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扬拍了拍胸脯,“包的啊,兄弟现在也是有几个月龄的恋爱经验了,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
说着他转头去看余暄,“老余,你过来,我给你和老萧拍照。”
单扬此人大大咧咧,没谈恋爱的时候尤其爱拿他那头发做实验,做事有些粗心大意。谈了恋爱之后,头发都变成了公共财产,照顾起人来得心应手,百般柔顺,拍照技术更是突飞猛进。
萧景星回头的时候,单扬还围在Omega身旁嘘寒问暖。路稍微颠簸了,他就担忧得恨不得自己一下子把人背上山顶。
Omega也会贴心的给他反馈,照顾他的情绪,偶尔两人还会咬耳朵,笑容粲然。
反观自己呢?
萧景星不禁侧目望了余暄一眼。
走路带风,目不斜视,仿佛无情的爬山机器人。
他就纳闷了,莫非真是他的错觉?余暄其实不是喜欢他,只是碍于舍友身份,才对自己频加关心。
萧景星朝余暄靠近了一步,刚想开口问他累不累。竹棍这时候忽然断了,余暄没注意,脚步趔趄,身子不稳往后倒去。
倒在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萧景星站在他身后,双手环在他腰间,温热的气息从头顶扑来,“怎么样,有受伤吗?”
余暄靠在他身上,微微仰头,对上他饱含担忧的黑眸。
因着单扬和Omega在场,余暄不好做得太明显,一路上都在寻找下手的机会。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惊喜。
他把手搭在萧景星的手背上,想稳住身子站直了,却发现不好使力,又往前握住了他的小臂。他感到身后逐渐紧绷起来,抬眼看他,“我没事,谢谢星哥。”
“嗯。”萧景星喉间的骨节动了动,没敢跟人对视。他好像又出幻觉了。适才似乎余暄轻轻的摸了下他,如风轻柔且不可见。
他看向余暄手中断了一截的竹棍,“我就说那售货员不怀好意。明明同样的价格,为什么就给你挑了根坏的?但凡你自己出来,刚才是不是就会不小心摔倒了?”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怔住了。
余暄这时才明白朱天磊那个眨眼的意思。
“兄弟,要不要买束花给男朋友?”
旁边忽然冒出来一道声音,那小货郎身后背着竹筐,里面是包装精美的花束。
余暄眼睛缓缓瞪大,有些惊讶。
萧景星回头看了一眼,单扬手中拿着花正对Omega献殷勤。
小货郎也跟着瞄了眼,“那位客人买的是白色玫瑰,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萧景星咳了咳,“你怎么看出来我有没有男朋友?”
小货郎说得不假思索,“哦我说的不是你,是你旁边的兄弟。”
萧景星蹙了蹙眉,垂眼去看余暄,“你谈恋爱了?”
余暄不明所以,“没……”
萧景星立马转头瞪着小货郎,粗声粗气说:“听见没,他没有谈。”
小货郎当即睁大眼,夸张说:“哎呦,不好意思看错了,还以为他喜欢你呢。得,这单生意算是吹了。”
余暄身子僵了僵,生怕小货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忙对他挤了挤眼。
萧景星没发现,反手扯住了小货郎,剑眉倒竖,“你怎么不问我?”
“你?”小货郎左右上下的打量他,叹了一口气,满是遗憾,“你一看就不像有男朋友的人。太凶了,不会宠人。”
然后把手中的花束塞进萧景星手中,“说起来兄弟你也挺可怜的,这个就送你了,不谢。”
小货郎看似气定神闲,跑的时候却像兔子一样飞快,生怕晚点就被人逮住揍一顿。他心里泪流满面,来之前也没人告诉他目标这么凶啊。
萧景星本想去追小货郎,转念想到把余暄丢在这里也不好,一时进退两难,抓着花束手足无措。最后他凝视余暄,终于憋出来句:“我不凶,也会宠人。”
话音刚落他又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了,这个意思不就是冤枉自己有男朋友吗?顿时懊恼之意一览无遗。
“我知道,”余暄没忍住笑了笑,光影明灭,“那星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谈恋爱?”
“没遇到合适的。”萧景星黑瞳转向一边。
“我怎么样?”余暄朝他靠近,目如寒星,“会合适吗?”
萧景星本应该后退拉开距离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没动。两人脚尖抵着脚尖,一个仰头,一个垂眸。
山路两边是金黄的草甸,风吹过像浪般高低起伏。这时还是下午,金光从山的背后照来。一些人停住脚步,极目眺望。
Omega轻轻嗅着花香,看着前面余暄和萧景星的身影,玩味的笑了笑,“你这两个兄弟真有意思。”
单扬如临大敌,“兄弟妻不可欺!”
Omega伸手去勾他下巴,亲了他脸颊一口,“当然啦,我还是喜欢你的。你跟我说说,他们真没有在谈吗?”
都快亲上了,没点关系谁信啊。
单扬红着脸,“没有,但我觉得老萧最近变态了,上次他居然给我发消息说老余睡觉,是在勾引他。”
“哦,你怎么回的?”Omega来了兴趣。
“我让他别多想了。”
Omega:“……”
*
山顶寒风肆虐,扯得帐篷呼呼作响。
旁边单扬跟Omega已经歇下,余暄睡不着,本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反而靠着石块打起了盹。
梦中光怪陆离,是非纷乱。一会是奥特曼踩毁了羊村,一会是熊大跟林黛玉比赛倒拔垂杨柳,一会又是他拿着习题,趁课间十分钟时跑到1班求教。
其实醒来也不记得什么了,记忆的碎片在睡梦结束后重新沉进了深处。随后细细密密的疼痛犹如铁锤,掷地有声地敲着太阳穴。
这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逐渐有人起床,等待日出霞光万道那刻。
余暄睁开眼,萧景星俯身靠近,手贴着他的额头,气息温热带着潮意。
他大脑有些迟钝。下午那句孟浪的话似乎吓着萧景星了,后半段上山的路几乎没有交流过,哪怕单扬从中调解也没有舒缓,甚是怪异。
“怎么跑出来睡了,”萧景星摸着他的额头,声线沉稳,“是因为讨厌我了?”
余暄想了片刻,缓缓点头,“讨厌你。”
这么久了,萧景星第一次见他的孩子气,不由得有些稀奇,捏了捏他的脸,对旁边的人说:“他发热了,我先带他下山。你们继续玩。”
余暄抓住他的手,“不要,我不要跟讨厌的人玩。”
“为什么讨厌我?”萧景星抱起他往索道走去。
余暄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几秒后,头点着点着就倒了下去。昏迷中仍不得安分,语无伦次说着:“我们见过的,你不认得我……”
他似乎能认清抱着他的人是谁,手指抓着他的外套扯出褶皱,也像心湖泛开的涟漪,“你不认得我,我却是记得你,记了你好多年。”
他想起了从前的种种,想起了这些年的喜欢,想起了骤然拉近的关系。他既喜悦,又惶恐。
余暄微微睁开眼,感觉视线在晃动,有人托着他。他看了许久,才认出来抱着他的人是谁。
许是发热大脑不清醒,也有可能早已存了心思,只敢这时候放肆。他发着烧,话也是炙热的,“我记得你,我想你,我喜欢你。”
余暄忽然伸手攥紧萧景星的衣领,探身而去,吻在他唇上。
一触即分的吻。
冷冽的风与滚烫的气息交织一起。
萧景星被迫低下头,一句“难受吗”还没出口,视野中余暄的脸骤然放大。他半眯着眼,双颊漂染着红。
大抵是山风大了,萧景星觉得自己也不清醒,像踩在云朵上,抱着的人也轻飘飘的。
自这天过后,那层窗纸似有若无,两人的情况也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水课上,单扬打了个呵欠。Omega这节课请假了没来,他有些无聊,转头去看萧景星,“你跟老余闹别扭了吗?怎么他找我问你的事?”
萧景星执笔的动作一顿,“他……问你什么?”
“嗯?”单扬好奇的抬起头扫了一圈,发现余暄的位置离他们挺远的,“问你没课的时候干嘛呗。你打球的时候没见着他啊?”
萧景星淡淡的说了句“没”,继续背他的单词。只是abandon再如何熟悉,拼写的时候仍写错了。
自己不待宿舍,是为了躲他。毕竟兄弟跟自己表白什么的,太过骇人听闻,何况自己还是直男。
但话又说回来,余暄来了球场也不见他,也是避嫌吗?
草稿纸上的黑线就如同他的心绪,乱七八糟没有头绪。
那天,余暄跟他表白之后,他把人送到医院就落荒而逃了。即便后来两人同住一屋也常常不得见。
白天的时候余暄不在,到点回来了他又在床上避而不见。
萧景星看着跟余暄的聊天框,消息仍停在一个星期前。他不发消息,对方也不来信。
他冷笑了声,说什么喜欢,不过是一时贪欢,丝毫没想起来他拒绝过。
单扬手肘碰了碰萧景星,后知后觉不对劲,“你们吵架了?之前你俩不是坐一起吗?”
“没吵架,发生了点意外。”萧景星说。
单扬忽然低下头来,嘴里念念有词,手下也不忘翻书,“老师抽人了,他刚刚讲了啥?”
讲了啥萧景星也不清楚。讲台上大屏幕的头像一出来,他的视线就牢牢钉住了某个人。
他站得笔直,声音清越,只是坐下的时候腰板就塌下去了。窗外秋日的暖阳照射进来,萧景星几乎能看清楚他脸上的绒毛,就跟从前上课的光景一样。
衣袖突然被扯了扯。
萧景星看都没看,下意识敲了敲桌子,“余暄,好好上课。”转眼却对上单扬莫名其妙的眼神,蓦地一怔。
“上课上疯了你?老余坐前排呢。”单扬懒洋洋趴在桌面,扯着他的袖子,“我睡会,你替我挡下光线,这窗帘坏了。”
是了,余暄忙着兼职,常常踩点到,自然只能坐前排了。
萧景星收回手,写错的单词是那样刺目,面无表情拿起笔,“没空,我要备考四六级。”
单扬靠了声,暗骂他重色轻友。萧景星忘记了,他可记得清楚。
那日的太阳更要强烈,余暄趴在桌面睡着了。这货就支着头,另只手覆在余暄眼前,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一下。
还是Omega好,体贴温柔,单扬又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也不知道Omega这时在干嘛。
一个单词连错了十次后,萧景星终于放弃背单词了。他盯着窗外发了会呆,转头打开了手机。
余暄还是没来消息。
萧景星叹了口气,这样萧瑟的深秋,思念却这般浓重。
这时,有人发来了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