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星点进去一看,头像是只企鹅,好友申请的备注简单写着“同学”二字。他通过后敲去一个问号。
对方回复的仍是那两个字:同学
萧景星抬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余暄的背影,微微垂着头。他抿了抿唇,冷淡的敲了一行字:没事删了
对方似乎很怕被他删了,回复的很快:你救过我,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流星:?
对方回复:四年前石镇街,你替我挨了一针,不知道那针剂对你伤害严重吗?
四年前,石镇街。
捕捉到关键词,萧景星终于想起来了。当时他去学校的路上,经过巷口时听到了呼叫声,虽然微弱,但Alpha极好的听力还是听到了。
他停下车,贴着墙根往里面探了一眼。狭窄昏暗的视线中,中年男子狠狠揪着少年的头发掼在墙上,少年瘦骨嶙峋,根本挣不开他的钳制。
见少年挣扎,男人给了他一巴掌,又啐了口唾沫,“老子给你脸了?吃了老子十几年了,报答下老子又能怎么样?再说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少年的后脑勺磕在墙上,脸颊浮现出指印,眼神发狠的想去咬男人,“机会难得,你怎么不留着给自己?”
反抗的模样刺痛了男人,他给了少年一拳,打在最柔软的腹部上,当即少年就泄了力,满头大汗,想蜷缩起身子也无果。
“你以为老子想这样做吗?但凡你是Alpha或者Omega都行,偏偏是个Beta,”男人感叹,眼珠浑浊,“那位少爷说了,这针剂可以帮助你二次分化成Omega,只要你打下去,他就会给我们一笔钱。”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转了转,冷笑道:“你这张脸,加上Omega的身份,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他拿出针管,皱着眉头对少年上下比划,“听说这玩意要扎进血管才有用。”
可是少年的血管不明显,男人又不会找,为了方便行事,他竟然举着针管往少年颈间而去,“对嘛,你生气了,这里的血管最明显。”
萧景星本来秉着安全起见,想等警察来了再抓人,没想到男人这么疯狂,挑那种地方下手。脑子一热,他直接冲了进去。
争执中,本该注射给少年的那支药剂阴差阳错的打入了萧景星体内。便是这一针,让他易感期从此紊乱。
再多的旁枝末节,萧景星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后来警察来了。没多久,纪女士也带着人来了。
萧景星抽离思绪,窗外阳光正好,斜影淡淡。
流星: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对方又回复:但你却实实在在帮了我的大忙,如果可以,我能请你吃饭吗?
萧景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那段往事于他而言,跟其他的回忆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流星:不用
流星:帮你是我的决定,你不用愧疚或者觉得对不起我
*
“弹错了,”内室的门半掩着,谢自明搁下酒杯,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目光望向外面,“有心事?”
余暄动作不停,嗓音有些沙哑,“没有。”
他搞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想法,也懒得去研究。明明那天才给他使过绊子,却又让人把他留下来。
刚上了几天班,又让人把他叫去二楼,美曰其名很久没听到这样又菜又土的歌声了。
余暄对此保持沉默。
有钱人在内室听着歌,喝着酒,打工人在外面顶着他的挑剔卖艺。
只是这场景,余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样的气氛怎么那么像古时候大爷来找乐子?
“那就专心点,我给你发工资不是为了听你的错曲,”谢自明面容冷峻,身子靠着宽大的沙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安排你来这里吗?”
余暄头也没抬:“不知道也没兴趣。”
谢自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的手段确实很高,总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这道声音听久了之后,谢自明越来越觉得像那个Beta。若是换以前,他肯定会惊喜的出去确认,但他经历这样的事太多了,心里早已波澜不惊。
他上位的时间不长,虽以铁血手腕镇住了谢家,却总有些人蠢蠢欲动。那些人知道他的软肋所在,然而跟他一般,找不到人,只好自己制造软肋。
渺渺弦音,谢自明仿佛透过门看清了弹吉他的人。这样的人他见了太多,已经能当成乐子来对待了,“即便再像,你终究不是他。”
余暄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真是钱难挣屎难吃,他兼个职而已,怎么就成了替身呢?
可偏偏这里给的工资多,他一时还舍不得辞去。有了钱,他才能买生日礼物。
想起生日礼物,余暄就想到了萧景星。他不由得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去爬山,又为什么偏偏是那时候发烧说了胡话。
那晚过后,萧景星就躲他躲得远远的,哪怕在宿舍,也没什么交流。
也应该这样……一个是S级Alpha,一个是普通的Beta,他们的人生本就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何况萧景星还有高匹配的Omega,他余暄算什么呢?
即便他们有过短暂交集,即便他曾偷窃过一个吻,也不过镜花水月,皆是他的妄想。
“又错了,”谢自明声线冷淡,“弦音凄凉,你在想谁?”
余暄怕他以为自己在欲擒故纵,即便不想说话仍辩解了句:“一个不可能的人,不是你。”
“有什么不可能,事在人为罢了。”谢自明不屑,他少年夺权时何曾被人看好过?如今不也成功坐在了谢家掌权人的位置上。
事在人为。
余暄指尖一顿,脑海浮现朱天磊跟他说过的那句,“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地狱开局。”
既然试过了一次,为什么不再试第二次呢?事不过三,万一萧景星就心动了呢?
就在他构思了百八十篇的追人方案时,内室又轻飘飘来了句:“上班时间摸鱼,扣工资。”
余暄:“……”
万恶的资本家!
*
翌日下午,萧景星有两节课同在一个课室。课间时间他出去一趟,回来就见桌面放着枝碎冰蓝玫瑰,淡蓝的花瓣犹如天际初晓,包装精致美丽。
萧景星怔了怔,谁送的?难道是余暄向他道歉的意思吗?冷了他这么久,终于舍得理他了?
唇边漾开浅淡的笑意,萧景星抬头先看了眼余暄。他在自己斜后方,此刻正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神色无异。
不是余暄?
这个念头刚闪过没多久,就见谢文兰朝他走来,有些羞涩,“景星,你喜欢碎冰蓝吗?”
不是余暄。
而是眼前这个讨人厌的Omega。
萧景星扯了扯唇角,眼中夹杂着他都不曾察觉的烦躁,眉眼淡漠,“不喜欢。”
“我最讨厌碎冰蓝了。”
说着他抄起碎冰蓝玫瑰,毫不留情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谢文兰忽然有些气恼又有些悲伤,从来没有人这样给他面子看,他是Omega,又是谢自明的弟弟,从来都是被人阿谀奉承的。
而萧景星没在乎过他的身份,明明他们还是彼此的天作之合,他也不因此对自己动心。
谢文兰咬了咬唇,可偏偏这人是萧景星,是他喜欢的人。
他勉强笑了笑,“不喜欢碎冰蓝,那其他花呢?”
萧景星与他擦肩而过,进了位置,“我生性不爱花,你也是。不用费那心思了。”
萧景星投过来的目光余暄察觉到了,所以才这般不安,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在看到萧景星的举动后,他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凉得彻底。他脑袋一片空白,怎么会,萧景星不喜欢花?他之前没听说过啊。
而且哪怕是不喜欢,也没必要扔进垃圾桶吧?余暄记得之前有人跟萧景星表白的时候,那束花和告白信也没有被扔啊。
难道他真讨厌自己至此?知道是自己送的,不喜欢Beta,所以才会丢得那么干脆。
余暄的心乱成一团,犹如草稿纸上的线条,不得章法,就连邹卓跟他说话也没听到,耳边嗡嗡的。
邹卓用手肘碰了碰他,见他表情空白,一时间竟不忍心重复刚才的话了。
萧景星扔花的时候他正好出去了,回来就见垃圾桶里躺着一枝碎冰蓝,是中午余暄问过他的那枝。
但余暄的神情恍惚,他的满头雾水也得到了几分解释,无非就是萧景星不喜欢。
话锋一转,邹卓愤愤不满的谴责:“哪怕他再不喜欢,还回来便是,怎么还扔了?”
余暄张了张口,眼眶染着几许嫣红,嘶哑着声,“邹卓,下课后……你可以帮我搬宿舍吗?”
他讨厌自己至此,或许搬出去对他们两个人都好吧?
余暄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萧景星,自然也错过了萧景星朝他投来的目光。
萧景星眉峰耸起,余暄怎么看起来很难过?
直到他下课吃完饭回到宿舍,发现另张床空空如也,余暄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时,他才知道那会余暄的难过不是看起来,而是很难过。
他没忍住敲了余暄的微信。
流星:你去哪,为什么搬宿舍
余暄没解释,只是发了这么句话:对不起,我会向辅导员提出换舍申请
萧景星门都没关,电梯也没等,就直接跑下楼去,敲开了余暄的宿舍门。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吴玉堂那张可恶的脸。偏偏他还堵在门口,冷冷的横了自己一眼,“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