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宰家离开,回房间倒头昏迷的浅川,在床上睁开眼的刹那,只觉得自己疯了。
他翻身窝进被子里,手指摸向嘴唇,舌尖似乎还残留着腥甜的血气,就连太宰指尖刮过牙齿的触感都如同复现般分外清晰。
有些黑历史是做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越回想就越脚趾抓地,而浅川显然属于面皮薄的那一类。
该死,少年的牙齿恶狠狠地在指节上磨了磨,焦躁地在被窝里滚来滚去,他真是傻了才会觉得咬嘴唇会是特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唯一的差值还是因为太宰嘴唇破了,但他没破!
懊悔、羞恼、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的难堪,顿时堆成毛绒球,把少年彻底淹没。
浅川抱着枕头,耻辱地缩成一团,把头埋进枕头里,在被窝自我挣扎了老半天,才绷着小脸,头发乱糟糟地爬出来。
不重要,过去一点都不重要,哪怕是黑历史好歹也伤敌一千了。
站在卫生间里,将清水泼在脸上,少年望着镜子里的投影,痛定思痛地喃喃自语:“人要学会向前看,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吐出后半截:“就把他打晕。”
将情绪勉强整理好,想着要复工之类的琐事分散心神,浅川努力耐着性子,把绷带重新缠好,期间一度想要和四分五散的绷带同归于尽。
最后他耐心告罄,胸口后背的绷带张牙舞爪随意乱绑,只追求袖口和领口里露出的部分平平整整,反正套上宽大的黑西装谁也看不出来!
他下意识抬手,手指在鼻梁摸了个空,后知后觉地发现,眼镜好像也落在太宰家里了。
浅川忍不住蹙眉,啧了一声。
……
面对降职回来的下属,武装组的小组长几乎愁秃了头。
说首领厌弃了吧,对方又在抗命后还活着,工作能力也摆在那儿,指不定哪天又是一飞冲天;但要说首领还信重吧,也没什么指示,倒是干部A暗示过给浅川君找点儿麻烦。
他思来想去,干脆就把浅川丢去后勤组,不太危险也没什么发展机会,怎么也说得过去。
浅川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了,他要想三个月成为干部,去哪里都是做不到的,回来工作只是为了钓出大鱼。
而目前港.黑恰逢与其他组织混战,混战之后就是收尸,既要回收武器和有价值的个人物品,也要销毁尸体避免疫病,之后还有慰问家属等杂活。
虽然邻居先生也在后勤组,但这部门人少事多,哪怕和织田作之助见到面了,往往打个招呼就得各奔东西。
一连几天都忙得连喝水时间都稀缺,他才好运地撞上一次和邻居搭班的机会。
此夜月色迷蒙,在码头洒下一层银辉,远处海水波光粼粼,广阔无垠。夜风卷过发梢,连微凉的空气都格外温柔。
浅川沿着海岸漫步,提着塑料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弯腰捡起应回收的物品。听到停车的动静后,他回首,沐浴着月色遥遥打招呼。
“织田先生,夜安。”
织田从车窗探出半个身体,对着他挥挥手,然后将卡车停到路边。车厢内手推车,裹尸袋,消毒液等工具一应俱全。
青年跳下车,环顾四周,初步判断了今晚的工作量。还行,一辆车能装下。
“那么今晚就是我和你负责这一片了。”织田平淡地开口,沧桑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木讷,实际上却是心细温和的老好人。
在Mafia内坚持不杀人原则的奇异物种。性格并不热络,也不至于疏远,就像一杯不会灼伤他人的温水。
“是的,希望可以尽早结束。”浅川捂唇轻咳了两声。他穿了轻便的西装,算起来还是员工福利。白衬衫,黑西裤,搭配长风衣,经典而大众。
干Mafia这行,衣服报废是常事,纵使之后会统一发补贴,买衣服也挺繁琐。所以没有特殊追求的话,大部分成员都会直接复购制服,省心省时还有内部折扣价。
“伤势还没有痊愈吗?需要先回去休息吗?”织田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已经好很多了,不用担心。”浅川说。
他的脸色依然不算好,但缠绷带的手法却大有长进,不再乱糟糟地张牙舞爪,只隐隐约约从领口和袖口露出一小截,显出几分病气。
但少年眉目沉静,倒好似不曾被最近的起起落落所困扰,也不觉得被安排到善后是种羞辱。
“那么我负责将尸体搬上车厢,你负责回收物品,这样安排可以吗?”
织田作之助把大部分工作揽了过去,但浅川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特殊关照,他能抗得动重物,也不觉得辛苦。
浅川摇摇头:“您不用特地照顾我,只是小伤。”
只是小伤吗?
织田并不是会擅自干涉他人抉择的性格,但他此刻确实有些想叹息。预判出浅川的下一步动作,他伸手精准地落到少年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
“你也要优先照顾好自己啊,浅川君。”
少年眼睛倏地睁大,双手护住发顶,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他,就像是被吓到的幼猫。
他似乎并不习惯面对善意,混杂着惊讶、不解和细微羞赧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就平复成干巴巴的道谢。只有急匆匆快步去拿工具的动作,泄露出几分逃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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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