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长留山衔庭。
阳光正好,沈京墨坐在打开的窗前,手上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每翻一页,纸张上的文字便会化作点点金光溢散,而后被窗边的一株佩兰尽数吸收。
晨光里,沈京墨眉眼精致而冰冷,像是覆着一层薄霜,微光再暖,浸染不了分毫,曙色沾裳,美得几可入画。
然而很快,这幅画面就被一个白色的身影给破坏了。白影以极快的速度越过窗棂,来到了沈京墨的身后侧,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残影。只是那人的衣摆将沈京墨面前的那本册子扫到了地上,清风掠过之际纸页一张张翻开,淡金色的光点溢散开来,星落如雨。
沈京墨相当淡定地站起身,抬眸时点点金光映在墨色的眸底,芳华敛尽,一眼成诗。
“未经许可,擅自闯入,可曾想过后果?”沈京墨冷冷地开口,面无表情。
来人是一身白衣的秦九,此时嘴角噙着浅笑,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沈京墨,眉眼自疏狂。
沈京墨微蹙起眉头,正准备再说什么,却听到了一阵凌乱的急促脚步声,像是在追什么人。
秦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顺便凑近些躲到了视线死角。
很快,沈京墨看到了一队人,是长留山的卫兵,她侧眸淡淡地扫了秦九一眼,又看向那一队人,不发一言。
与此同时,周遭的空气陡然一凝,一柄黑色的长剑出现在半空,剑尖直指那队卫兵,凌厉的剑气透着森森寒意,是居高临下的审判姿态。
卫兵们脚步一顿,为首者慌忙解释,“请少司命恕罪,我等绝非刻意惊扰,乃是追一小贼而来,请……”
他的话尚未说完,剑尖逼近了一寸,气势陡升,迫人的威压将人逼得退了好几步。卫兵们知道这是少司命最后的警告,慌忙离开。
一队人彻底离开之后,空中的长剑也逐渐隐去,消失无踪。
屋内,沈京墨捡起地上已经空白的小册子,皱起眉头,语气不善,“说。”
“没想到传闻中姿容如月、风华胜雪的少司命,性子竟是这般。”秦九调侃似的说道,听着很是随意。
沈京墨冷着脸,轻晃了下手里的小册子,道:“你毁了我的东西,赔。”
秦九从沈京墨的手里拿过那本空白的小册子,随手翻了两下,眸中溢出一丝疑惑,“这是什么?”
沈京墨并未回答,而是从一旁拿出了笔墨放在桌上,随后用指尖轻点了下桌面,“写满。”
“写什么?”秦九问道。
沈京墨施施然坐下,“随你。”
“写这个做什么?”秦九又问。
沈京墨扫了秦九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养花。”
秦九一阵无语,那这花可真够文艺的。但虽是这么想,秦九还是坐下了,提笔蘸墨,眸中划过一丝兴味,这墨,是用高浓度的液态灵气调的,绝对价值不菲,好大的手笔。
沈京墨再没看秦九,目光落在窗边的佩兰上,悠远而神秘。
秦九一边用灵力控制那支笔书写,一边打量着沈京墨,若有所思。片刻后,秦九开口道:“你不好奇我做贼干了什么吗?”
沈京墨对秦九这种明目张胆“作弊”的行为视若无睹,只是道:“天机遁甲。”
秦九闻言,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直接合上了手里的册子,道:“没写完,改日还你,凭这个可以找到我。”说着,秦九往沈京墨的手里塞了一块玉质的令牌,而后直接翻窗走了。
沈京墨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令牌,其上是一个疏狂的“北”字,朝北令,北帝。
捏着手里那枚朝北令,沈京墨想起方才见到的人,白衣大都显得仙气飘飘,气质出尘,偏偏那人一副风流写意,自在疏狂的样子,做的却是鸡鸣狗盗的事情,虽说没成功。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她成功了。沈京墨略一沉吟,这要看那人的真实目标究竟是天机遁甲,还是她。
一个小小的插曲,沈京墨并未多在意,只把那枚朝北令收好,便将之抛在了脑后。
但很快,沈京墨便再次见到了那位行事风格貌似十分出格的北帝。
若论传闻,这位北帝可谓是声名赫赫,是个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凶煞程度到了能止孩童夜啼的地步。而即便抛掉这些传闻,北帝也是苍穹最不能招惹的一方霸主,单从眼下格局基本由诛邪大战奠定,但她却是战后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一点便能窥见一二。
当然,也有传言说,北帝实际上在那场大战中发挥了些其他的作用,因此才备受如今的“主神”昊天帝重视。
“主神”之名,更大意义上是一种尊称,他是整个苍穹实力最接近神明的人,在如今修炼一途盛行之际,神明与修士之间的鸿沟并非不可跨越。更有甚者,说昊天帝事实上已经达到了神明的境界。
很快,便是昊天帝举办玄宫夜宴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能一次性见到苍穹各个大人物的最佳时机了。
不过,这种长见识的机会,沈京墨实在不想要,奈何程遂古不知为何说要闭关,长留山不能没有人去,她也只好过去了。
席间,沈京墨端坐在案台之后,银袍曳地,墨发如瀑,精致的眉眼凝了千年的霜雪,琉璃宫灯的暖光化不开的薄雾,自然容颜绝世,举世无双。
没多久,宴会席上宾客基本都到齐了,但仍没正式开始。沈京墨大致扫了一眼,业冬城未至,北帝想干什么?
主位上,昊天帝嘴角的笑容有了那么一丝僵硬,眼看时辰将至,北帝再不到,就不只是拂了他的面子这么简单了。
就在时辰到达前的最后一刻,针落可闻的大殿内终于响起了侍从的声音,“业冬城,北帝至。”
就在所有人为即将到来的风波终止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暴戾的威压扑面而来,让在场众人心头一凛,糟了,北帝不会是来挑事的吧?俗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俩人若是打起来,遭殃的绝对是他们这些人。
与威压一同而至的是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身黑底金纹的锦袍曳地,行动间气势迫人。她眼尾坠着细碎的冷意,自殿外缓步而来,像是割裂天光的一柄利刃,透着股森冷的寒意。
沈京墨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今天的北帝,好似心情不太好。
殿内鸦雀无声,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北帝,来迟了,可要罚酒一杯,以儆效尤。”昊天帝望向秦九,嘴角含笑,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笑不达眼底。
秦九似笑非笑地看了昊天帝一眼,顿了两秒,直到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发作的时候,却突然轻笑了一声,道:“我这可是为夜宴准备彩头才迟……啊不,才如此准时的,倒是诸位,实在积极,我自愧不如。”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搭话。
秦九扫了在场众人一眼,视线与沈京墨对上时眸中笑意深了几分。话罢,秦九伸手拿起一杯酒,遥遥朝昊天帝举杯,一字一顿道:“敬千秋功业,万世永昌。”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举杯附和,“敬千秋功业,万世永昌。”
这下昊天帝也不好端着,举杯道:“盛世乾坤,天下归宁。”
在场众人举杯将酒一饮而尽,秦九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透着股诡谲的味道,被侧边的沈京墨尽收眼底。
威压散尽,觥筹交错,夜宴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但昊天帝明显不打算就这么简单放过秦九,待秦九入座后,便开口问道:“北帝,你方才说的彩头是什么?不准备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秦九垂眸抿了一口酒,语调慵懒随意:“没发现么?不是已经给诸位了?”
昊天帝一愣,紧接着脸色微变。
很快,在场众人也都发现了悬浮在自己身后侧的一朵晶莹剔透的业临花。业临花只生长在业冬城,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只是此等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让众人不由心头发毛,这次是花,下一次,万一是一把刀……
秦九扫了眼表情各异的众人,微挑了下眉,“怎么?诸位不喜欢?这可是我业冬城的圣物,我还舍不得呢。若是不喜,不如还给我,如何?”
“北帝说笑了,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多谢北帝。”
昊天帝压下心中的怒火,笑了笑,道:“北帝还真是慷慨,往日我上门讨要,说什么都不肯给,今日……”
“今日托昊天帝的福。”沈京墨淡淡地开口,“我也想要许久了。”
昊天帝未出口的话被噎在了嗓子眼,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如此甚好。”
沈京墨略一颔首,目光落在手中的那朵业临花上,片刻后,将它放进了自己的酒杯当中。业临花入酒即化,仿佛从未存在过。
秦九似笑非笑地看了沈京墨一眼,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眸光微亮。
沈京墨执起酒杯,兀自饮酒,摆出了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看着格外冷淡。
失策,一章没写完,下章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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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