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外歌舞升平,包房内的人却是心情复杂。
“让姑娘失望了,不过,孙公子约你在这种地方见面,你也敢来?”沈青鱼的表情充满好奇,又带着几丝同情。
听到沈青鱼这话,那贺小姐一时语塞。
隔壁时不时的传来男女嬉笑的声音,混杂着琴音和舞曲,显得格外嘈杂。
沈青鱼站起身,放下手里的酒杯,她耳朵贴着墙壁,用力招手,示意云珠和贺小姐过来一起听。
二人的好奇心被她勾了起来,便也跟着把耳朵凑了过来。
“多谢孙公子今日款待!”
“各位兄弟客气了!”听到孙公子的声音,云珠和贺小姐瞬间瞪大双眼。
沈青鱼怕她两人不够冷静,用力拉住她们,示意她俩不要出声。
就在今日,沈青鱼在天喜楼的茶室里,被窗外的声音吸引,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在热闹的街市边走边闲聊着。
“要说追姑娘啊,还得是孙公子,这才几天,就得到了贺尚书家女儿的倾慕,这是用了什么招数?兄弟们得和你讨教一番。”一个男子嬉皮笑脸的说道。
另一个男子附和道:“恭喜孙公子,能娶到他家女儿,以后这前程和财富岂不是都有了?”
孙公子听到这些一脸的得意,看看周围,示意他们俩小声说话,“这个事啊,我也是有苦衷的,今晚咱哥几个就去揽月楼好好唠唠。”
“咱们今日也别白来,听说这揽月楼新来了几个小娘子,正好孙公子给我们展示下这追姑娘的门道!”几个人说着便走远了。
居然是他,那个云珠口罩谦和有礼的孙公子,要不光天化日,沈青鱼真想冲出去给那孙公子两巴掌。
思前想后,不如让着二人亲眼看穿这伪君子的真面目,于是她便安排了这次见面。
此时隔壁的孙公子似乎是喝下了几杯烈酒,他操着浑浊的声音说道:“兄弟们,我还是很惨的,哪个男人想娶一个从绑匪匪手里救出来的女子!”
只听旁边的男子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那绑匪的营寨被宁国公端了,救出好几个女子,这贺小姐就是其中一个,听说被关押在柴房,各个衣衫不整,这在绑匪手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这身子恐怕早就不清白了!”
那孙公子拍着桌子,醉醺醺的说:“着小女子投胎好,她爹是贺尚书,家底丰厚,就这种女子,也多的是公子哥求着想娶她,奈何兄弟我太有魅力,几招就轻松把她拿下。”
“这亏是亏了点,但她的嫁妆肯定不少,成婚后她的必然是你的,到时候够你养好几个外室了。”
此时云珠一脸的不可思议,沈青鱼望向贺小姐,只见她目光含泪,嘴唇快要咬出血,一脸的委屈和愤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衣袖。
在一众人的高声附和下,这孙公子的语气越来越嚣张。
“我呀,还是喜欢那种有点小性子,长得娇俏的女子,就最近认识了个小娘子,性子单纯,一心想嫁我们这种贵公子,我就行行好,几次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可谁想到,一穷酸的乡野村妇,还跟我又拘又礼的,实在无趣。”
云珠被气的眉头紧绷,握紧拳头,要不是沈青鱼一直拉着她,她已经不由自主的冲了过去。
沈青鱼想转身安慰下贺小姐,此时云珠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一个箭步冲去了隔壁。
沈青鱼紧忙跟了上去,云珠推开隔壁的门,几个男子喝的酩酊大醉,正在斟酒的女子见状吓的一愣,正在演奏的歌姬也停下了手里的乐器,躲在墙角避之不及。
孙公子看着云珠,先是愣了一下,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随后嬉皮笑脸道:“是云……云珠妹妹啊,今日这身打扮,别有一番情趣,快来!介绍几个哥哥给你认识。”
这时贺小姐从云珠身后出现,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孙公子顿时清醒了一些,紧张的收起刚刚那副嘴脸,看看云珠,又看看贺小姐。
贺小姐走上前,用力的甩了他一巴掌。
孙公子捂着脸,一时语无伦次,“贺小姐,你们……是这个村妇,是她一直纠缠我!”他指着云珠。
云珠一步步走近他,用愤怒含泪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伸手又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让他彻底醒了酒,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村妇,凭什么打老子!”他反手要打向云珠。
然而他挥在半空中的手,被一只飞来的筷子穿透,他先是感到掌心一阵冰凉,紧接着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变得恐慌,他握着血淋淋的手掌瘫坐在地上惨叫着。
房里那两位恭维的人,见状吓得想要往外跑,还未跑出去,门就被紧紧的关上了。
见沈青鱼站在门口,歪着头,冷冷的望着他们,嘴角似笑非笑。
她拿过一个歌姬手中的扇子,扇了扇,走到那二位男子面前,挥手发力,左右两下,正好每人一扇巴掌。
那扇子扇在脸上犹如荆棘划过般疼痛,那二位吓得跪地求饶,脸上逐渐显现出一道扇形的血痕。
沈青鱼俯下身,用扇子挑过其中一个男子的下巴轻声问道,“怕挨打吗?”
二人连连点头,“公子饶命,孙公子做的那些事情,与我们无关啊,我们……我们只是听个热闹。”
“那就是说你们和这孙公子不熟?”沈青鱼问道。
“不熟!不熟!不过泛泛之交!”二人齐声道。
沈青鱼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哦,那二位仁兄也一定和我一样很讨厌背信弃义的人吧?”
二人继续狠狠地点头。
沈青鱼用扇子指着那边倒地呻吟的孙公子,再看向他二人,轻声说道:“打他!打烂他的嘴,不然你们就是在骗我,敢骗我,我就打你们!”
二人听了看看彼此,慢悠悠的凑过去,看着孙公子,又转头看看沈青鱼。
孙公子见状吓的连忙后退:“你们别听他的,我们可是好兄弟啊!”
见他二位面露难色,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恐慌,大声喊着:“来人啊!救命!”
还未等他说完,那二位好兄弟的巴掌就扇了过去。
沈青鱼不耐烦地用扇子指着桌上的残羹剩饭,说道:“这不是刚吃饱吗?你们的男子气概呢?打狠点!实在不会,就过来我示范给你们看看?”
她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歌姬们,云珠和贺小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
她继续对那两个男子说道:“好好表现,姑娘们都看着呢,让大伙见识下,你们哪位最有魅力。”
两人听到咬紧牙关,将巴掌狠狠的扇在孙公子脸,孙公子的脸上不一会便肿了起来,嘴角流着血,颤抖着发出呻吟声,似乎在喊救命,却模糊难辨。
那扇巴掌的二人终究没了力气,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
沈青鱼站起身:“哼!不过如此。”她背对着他们,放高了音量。
“你们听好了,无论是从事何种行业,何种身份,女子都是有尊严的,岂容你们这些渣人诋毁。”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你二位,打了人记得去官府认罪!”
揽月楼的厅堂依旧笙歌鼎沸,舞姬们伴随着悠扬的音律翩翩起舞,宾客们觥筹交错,弄盏传杯,乍一看每个角落都流光溢彩,语笑喧哗,热闹非凡。
“快来人啊,这有人受伤了!”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呼喊着。
宾客们的视线望向楼上,而这时,沈青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前来办案的景林戴着刀站在一楼雅间门口。
身后房间的腊梅屏风后,隐约看到陆子珩模糊的影子,此时陆子珩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隔着屏风正看向门外,
沈青鱼从景林身旁走过,用扇子捂住脸,眼神不经意间与之四目相对,她飞快的转移了视线。
景林望着她若有所思,试图追过去,但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沈青鱼快步走出揽月楼,云珠和贺小姐小步跟在她身后。
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贺小姐行了个礼:“多谢姑娘相救,今日之事让我看清了这伪君子的真面目。”
“你认出我是女子?”沈青鱼问道。
贺小姐点点头,“姑娘容貌英气,起初并未察觉,再看了你身旁的姑娘长的娇俏,就大致猜到了。”
“那个渣人说的话,贺小姐不必介怀。”沈青鱼淡淡的说。
贺小姐沉默不语,眼眶微红,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经历过绑架能逃过一劫,对我来说是本是幸事,我本不在意他人的想法,只是一心想找个思想通透,真心待我之人,谁知还是看走了眼。”
“贺小姐家境优渥,要甄别有心之人,当心被他人利用!”沈青鱼叮嘱道。
贺小姐点点头,“我叫贺知秋,敢问姑娘姓名。”
“沈青……沈青漪。”沈青鱼注意到云珠一直走在前面,越走越远,她便与贺小姐告别,朝着云珠的方向追了过去。
贺小姐听了这名字,突然定睛看着沈青鱼的脸,似乎有话还未开口,她已经匆匆走远。
好不容易追上她,中途她顺便扔掉手中的扇子,云珠一转身,只见她泪流满,红着眼着对着沈青鱼喊道:“看我出丑,你满意了吧?”
沈青鱼一声冷笑,“我若要看你出丑,大可以不告诉你,让你被那个孙子一直骗下去,那时候的笑话岂不是更好看?”
云珠在原地哭的越来越大声,路过的行人望向她们,两个男人装扮,夜晚站在路边,其中一个还在哭唧唧,沈青鱼觉得很是丢脸。
一阵冰凉落在她脸颊上,下雪了,她感到丝丝寒意,见不远处天喜楼的灯还亮着,便将云珠带到了天喜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