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笙上前几步,无意间瞥了一眼听弦,贾慎只知饮酒,并未注意到,盼笙跪下,替贾慎满上酒杯,端到他面前去,贾慎正要接过,不料眼前女子突然冲向前来,他吓得要起身逃开,却被身旁听弦困住,躲闪不及,中了二人计。
一阵痛意传来,他低头看去,盼笙从发间取下的发簪,已刺入他的心口,听弦不满,迅速来到贾慎背后,拿出匕首,刺进了贾慎喉咙,献血喷涌而出,溅红两人薄衫娇容。
在场之人,皆被这幕吓得惊坐起身,那些女子被这血腥画面吓的不适,有的甚至晕了过去,被贾慎邀来玩乐的那些人闻声看去时,贾慎已被刺伤难起,面色狰狞痛苦,眼神求救。
贾府家丁看见,连忙跑向贾慎,盼笙一把拽住听弦,向一旁跑去,不远处的南荣骊枝,目光追随二人,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
原来,盼笙方才的反应,不是嫉妒痛恨,而是生气委屈,听弦从来都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身边的盼笙,她们二人认识,竟无人可知。
盼笙不似方才那般胆小懦弱,会些三脚猫功夫,避开了十几人,但贾府家丁众多,还有不久前出现在金笼上方的那两人,一前一后,断了他们所有的生路。
那些被吓得四处逃窜的女子,亦被几十个家丁包围,准备带回。
有人上前检查了贾慎伤势,立刻为他止血,派人去叫大夫,然而那叫大夫的人还没走出几十步,就被南荣骊枝要了性命。
无人在意的角落,南荣骊枝身影倏然飞起,众人目光上移,只见她周身暗器飞起,下一秒,包围了听弦他们二人的家丁,全部死在了暗器之下,南荣骊枝来到两人身边,一脚踢起脚边摔碎的碟片,衣袖一挥,那些碟片飞出,将押送那些女子的家丁,个个杀尽。
南荣骊枝向前几步,像在自己家中那般肆然无束:“谁敢阻那些女子,我定叫他……尸-骨-无-存”
眼看着有出去的希望,那些女子当中,立即有人向门口方向跑去。
南荣骊枝如此放肆,贾慎的属下怎能容忍,在那女子向门口跑出几米,先前以药物迷害她们的那两人当即大喊:“杀了她”
言既一出,便有人举弓瞄准那快要逃出去的女子,南荣骊枝转眸看去,一枚凤凰翎从袖间飞出,令她意外的事又发生,她的凤凰翎被人打偏,那个女子被箭杀害,倒下身亡。
“只差一步”
听弦心痛一言。
南荣骊枝转头去看,看见一个打扮脏乱的人,出现在贾慎身边,替他止血,设法相救。
南荣骊枝方才还在怀疑,这一切背后,有无费鹜几分参与,没想到他竟真的出现,不仅如此,除他之外,还有官府的人涌进贾府,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
来人身着官府,眼神凌厉,他先看了一眼贾慎,又扫视众人,不问缘由,当即下令:“来人呐,将那动手杀人的三个女子拿下,带回衙内,明日午时问斩”
那人下令,手下官兵立即听令,向几人方向跑去。
南荣骊枝踩木栏,身影于高处一跃而下,暗器随即而出,冲在前的几十人瞬间丧命,南荣骊枝从人手中夺过刀来,那些官兵还未看清她的身影,便被一刀封喉,相助贾慎的几人,看她之举,略有微惧,她的身上似乎有用不尽的暗器,几个转身,便叫围在她周围的那些官兵,个个倒地身亡。
普通人连近她身也难做到,只怕被杀光,亦难伤及她半分,费鹜不再袖手旁观,出手攻击,与南荣骊枝打了起来。
若是他们三人,南荣骊枝定然不是对手,但费鹜一人,很难伤到南荣骊枝,她身影躲闪之快,让费鹜讨不到半点利处,再有暗器不断,费鹜渐渐处于下风,南荣骊枝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只想尽快解决了他,在她猛烈的攻势下,费鹜最终败下阵,被南荣骊枝的凤凰翎击中,慢慢的消失眼前,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痛哭声。
南荣骊枝转身看去,盼笙倒在一片血泊中,做最后的告别,南荣骊枝过去二人身边,那些家丁官兵,无人再敢轻易靠近,害怕下场,同方才那个疯子一样,尸骨无存。
盼笙取下脖子上带着的玉连环,又从身上拿出另外的一条,挤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嫂嫂,这两条玉连环,是哥哥临死前给我的,他说……说我们家…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条,我们,一家人,就……就像这玉连环一样,心在一处”
嫂嫂?
只以为是相识,不成想还有这层关系!
听弦流泪痛哭,抱紧盼笙,拿出夫君曾交予她的那一条,与那两条合在一起,他们一家人,好像团聚了。
听弦还能清楚的想起,若商送她玉连环时说的话:“娘子,这可是我亲手所制,爹,娘,我们都有”
听弦明媚一笑,接过细细欣赏,洁白无暇的玉,扣在一起,相依相偎,刚柔相绕,好比他们之间般,青梅竹马,心心相系,情意相扣。
听弦递给夫君,笑意盈盈:“商郎,你给我戴上”
戴上之后,听弦看他手中还有另一条,便提起了盼笙:“这个是为那失散多年的妹妹准备的吧”
“嗯,今日见到她,便交给她,这样,我们便是完整安乐的一家了”,殷若商说时,满是希冀期盼,然而谁知,出门前的一别,成了此生离别。
盼笙将玉连环交到听弦手中,不舍的道尽最后一句:“嫂嫂,带我回家吧,我还没有见过爹娘呢,还有玳笙,他们都在……等着……”
听弦没有听到她完整的一句:他们还在等着我们!
她将盼笙放下,替她整理了衣衫,握紧手中玉环,无限决绝。
现在的听弦
什么也不怕了
在这个世界上
除了死亡
没有什么
再能拆散他们了!
听弦拾起地上陌刀,起身面向众人,泪如雨下,她抬头望着,举刀向天,大声怒吼,诉说不甘:“天道不公啊,良善之人难得善终,纣恶之人为所欲为”
听弦言后两句,又低眸看向远处那身着官府之人:“狗官,你恶事做尽,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在黄泉道上,等着看你的结局”
那狗官听着,不以为意,甚至嘲笑听弦的天真可笑。
听弦像被抽尽全身的力气,转个身都是摇摇晃晃的,风一吹似乎就倒了,她看着身后已死的盼笙,心中愧疚:“妹妹,是我无能,做尽一切,还是不能带你走出这偌大的牢笼,阿母他们,可能等不到我们了”
听弦此言出,南荣骊枝便猜到,听弦已无向生之意,她没有阻止,只当一个旁观者,看着听弦手起刀落,自刎于人前,身影缓缓倒下,闭眼的前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一切:“商郎,我终于……自由了”
南荣骊枝一刀挥过,眼前帷幔断裂,她接在手中,盖在二人身上,为她们送行。
她随即起身,面向众人,正欲大开杀戒,却被前来的另一人打断。
所有人闻声转首,目光远去,只见晋陵王景觽威风凛凛的出现,身后跟着众多官兵,走进贾府,立马下令:“君上有令,原州知府等人贪赃枉法,使得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更与人私相授受,包庇凶徒,现革职查办,贾家之子强抢民女,草芥人命,枉顾律法,贾家之主非但不阻,反而任其所为,实乃可恶,今抄家灭族,以示惩戒。”
包庇贾家的知府,欲与之斗,然而在景觽亮明身份后,跟着他的那些官兵纷纷下跪求饶,不敢与朝廷为敌,见之无望,知府下跪求饶:“王爷饶命,下关知错,下官知错”
“带走”
景觽一声令下,扣押脚下之人,并派人护送那些女子回家,下发粮银,安抚百姓,叫人清理贾府,将盼笙和听弦二人亲自送回。
吩咐完一切,景觽才意识到南荣骊枝的存在,他抬头远望,一眼认出了她:“南荣骊枝?”
南荣骊枝与之对视一眼,转身要走,景觽立马大喊:“抓住她”
号令一出,所有官兵向南荣骊枝的方向冲去,景觽从人手中一把夺过弓箭,对准了南荣骊枝,一箭射出,然而最后关头,居然被一个突然现身的叫花子挡住,护着南荣骊枝离开。
逃出贾府之后,南荣骊枝便想与鹤权翊会合,道别之后,赶往千吟阁。
易阳子的出现远在她意料之外,看到他时,南荣骊枝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易阳子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噼里啪啦一顿骂,吵的她头疼:“你这个臭丫头啊,威胁我留在仲羽都,自个儿跑这儿来逍遥了啊,啊……”
易阳子说时,一把揪住南荣骊枝的耳朵,痛的她弯腰求饶,易阳子不听,便被南荣骊枝刺了一针,他才放开。
易阳子看着血迹,心中怒意直升,竟将平日里最喜欢的酒葫芦摔在了地上,准备动手教训,只是刚抬手,又被南荣骊枝趁机抓住,堵住他的话:“师父,我不是让您帮我保护雾笙,你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
她这么一打岔,方才的事被易阳子抛到脑后,提起关于雾笙的事情:“说起这个我就生气呀臭丫头,你让我守着那个小丫头,她倒好,天天跟在那个粗鄙将军背后,甜言蜜语的,看的老叫花子我呀,心里真是急躁啊我”
南荣骊枝知道师父所说之人是尉迟湛,雾笙在他身边,虽无性命之忧,终非长久之计。
她思虑过后,好声好气的忽悠起易阳子来:“哎呀师父,你说你若是无聊,大可将雾笙带出,让她陪你玩儿啊,您说对不对”
易阳子看着眼前狡猾的人,不屑撇嘴,半分不信:“哼,不就是让我随身保护?我可不会被你花言巧语再骗”
此计不同,南荣骊枝又苦口婆心的劝了许久,易阳子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还说要跟着她浪迹天涯去:“我就看着你这个臭丫头,我看你怎么去杀人”
南荣骊枝并未承认杀了费鹜之事,几句带过,易阳子却是抓着不放,最后,南荣骊枝失了耐心,点了他的穴,开始在他耳边念叨,易阳子倔强不屈,忍了整整半个时辰,终于妥协,谁枝南荣骊枝依旧不肯放开,还将他酒壶捡起,叫来一人,当着他的面吩咐:“将这酒壶送去仲羽都,灌满好酒等着,他自会来寻你的”
看着心爱之物被夺,易阳子万分不舍,出言恐吓起南荣骊枝:“臭丫头,我的宝贝若是出了事,我就杀了那个小丫头,给我的宝贝报仇”
南荣骊枝拍着易阳子的肩膀,向她保证:“师父,您就放心吧,你下次看到酒壶,定是完好无损的”
南荣骊枝言尽,便要离去,易阳子身后大喊,她只是招招手,告诉易阳子:“放心吧师父,半个时辰后,自会行动自如的”
然而,南荣骊枝离开片刻,易阳子便已自行解脱,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南荣骊枝离去的方向,幽深一句:“臭丫头”
......
南荣骊枝与鹤权翊会面后,简单几句便要离去,鹤权翊顺便打听了贾府之事,他得知后,唏嘘感叹:“这叱雪城,终于要拨云见日了”
此言一出,南荣骊枝却是反对:“贾慎等人,害的多少女子受辱而亡,多少人家支离破碎,区区粮银,怎能平息众怒呢,真正乱势,即将而起,我们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南荣骊枝言后,已经转身,身后的鹤权翊小跑几步追上,玩笑似的伸开双手,想讨一个拥抱,南荣骊枝皱起了眉,推了一把,只留一句:“走了”
鹤权翊不舍的追逐她的背影,苦笑摇头,一声叹息:“离枝啊,你的那颗心,未免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