有了怒意，旁边其他店员赶忙过来打圆场，将季星辰挤开，匆匆给客人下单。

季星辰这才回神，同那位店员对视一眼，低声道：“抱歉。”

店员脸上浮现几抹担忧，压低声音问她：“昨天你跟段老板还有林警官是不是修罗场了？”

季星辰听不懂什么是修罗场，但大概能猜到这话背后的含义，立马想到了昨晚见到林之清的时候，她那满头大汗的样子，想来一定是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她。

一想到自己当时的态度，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店员看她这副表情，忍不住好奇：“说说呗，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段老板今天连班都不来上了。”

季星辰：“她没来？”

她早上出门前特意看了眼，段薇最先离开，她才放心让林之清继续睡的。

到了店里她以为段薇在办公室待着没出来，却没想到这人居然根本没来。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店员说。

季星辰想了想，把手机开机，给林之清那边拨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但那边没接，她又打了一个，还是一样。

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段薇去而复返的画面，担心林之清现在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愣了一下，便推开正在八卦的店员跑进了更衣室，换了衣服就走，招呼都没打一声。

她先回了趟段薇家，发现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稍微放心了点，正准备赶往市局，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那是宋平打来的。

在监控里看到了她行色匆匆的样子，打个电话过来确认一下她的情况，问到林之清的下落，他犹豫半晌，还是没说，只说让她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一说，季星辰才算是完全放了心，她能听出来，这人应当知道林之清的下落，只是不想告诉她而已。

最后，她给段薇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几乎秒接。

“你在哪儿？”她开门见山地问。

段薇不答反问：“怎么了？”

“我有话要问你。”

“说吧。”

“见面说。”

段薇再次沉默。

季星辰耐心等待着。

许久之后，那头似乎是叹了口气，说：“凤凰山上的墓园知道吗？你来找我吧，我等你。”

挂断电话，季星辰点开了林之清的对话框，犹豫片刻，还是没把地址发过去。

段薇跟踪的是她，不是别人，既然如此，理应由她来了结。

想到这，她果断把手机重新关机。

***

很多年前，凤凰山上还没有墓园，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坟冢，有名字的，没名字的，都在山里，交错纵横，毫无章法可言。

后来那片重新做了规划，有名字的迁坟，没名字的也迁，大动干戈修了好几年，终于是弄了个墓园出来。

于是坟山也有了名字，改叫凤凰山，如今放眼望去，一座座墓碑整齐排列，香蜡纸烛、供品鲜花，其中最空荡的那一片，都是无名碑。

段薇站在其中，纹丝不动，仿佛也成了一块碑，静静地伫立在那。

她面前的这块碑没有名字，只有一束洁白的鲜花，躺在碑前。

她就这么盯着墓碑，看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慢慢蹲下身，用手一点点擦去墓碑上的灰尘。

正是这时，天上下起了小雨。

段薇没带伞，也没打算离开，索性直接靠着墓碑坐下来，直到雨越下越大，将她里里外外淋得湿透。

雨声里时不时夹带几声闷雷，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遍布全身的刺骨凉意。

就在她以为季星辰可能不会过来的时候，一把黑色大伞忽然挡在了她头顶，将近在咫尺的雨声一下隔绝在外。

季星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她此时的表现感到疑惑，不过最让她疑惑的还是这块无名碑，直觉告诉她，埋在这块碑下的人对段薇来说，似乎很重要。

“不冷吗？”她问。

段薇睁开眼睛，微微仰头对上她的视线，淡淡道：“不冷。”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淋着？”

段薇脸色惨白，扯开嘴角笑了笑，扶着墓碑慢慢起身：“走吧。”

“去哪儿？”季星辰站着没动，视线落在碑前的那束花上。

段薇：“找个地方避雨。”

“不是不冷吗？”季星辰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尽量把伞往她那边偏一点。

“现在冷了。”

因为你来了。

段薇说着，伸手握住了伞把，另一只手搓着胳膊说：“快走吧，真的要冷死了。”

季星辰抽出手，加快了脚步。

两人并肩下了山，在山脚下随便找了家宾馆，开了个钟点房。

一进门，段薇就开始脱衣服，季星辰背过身去，刻意回避了视线，听到身后传来吹风机哗哗的动静才转回来，抬眼就看到段薇在冲她笑。

“你紧张什么？”段薇笑道。

季星辰没应声，径自坐到了沙发上，等着衣服吹得差不多了，房间里的温度也终于变得温暖舒适，才开口：“我有话要问你。”

段薇拍了拍床沿：“隔这么远怎么说话？过来坐。”

季星辰盯着她，还是最初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全然没有温柔可言，室温仿佛也在这一刻下降了好几度。

段薇无奈道：“你问吧。”

她大概能猜到问题是什么。

“为什么跟踪我？”季星辰问道。

果然。

还是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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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极夜（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