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琛没有留恋将这只发育过良的鸟推开,把书塞到了他手里,“念。”自己站起来关灯,上床,只余一点够他看得清字的昏暗光线。
纪晟原本的打算胎死腹中,呆滞地看着他一系列丝滑的动作,僵硬低头,发现手中是一本...儿童绘本。?
这人什么癖好?
“怎么不念?”郁琛等待片刻没有动静,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耐。
青年不太自然的开口:“‘如果森林消失,地球就会灭亡。’这是拥有丰富森林资源的久久国长久以来流传下来的预言...”
森林?看这图,指的是塔塔丛吧。
塔塔是路边一种常见的塔型装饰物,颜色深绿,有风吹过时活动的机械零件会相互碰撞,发出轻缓悦耳的‘嗒嗒’声。
青年对这个幼稚的儿童绘本起了些兴趣,边看边读。语调平平没有起伏,好在足够优秀的音色弥补了这一缺陷,听起来还算悦耳。
“...久久国海的另一边,有一个多多国。多多国居民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饭店老板多多常想:‘久久国的森林就那样荒废着,真是太浪费了。还是砍伐森林,经营牧场吧。
养上牛,再用便宜的肉,做成美味的汉堡,赚到更多的钱,变成大大大富翁!’...”
纪晟十分新鲜,图画中的牛看起来比现实中所见动辄层楼的高度要小上不少,蹄子也少了两只,牛角短短,模样温驯无害。
“...久久国的居民用卖牛赚到的钱,买了新房子、新车子。他们渴望越来越多的,可以用钱买到的东西。为此卖了更多的牛,买到了更多喜欢的东西...”
“...有一天。久久国下起了瓢泼大雨。日复一日,大雨下个不停......不久,洪水爆发了。洪水过后,干旱又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大地干裂了。牧场里不再有鲜嫩青草,田里的农作物也都枯萎了...”
纪晟越读越是心惊,无他,这本书描绘的景色他从未见到过,像是大污染时代之前,或许更早时期的自然景象。
现代社会变异兽都是五大三粗,个顶个的狰狞,更别说是那些姿态柔美的植物,简直闻所未闻。
这些图让人察觉到一种惊心动魄的真实,没有参照物仅凭想象力是难以凭空创作出来的。
纪晟越发好奇故事的走向,绘本却在下一页戛然而止。
…………很难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念书的声音消失之后,房间内一片寂静。
纪晟试探道:“...郁总?”
没有回应。
......睡着了?纪晟在原地站了片刻,抬步走到床前,脚步轻缓。
略带肆意的目光十足兴味盎然,一寸一寸的扫过男人的睡颜。闭上眼睛的郁琛依旧透着疏离冷漠的意味,骨相凌厉,一眼便知此人绝不好惹,纪晟却不知怎么从面无表情的脸上诡异地看出一丝乖巧。
男人似乎对他的窥视毫无所觉,纪晟探出手似乎要抚上郁琛的侧脸,又在咫尺之间堪堪停住,顺着轮廓轻轻描摹,却始终把握着那一分距离,不多不少。
兀自欣赏了片刻,纪晟抬手揉乱自己的衣服,掐出几块暧昧的痕迹,无声离开。
床上本该睡着的人在关门声响起后忽地睁开双眼,眸中毫无睡意。
-
郁氏药业质量控制实验室。
“郁总,样品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发现不明成分。”
郁琛没有失望,无异常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他很确定之前的云琼有鬼,这些不过是障眼法。唐九送来的云琼也只是风味上佳的普通酒水,没有传闻中神乎其神的诱惑力。
“派人继续搜集之前售出的云琼,这批货已经被换了。”
“江队领过罚已在基地待命,是否要让他继续接手?”
郁琛细细摩挲食指的关节,最近身体各处开始出现绞拧的痛感,是易感期的前兆。
“不,交给四队。”后面一段时间自己不在,需要留下一个靠得住的人。
“我回来之前有事就找江风丞,他知道怎么处理。”
“是。”
-
夜风徐徐,月光照亮了一片狰狞诡异的景象。
树状的高大生物蠕动着粗壮的肉肢在地上搜寻猎物,满是碎骨的地面传出轻微的咔嚓声,肉肢似是找到了目标猛地勒住一团空气绞紧,一只满嘴利齿快要窒息的兔子渐渐显形。
树怪拖着兔子甩了甩,血盆大口张开正准备享用佳肴,一柄长刀悄无声息地刺了进来。
它浑身剧痛地挣扎起来,奋力反抗,挥舞着肉肢就要抽向来人,攻击行至半程,浑身无力彻底倒下。
郁琛抽出树怪口中的刀,鲜血顺着特质的刀身滑落,不留一丝痕迹。黑色手套紧紧包裹住骨节修长的手,探入尸体口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晶核。
下一瞬,指间微微用力将其碾碎,纯白晶莹的碎片逸散在空气中化为黑色的能量流,涌入郁琛体内。
感受到身体里尖锐的疼痛差不多平息,郁琛拎起身旁堆满同样晶核的口袋,走向林子外围。
“哟!真是稀客啊!”灯光很暗,只能堪堪照亮离得近的面容。这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小屋,四处都能看到破损的痕迹,却在危险的自然区屹立不倒。
郁琛没有搭理开口的人,将手中晶核扔在柜台上。
面色黝黑的管理员发出粗犷的笑声,拾起因为动作随意从未系紧的口袋掉出的晶核,“好久不见,你这水平还是不减当年!”
可不是好久没见吗,都三年了这位王牌一次也没出现过。其他猎人都揣测他要么是已经死在变异兽嘴里了,要么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金盆洗手了,大部分人对前一种说法深信不疑。
管理员倒是不认为他会死,那样恐怖的实力,失手的可能性太小了。
不过人确实消失了太久。眼神扫过郁琛胸前,要不是身份牌无法伪造,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从哪来的冒牌货了。
管理员一边数着晶核一边搭话道:“你这几年怎么没来接过任务?大家都说你已经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猎兽人都是手头窘迫及时行乐的主,随时都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的朝不保夕。接个任务赚上一笔,挥霍完了再回来接新的,大部分人都这么过着。
辰鱼也不例外。
只是他实力强大接的都是高难度任务,赏金自然也高,每接一个任务都会隔上不短时间才会再次出现。
郁琛言简意赅道:“有事。”
管理员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意外,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没再开口。辰鱼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地做任务,和其他人几乎没有交流,自己也只是偶尔的搭话会被回应。
“一共是四十八枚晶核,都是高品质,四十六个完整,两个微瑕,一共是476000币,打到你卡上了。”管理员忍不住咋舌,不愧是这位,一出手就是多少人的一辈子。
郁琛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钱对他来说也确实只是一串数字而已。转身离开的瞬间,一个人撞上了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来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却看不出一点抱歉的意思,径直走向柜台,带着面具的脸看不见神色,短短几步路也能看出来嚣张二字。
这个小插曲完全没被郁琛放在心上,他头也没回离开了小屋。
站在柜台前的面具男却回头望了望他的背影。
管理员笑道:“怎么,不是一直想瞻仰前辈的风采吗,人就在眼前了为什么不搭话?”
面具男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他脾气还挺好的。”却是没有回答管理员的问话。
管理员摇了摇头:“只是懒得跟人计较罢了。”
面具男回味了一下与辰鱼寡淡的面容极不相称的冰寒双眸,心中泛上些美玉蒙尘的可惜。
不用搭话,因为他们已经见过面了。并且很快就会有下一次。
-
换下沾染血迹的黑色劲装,郁琛拧开花洒,略烫的热水从头顶浇下。浴室很快弥漫雾气,镜面中充满力量感的身躯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稍稍映出紧致大腿上箍着的深色抑制环。
水流不断冲刷带走了散不去的血腥气,男人的脸色才略略放缓。易感期已近尾声,放松下来的身体中是如附骨之疽般从未散去的隐痛,身体的主人显然早已习惯。
这次的易感期持续时间前所未有,也许是因为和上次间隔了三年,足足耗费了他小半个月才堪堪平息。
郁琛闭眼仰躺在浴缸中梳理线索。
一个月前,他在一处酒会上接触到了云琼。这款酒在宣传中声称口感美妙无比如在云端。
酒液入口的瞬间,有一丝熟悉的能量流入体内,只是轻微的像是错觉,来不及感受更多就如游鱼入海不见踪迹。
酒会结束后,郁琛有意放出自己对云琼感兴趣的消息,试图接触酒庄背后之人,另一边暗中展开调查。
突然袭击仓库带出的样品并无问题,明面上送来的酒也同样。
只除了一个纪晟。这个人看起来十分可疑,背景资料干净的过分,举动间又察觉不到恶意。真的很奇怪。
再说云琼酒,能够缓解他身上疼痛的,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变异兽晶核中的不明能量,官方研究院称之为——污染,云琼中的能量却给了他与之相似的感觉。
为了弄明白污染和他身体的异状有什么联系,郁琛在野生猎兽人组织挂了名,趁做任务之机猎杀变异兽取得晶核研究。
而不同于自然存在的变异兽,云琼酒是人类造物,那点异常的能量就很值得思忖。
官方对于污染相关的信息披露甚少,根据自己私下的研究,新鲜晶核中的能量不出二十四小时就会逸散干净,如果云琼中的异常与之同源,幕后之人是怎么将本该逸散的能量保存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