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院子的枯树枝上,投下斑驳的倒影,今夜的月光似乎就是如此让人躁动难眠,陆子珩披着披风倚在窗前,回忆着今日遇见的场景。
当他和景林走到揽月楼的后门,一个伙计将一辆推车从灶房推到后门,车上都是些腐烂变质的蔬菜。
景林捂着鼻子,“这是什么呀?”
“对不住了官爷,这是前阵子采购的蔬菜,奈何太多,堆在那都坏掉了,今天看到得赶紧扔,不然这变质的也不能再给客人用。”伙计说完,准备将车推出后门。
陆子珩看了一眼,感觉哪里不对劲,他叫住那个伙计,走了过去盯着那满车的烂白菜。
“景林你过来看,这个白菜的根部,好像和我们以往见到过的不大一样。”
景林凑过来,捂着鼻子,仔细看看,“是有些不同,这白菜不像是专业的菜农割下来的,菜农通常都会保留根部,防止其变质,这个菜几乎把整个根部都削掉了。”
他又凑近仔细看看,“而且这底部切割面平滑,看起来下刀十分有力,有种手起刀落的干脆。”
“呃,二位官爷看完了吗?就是些烂白菜,看完了我得赶紧干活了。”那个伙计见他二人举止奇怪,却也带着客气的催促着。
陆子珩问伙计,“你们这菜,是从哪里采购的?”
伙计回忆下,“这些好像是城外那个村子里的,是他们那的菜农自己种植的。”
他们上了马车,景林无奈的问道:“国公该不会觉得这菜也和沈青鱼有关吧?”
陆子珩看看他,没有回答,仰坐在马车上,手中握着汤婆子取暖,一边闭目养神。
也许是太了解了,也可能是太敏感,一些细节总会让他怀疑和沈青鱼相关。
姜明初帮助沈青鱼做了一套明确的定价单,根据不同的货品大小重量分类货车型号,每种定价不同,需要的人力也不同,同时会按照距离去定价格,若没有货单可送,也会接一些看家护院的活。
沈青鱼在村口支起个摊子,开始招聘工人。
村里的人围着她议论纷纷。
“这大冷天的崔家这小娘子闲来无事在村口召壮汉啊,真是新鲜!”
“听说他们崔家以前就是做生意的,失败了,这次又做生意,能行么?”
“也不知道能不能结出工钱。”
沈青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些村民们议论纷纷。
“当下这个季节,不需要务农,想要补贴家用的都可以来,崔家不会亏大家的工钱。”
沈青鱼说完,旁边的人也只是看看热闹,依旧无动于衷。
“我报名!”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率先站了出来。
旁边的人看向他,开始起哄道:“这不是张屠户,你们家的肉铺不干了呀?”
沈青鱼执起笔写上那男子的名字。
那人转身对着下面的人喊道:“怎么不干,哪有人会嫌钱赚的太多,这大冬天,你们这些老少爷们宁可窝在家里,也不想出来多赚点银钱拿回家,眼看过年了,还能给家里添几顿好的,这种好事我可不想错过。”
他说完,下面有些妇人们似乎有些蠢蠢欲动,开始怂恿自己的夫君也去试试。
见张屠户先开了头,逐渐有一些男子向前迈进了几步。
“本次招工,只招十人!我们招的是镖师,要保证货品安全,需要身强力壮的负责走镖,进了镖局还要每天锻炼各位的体能,能够接受的,就可以来报名。”沈青鱼继续说道,“如有意向,可通过掰手腕决定,获胜的前十人可以留下。”
就这样一个晌午的时间,沈青鱼如愿的召集了十个伙计。
人群散去后,她收了摊,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袋子,里面是几只新鲜的猎物,乘人不备,走到刚刚第一个报名的张屠户面前,偷偷递给他,说道:“兄长以后若是杀猪的行当干腻了,尽管来我们镖局某个差事。”
张屠户欣然接过那猎物,“好说好说!娘子以后有兴趣狩猎,猎到新鲜的野味,别忘了我这个老主顾。”
沈青鱼最近常常游走于京城,在姜明初的帮助下,她的规划也愈加完善。
姜明初对沈青鱼的想法很是认同,沈青鱼逐渐成了天喜楼二楼的常客。
她拿着笔墨在那盘算着,时而灵光乍现,时而眉头紧锁,姜明初闲时常常过来给她沏上一壶好茶。
见她垂头丧气,沉默不语,姜明初忙活着手里的茶,说道,“优先招村里的人是个好办法,倘若让他们赚了钱,那他们定会十分感谢崔家,若是赚不到,也必然会遭人非议。从前只是三五人一起接些零散的货单,以后最难的是如何接到更多的货单,来养活你们招来的伙计。接下来需要筹备的有很多,不过,你可以慢慢来。”
“那,大概需要多少银两?”沈青鱼觉得,自己的过去就是一介武夫,平时守着国公府那么多书籍,却从未研究过经营之道,对此确实一窍不通。
“这个我会帮你算一算。”说到这些,姜明初还是胸有成竹的。
他继续说道:“不过,以我们的交情,我愿意投入出一笔银钱,就当我入伙。”
“真的?”沈青鱼一脸惊喜。
姜明初点点头,“当然,不过有些事情,你也要有些心理准备,京城里有几家镖局,从此你与他们就是竞争关系,这点一定要处处小心。”
信誓旦旦的说,“小侯爷放心,我是拿着崔家的身家出来的,我赌不起,所以我定不会有闪失,也必会让你有的赚。”说完她的压力似乎更大了。
见她眉头锁的更紧,姜明初笑着说道:“我自是信你,不过,你放心,大哥在京城口碑极好,有很多的老雇主愿意找他送货,这也是极为难得的资源。”
他说着,一边挽起袖子,拿起一块散发着青梅香味的点心递给沈青鱼。
沈青鱼看着眼前这个场景,思绪万千。
那年刚到国公府,她被吓得失了神,婢女们将一些茶点送到沈青鱼的房间,陆子珩随后进来,见她纹丝不动,他在她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这府里吃的用的你皆可拿去。”
说着他将一块青梅饼递到沈青鱼面前,她在他满是冷静和悲伤的眼中看出丝丝暖意。
同样是青梅饼,和当年的一模一样,似乎总是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她回过神,眼前是姜明初笑若春风的模样,她接过他手中的青梅饼,望着他笑着点点头,而这时姜明初却噗嗤一笑。
沈青鱼看到他的反应心生疑虑,姜明初掏出个帕子,一边笑一边在她脸上小心翼翼的擦拭。
而此时,四目相对,姜明初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许逾矩,连忙抽回手,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不敢再直视她。
“对不住,姐姐,我……我只是见你脸上有墨迹,就……”
他的反应让沈青鱼觉得甚是好笑,她憋着笑说道:“明白,看小侯爷平时的习惯,必然是个好洁之人,见不得污垢。”
“不是不是!哦,我……楼下还有些账目要盘点,你自己来擦。”姜明初说完,丢下帕子,手忙脚乱地下了楼,还险些踩了自己的衣角。
沈青鱼看着此时他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小时候。
她打开窗,一阵清风拂面,让她瞬间精神了不少,楼下的喧闹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云珠在家中收到一封信,她看着信,露出娇笑,是她倾慕的孙公子想要约她见面。
云珠和婆婆说,京城的友人约她相见,便趁机跑了出去。
她整理着仪容等待着她的心上人,听到脚步声,她急切地转身,笑容戛然而止,原本柔情似水的眼神,瞬间变得慌张。
来的并不是孙公子,朝她走来的却是穿着男装的沈青鱼。
“怎么是你?孙公子呢?”
“约你的人就是我,怎么?你这么害怕见到我?”沈青鱼看到云珠怯怯的样子,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愈发想要逗逗她。
“没有。”云珠每次想到与沈青鱼狩猎的那日,都会让她心惊胆战,她更多的是好奇,她今日叫自己来此处所谓何事。
“今天找你来,是想带你看一场好戏。”沈青鱼说完,扔给云珠一套男子的衣服,云珠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迟没有动。
沈青鱼见她纹丝不动,便直接上手帮她脱掉了披肩,云珠反应过来,吓得急忙扯过自己的衣服。
“快一点!”云珠被沈青鱼催促着,也只能任由她摆布。
云珠换好便装,沈青鱼把她带到揽月楼。
“怎么来这种地方?我不去!”云珠转身就要跑,奈何沈青鱼力气太大,就这样被沈青鱼生拉硬拽的进了门。
刚进门,几个穿着艳丽,笑靥如花的女子,迎面招呼着她俩,那胭脂香味的手帕轻轻拂过云珠粉嫩的面颊,羞的她脸色绯红,让她全身不自在。
“呦,这二位小公子着实看着面生,这小脸儿真够俊俏的!”
“是啊,这位还害羞呢!”
沈青鱼倒是游刃有余,直接带着云珠上了二楼。
推开二楼的包房,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容貌温婉,体态端庄,穿着京城流行的上好的锦缎,鹅黄色的罗衣温婉又不失高贵,头上戴着金丝缠绕的蝴蝶发簪。
那女子见她二人,一脸疑惑,云珠跟在沈青鱼身后不知所措。
只见那女子站起身,怒眼圆瞪,生气的说:“哪来的两个登徒子?”
沈青鱼缓缓的走过去,对那女子说:“贺小姐,是我约了你。”
说着她便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倒了杯茶,又看到桌上的酒壶,便将杯子里的茶水倒掉,重新倒了杯酒。
她把酒放在鼻下嗅了嗅,一饮而尽后满意的点头,“好喝!”
“你约了我?你是谁?真是无理,今日约我的人明明是孙公子!”
听那贺小姐提到孙公子,云珠突然看向她,似乎明白了沈青鱼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