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尉宴客摆的是烈酒,白锦笙喝了不少,迎着寒风,他不觉寒冷只觉心中躁得慌。
中原气候干燥,夜里起的风对江南人来说可就不那么容易忍受了。柳千语冻得双手蜷缩在袖子里,紧忙往白锦笙身旁靠了靠,顺势握住了他的手,道:“侯爷,冷吗?”
白锦笙没握也没甩开她的手,只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并不答复。他回府,最先迎上来的是家里的嬷嬷:“侯爷您回来了,夫人还在屋头侯着呢…这位是?”
柳千语欠了欠身,介绍道:“拜见老嬷嬷,奴家姓柳名千语,是新来侍奉侯爷的。”老嬷嬷摸不着头脑,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哦哦了两声就让开了路。
屋里的羡仙听见了动静,即刻赶了出来。她晌午睡了会儿觉,现下还不困,就想着跟白锦笙把话都说明白。确实也该说明白了,白日里白锦笙的部下都说大理寺的人已经出发了,刑部的人自然也要尽快动身,如是此刻不说明白,那大概就没机会说了。
出门就见她的夫君跟姑娘手拉手,那姑娘还挺热情的跟她做着自我介绍,可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感慨:这是赴的鸿门宴还是中了美人计啊?
伤心不足失望有余,羡仙无视了那姑娘,对白锦笙道:“我们单独谈一谈怎么样?”
“成。”
柳千语也识趣,“那千语先跟嬷嬷一块儿退下了,侯爷一会儿若是想来寻我,就问嬷嬷罢!”白锦笙仍旧没理会她,直勾勾的盯着一旁不动声色的孟羡仙看,等人都走光了,才缓缓开口:“天头寒,夫人想在哪里谈?”
羡仙甩下男人转头就进了主卧,边走边言:“我不想去江南,听口音刚刚哪位姑娘像是江南人,你叫她陪你去罢。”
“她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夫人也得去。”白锦笙顺腿踢了下门,门关严实了,却闹出了不小得动静。这动静对于羡仙来说就是**裸的挑衅,细想他说的话也不中听,他是皇帝啊?还想左右逢源,两个人陪同?不由得怒道:“你真无耻!”
白锦笙却丝毫不以为意,转而道:“夫人愣在原地做什么?还不快来给为夫更衣。”
羡仙彻底受不了这人了,可真是厚颜无耻。生气之余,她还放了狠话:“你滚出去罢,我不想看见你,连你的头发丝都不想看到。”
“夫人不想见我想见谁啊?你梁姨娘,还是梁炽?”
羡仙不会骂人,表达愤怒便是说话的声音比平时高些,此刻气急败坏,想来想去只憋出两个字:“有病。”
挨了骂他也不恼,自说自话道:“梁安抚是江南之事的顶头人儿,本该最着急去江南是他,可他此刻不但没有去江南的迹象,还吃饱了撑的似的革了我手下的职,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一个无能之人,也不知道留在京城是为了谁。”羡仙委屈想反驳,却被白锦笙打断了话,“你别替他说话,我不只要说他,连他母亲我也要一块儿说呢,一介妇人,天天惦记着别人的家事,真是闲的慌,想扰的我白锦笙家宅不宁,光靠那几封信简直是痴人说梦。她再喜欢你也没用,谁叫他那儿子是头不会拱白菜的猪呢!”在魏太尉家里喝了酒,讲话比平时冲的多。
委屈填满了心头,梁姨娘待她不薄,她断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不再同人家来往。况且她克己复礼,问心无愧从未做过逾矩的事情。白锦笙何苦如此羞辱她,羞辱梁姨娘母子呢?遂道:“你呢?你又是什么?天天只想着拱白菜的猪吗?竟然还敢带姑娘回家!”
“夫人言重了,我日日夜夜心里想的只有你这棵白菜。”
“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
“我说话不中听,梁炽说话就中听了?”
“你分明就是心里阴暗,嫉妒梁炽有母亲疼爱,还非要把别人都想成你这样的人,恶心!”
白锦笙不再言语,神色并不好看,看起来有些失落和愤怒,他开始自顾自的脱掉外衣,动作不快,甚至称得上优雅,将脱下来的衣服直接撇在地上,一步步逼近羡仙。
他什么心思羡仙岂能不知?她不厌恶和他夜夜荒唐,可他现在要是霸王硬上弓,逼人就范的话,她绝对不从!
喝了酒又怒意上头,瞧见孟羡仙三贞九烈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就推搡了她一下。羡仙没站稳,磕到了后腰,疼的她斯哈了一声,情急之下吼道:“你满脑子皆是床笫之欢,只想着变着法的欺辱我这妇人,也不管我是否开心,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只顾着你自己的情.欲,当真是自私。”
白锦笙又往前走了两步,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是眉宇紧缩,双唇禁闭,眉眼紧皱着,好看的脸庞一旦换了神色,就颇具距离感和攻击性,叫人心生畏惧。
羡仙借着胆子继续说道:“说什么陛下借刀杀人的都是你的借口罢了,你不过是自卑莽撞,想带着我同你一块儿虚张声势,朝廷有你这样的臣子,是百姓之不幸…白锦笙你,唔——”没等她话说完,白锦笙便栖身而上,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刚才的话,是羡仙情急所吐,半真半假。此刻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可惜为时已晚。
见识了他此刻的粗鲁行为,才知道从前的他还算是温柔的,“北疆的姑娘哪有你这般娇气不知足的,倒是那里狐狸麋鹿和你很像,抓起来按在地上就动弹不得,只能等着叫人剥皮吃肉……你若是觉得我哪里不好直说就行,何必说那样令我寒心的话。”
话毕他便紧紧的吻住了羡仙的唇,尽情的在她身上撒欢。她发不出声音来,便狠狠地咬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与野人无异!北疆来的野人罢!估计他在北疆也嚯嚯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不然怎会有如此多的花样欺负人?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了床被上,润湿了棉褥。
放肆过后白锦笙穿起衣服就走,留下伤痕累累的人儿独自躺在床上。羡仙颇恨自己不是个男人,没有撼动天地的气力!方才那混账一次又一次,说是糟践人也不为过,她还流了血出来。
……
白锦笙只裹了一件衣服,就跑到房檐上坐着仰望星空去了。天头冷、心更凉,这会痛快过了,才敢细想刚刚羡仙的话,确实有被她说中的地方…于是,那些埋藏在心底里的羡慕或者是嫉妒的情绪在此刻忽然被无限的放大。
正月份,寒气未退,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却无论如何压不下去疲惫的身心。他很累,活着的每一刻都在算计,生怕自己一个思考不周就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沦为党派之争的棋子或者牺牲品。
江南之行必去无疑,该查的人也必须查。梁炽那种蠢货无需挂怀,可江南郡守那只老狐狸却不得不谨慎对待。
愈想愈发的忧愁,尤其是想到羡仙。屋里头正睡着的人儿身是他的,心却不是他的,要说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这回带她去江南,一来要培养感情,二来必定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她最亲近的人。
他不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的人,若是让冷风吹坏了身体,该顺了梁家人的意了,遂几个箭步跳下房顶,进了里屋。桌子上摆的红烛已经烧到了根,蜡水堆满了银盘,他进来带了风让烛火摇曳了一会儿,没等火焰平稳下来就俯身将其吹息,摸着黑走到床边去。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自然不会让夫人带着气过夜。这会一下子就钻入了又香又暖的被窝里,他的手还没暖过来,抚上羡仙的腰后,明显感觉到对方激灵了一下,便道:“还没睡啊?”
她当然睡不着了,这人刚欺辱完她,又舔着脸带回一身寒气靠近她。此刻她不想说话,便把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推开。
做男人的断然没有跟女人计较的必要,况且他也在人家身上讨到了便宜,此刻便低眉顺耳的把头埋在暖和肩胛骨里,重新紧紧的搂了上去,“都是我不好,夫人先前说的话也是替我着想,只怪我酒气冲昏了头不上道,竟然伤害了夫人,刚在外头吹了吹风,我已然幡然醒悟,这不来进屋跟夫人赔不是了吗?夫人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千万别不理我。”
白锦笙越道歉羡仙越想哭,她本想一直不理他的,但这人磨的厉害,最终还是破了功,“你就是混蛋…”
“我是混蛋我是混蛋,还望夫人海涵,不同我这混蛋计较。”
带着哭腔道:“我以后不会再跟你住一个屋里了,也不跟你去江南,我还要掐死那个女人…”
他一一应下:“好好都依夫人的,以后夫人住在屋里头,我在房顶上给夫人守夜,没有夫人的准予,我定不会碰夫人一下。江南咱们也不去,就留下上京好伐?”此情此景,说些善意的谎言又有何妨?
“那她呢?”
这里的她自然指的是柳千语,白锦笙把头埋得更深,不打草稿张口便道:“那姑娘会按摩会唱曲儿,魏太尉说她是好人家的闺女,让我带去江南。哦对了夫人有所不知,宴会三皇子也在,三皇子还说要让他的岳丈江南郡守照拂我,我琢磨着人家不能平白无故的照拂我,定是想让我把这姑娘顺道给带过去,留着给三皇子的岳丈唱曲听,这样也算是搭了个交情,日后也好麻烦人家不是嘛。”
“我怎么觉着你会错意了呢?人家或许是想要笼络你,美人也是送给你的。”
若是此刻蜡烛忽然亮了,定能看到白锦笙脸上那不坏好意的笑容。“原来如此,多亏夫人聪慧,不然我可就真要把这姑娘送给江南郡守了。魏荣李凌峰他们也真是异想天开,想凭个江南素人就笼络我?我可没那么不值钱。再者说那姑娘的模样单看还行,放在夫人身边看着总像是你的丫鬟,他们定是不晓得夫人姿容,才干出如此滑稽之事来…我有夫人一人便心满意足,再不需要旁的女眷。不如干脆把她给你,平时就叫她给你捏捏腿怎么样?”
羡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来不及细想,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有嫣竹一个人也够了,要不…你还是当我没说过方才那句话,把她带给江南郡守罢!”
“都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