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巨大的十字架前,穿着形形色色的服装的人们面无表情地合拢双手。站在最高处的是一个年老的男人,他抬手,只见两个壮汉把老师抬了上来。
老师被绑在了十字架中央,等待着来自民众的审判。
“林思弦,勾结血族谋杀其夫,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台下的人突然激动起来,“快烧死她!”
在我的认知里,火刑是中世纪欧洲的刑罚,早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未曾想这群现代的文明人竟然将这种豪无人性的处罚方式延续了下来,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
“能够与血族苟且,想必是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惹的祸吧。”为首的人抬起老师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老师没有辩解,像是认命了般闭上双眼。
行刑前,她的嘴特意被人用脏抹布堵上了,好让她说不出来话。几人轮流在十字架下方摆好稻草,为了能让火烧得更旺,还在稻草上浇了半桶汽油。
“神啊,请让这个罪人永远消失吧……愿您永远庇佑我们……”
宣誓过后,壮汉们端来一条火把,准备扔进稻草堆。而台下的观众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在疯狂叫嚣,还有的不屑一顾。他们冷漠地观摩着,观摩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烈火焚烧成灰烬。这里面甚至还有几个小孩子,被认为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孩子……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群冷漠的家伙,刮起一阵风,吹灭了周围的所有油灯。
“什么人?”人们开始戒备起来,散到四周,准备作战。
我嗤笑一声,一路杀到了十字架下,只见女人布满烟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愕。我打出一个结界,为她割开绳子。
“老师,我来救你了。”希冀的光照耀着,我俯下身为她穿好鞋。
“为什么……”她的嗓音极度沙哑,不仅仅是因为几天的困乏,还因为这群冷漠的人让她绝望到想哭。
“闭眼吧。”我用长长的黑色斗篷盖住她的脸庞,让她能暂时安定下来,“我们回家。”
随后,我打开结界,放下点着的火把引燃十字架下的稻草。火光冲天,原本神圣的地方顿时成了炼狱。唯有那一方十字架格外醒目,静静地矗立着……
我们逃出了这里,呼吸到了小院里的花香,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带来的欢喜。
“曦雨,”老师轻轻拉住我的衣角,“我没有家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家。”迎着阳光,我伸出手,拉起迷茫的她,“你未曾亏欠我什么,你不必感到愧疚,只要敞开心扉地享受便好。”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微张,踌躇了片刻后终于有了答复。
“好。”她用力地点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尽管我将要面对的是颠沛流离,但我已不再是孤身一人。我将毫无保留地对待她,将她看作我的亲人。
“那么,明早我们就动身去往德国吧,去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我站在阳光下,如同一位神明。可事实上,我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在夹缝里小心翼翼地活着。
“曦雨,”她的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干枯的脸上焕发着新生,“谢谢你。”
“老师,请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于是,我们牵着彼此的手,一同走向了未知的世界。
……
热闹的小镇,一位满眼笑容的优雅女士站在宽阔的天台。
“曦雨,快看,太阳升起来了……”她指向天边,一举一动都透着对光明的渴望。
这是我们来到德国的第二天,我们在一处偏僻的小镇落脚。这里没有大城市的喧嚣,也没有痛苦的羁绊,唯有人与人之间的亲切与爱护。
我坐在她身侧,呼吸着清鲜的空气,舒展开胳膊:“是啊,太阳升起来了……”我给予不了她光明,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幸福下去。
我挽住她纤细的手臂:“后悔吗?”
她惊讶地转过头看向我:“后悔?指什么?”
“你失去了原本的工作,离开了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祖国,抛弃了身边的亲友……总之,对于这些,你有后悔过吗?”我真诚地面向她,既有担忧,又有期待。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其实,我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是疲惫地站在原地,从未开拓过自己的视野。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的气息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又一无所获。
片片朝霞温柔而美好,却是有那么一丝冰冷的破碎,给人迷茫与无助。
“老师,你会因为我是吸血鬼而躲避我吗?”既然全世界待我以不公,那么我要抓住自己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不会。”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是在犹豫。片刻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提高了音量:“以后请不要叫我老师了,我是林思弦,我有自己的名字。”
“好,思弦。”这是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讳,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唇仿佛被淬上了蜜糖,带来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后来,我们决定找一个轻松的工作。虽然已经有了用不完的金钱,但这样漫无目的地待在空房子里未免太无趣了。
她成功地被咖啡厅聘用了,偶尔会在午后带上我一起去她工作的地方试试最近新出的饮品。
“曦雨,你快尝尝,这是我改良过的焦糖玛奇朵。”她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一叠精致的德式面包。
我轻轻抿了一口,焦糖的甜香盖过了咖啡原有的苦涩。但对于我这种喝惯了低度烘焙的黑咖啡的人来说,这种样式的过于甜腻了。
“还不错。”我点头表示肯定。
她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只是那袖口若隐若现的红印让我的心不由得发紧。
小镇里的人普遍说本土的语言,哪怕是说英语也会带着浓重的口音。这样想来,她工作应该很困难吧。
好在,这里的人对她很友好,没有因为她来自异国而排斥。至于我,天生有着一点欧洲人的面部特征,再加上浅绿的瞳孔,所以很容易就融入进去了。(之前在中国生活时会戴黑色美瞳,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