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茉莉 第5章 5

两人相约的地点在一家高档餐厅，向茉予进门后便有身着旗袍的女郎一路指引。

餐厅是中式建筑，四面翠竹环绕，玻璃壁内就是餐厅，灯光幽静昏暗，氛围宁静。

巧的是向茉予之前来这里吃过，这家味道还不错，算比较合她的口味。

绕过庭院里的游廊，最后停在一个包间门口，包间名字也取得十分风雅，叫“望春山”。

推门进去时，发现包间里已经坐了人，霍斯聿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内里穿着白衬衫配黑领带，衬得肩膀宽阔，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菜单。

听到开门的动静，霍斯聿抬起眼，将手里的菜单一递。

“已经点得差不多了，你看你还喜欢吃什么？”

向茉予接过菜单一看，发现已经点了的竟然和自己喜欢的大差不差，于是她只再点了两份饭后甜点。

等点菜的侍者走后，包间里只剩下了两人，向茉予脱下外套，露出里面修身的v领杏色针织毛衣，胸口露出一大截雪白，锁骨精致，乌黑的发丝自然地垂落下来。

此时气氛有些安静，向茉予开始没话找话，“这家店的罗西尼牛排很好吃。”

霍斯聿：“你来过这？”

“嗯，来吃过几次。”向茉予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想到你会订包间。”

霍斯聿很有绅士风度地替她满上一杯香槟，“因为我不喜欢太吵。”

向茉予接过来，抿了一小口，她又找到了两人的一个不同点，她喜欢热闹。

她问霍斯聿：“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霍斯聿：“朋友介绍。”

向茉予哦了一声，又问：“叫我来有什么事？”

霍斯聿拿起干净的刀叉自然而然地替她分割牛排，“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向茉予穷追不舍。

霍斯聿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净手，“爷爷想让我们尽快结婚的事，你怎么想？”

她怎么想？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走到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反悔的余地。

但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向茉予放下切牛排的手，抬眼认真地看向他，“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给你说。”

霍斯聿挑眉问：“什么事？”

向茉予坦白说：“其实我刚和上一任结束没多久。”

霍斯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向茉予：“所以我爸妈才会这么着急物色女婿，生怕我又跟他们眼中的穷小子跑了。”

静了片刻，霍斯聿身子往后一靠，伸手习惯性地去摸烟，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你以前谈过恋爱？”

“嗯。”

“谈了多久？”

“一个月吧。”

向茉予有些意外他会追问这个话题，但在这个话题上，她也不想隐瞒。

霍斯聿：“你很喜欢他？”

向茉予皱眉，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当时以为自己很喜欢宋岐礼，可是分手后好像又不是那么难过。

“不过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她不是那种分了手还和前任不清不楚的人。

霍决突然开口，“是上次的那个人？”

向茉予一愣，“什么？”

转念一想才知道他指的是周安逸，于是解释说：“不是，那个人我不熟。”

她打定主意，对霍斯聿正色道：“你说的对，结婚的事就趁早定下来吧，也好让长辈放心。”

“你确定？”

“嗯，我决定好了。”

如今她也不想再多折腾，如果不同意这桩姻缘，白女士肯定要继续给她物色其他世家的适龄青年。

如果自己注定要结婚，面前的人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看出向茉予的心不在焉，霍斯聿手指微屈，轻轻叩了叩桌面，迫使眼前人回过神。

“有样东西我要给你。”

向茉予回过神：“什么？”

霍斯聿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精巧别致的方形黑盒，打开后，向茉予的视线落在上面。

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她认出这是由瑞士珠宝商手工打造的全球首枚全钻钻戒，有上百年的历史，听说前些年被一个幕后的神秘买家拍卖珍藏，没想到那个人就是霍斯聿。

饶是见惯了珠宝，向茉予还是被吸引了视线。

看到她面上神情生动，就知道又有奇奇怪怪的念头，霍斯聿问：“怎么了？”

向茉予抬眼看他，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把戒指藏在食物里，等我吃到后惊喜得热泪盈眶，最后你单膝下跪。”

霍斯聿：“……”

向茉予主动伸出手，等着霍斯聿给她戴上戒指，眨了眨眼。

“骗你的，开个玩笑。”

她伸出来的手纤长白皙，皮肤娇嫩，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保养的十分漂亮。

向茉予嘴上还在继续说：“你可千万别那么做，那太丢脸了，现在这样挺好。”

霍斯聿没有搭理她的自言自语，只托着她伸过来的手，将戒指戴进手指，目光专注又冷淡。

冰凉的触感让人回过神，眼看戒指缓缓地被套进纤细的无名指，最后在接近手指根部的位置停下。

向茉予端详片刻，然后抬头：“可是结婚真的好麻烦，可以不举办仪式，只领证吗？”

“恐怕不能。”霍斯聿语气平和而冷静：“双方的长辈不会同意。”

两家联姻的消息一旦公开，不知道多少只眼睛盯着，而两个家族的体面尤其重要。

既然这样说，向茉予也不再勉强。

到时她和霍斯聿真的结婚了，霍向两家就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不管他们的关系如何，两个家族依旧会被捆绑在一起。

对于自己来说，一段虽然没有感情，但是相敬如宾的婚姻，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她已经坦白了自己的感情经历，不知道霍斯聿的感情经历如何，有没有谈过恋爱。

念及此，心里起了几分好奇心，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呢，有喜欢的人吗？真的是那个女演员吗？”

如果他有喜欢的女生，却还是迟迟没在一起，多半是因为家里面反对，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什么其他原因。

听到这话，霍斯聿那张反应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只见他抬起眼，不动声色地微微蹙眉。

“谁？”

向茉予回忆了一下那个女演员的名字，“柳珍？”

没想到霍斯聿直接道：“我不认识。”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谎，而且他没有对自己撒谎的理由。

“对了，如果结婚后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告知我一声，我们可以先离婚，你再追求真爱。”

她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给他鼓励：“真爱总是会有重重阻碍。”

霍斯聿：“你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向茉予向他举杯，眨了眨眼：“哪里，主要是希望霍少能够和心上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霍斯聿微微一笑：“借你吉言。”

吃完饭后两人走出包间，霍斯聿去结账，向茉予便站在游廊上等他，廊下池水里有游鱼嬉戏，她便搭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

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她抬眼看去，看样子是公司聚餐，走在前面的人像是领导。

向茉予目光一顿，落在其中一道身影上，顿时愣在原地。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宋岐礼。

距离上次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有半个多月时间，宋岐礼生得斯文俊秀，个子也高，只是此时似乎清瘦了很多，但在人群中依旧十分惹眼。

两人目光对视，宋岐礼的眼神蓦地一愣。

他旁边还跟着一个眼熟的女生，正是他的那位前女友，向茉予还记得她的名字，叫吴鸳。

本以为两人会装看不见，可宋岐礼突然和吴鸳说了什么，然后朝向茉予的方向走来。

向茉予转身欲走，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茉予。”

原本清朗的嗓音此时却带着被烟草滚过的沙哑感。

向茉予往后退了一步，抄着手看着他，面上不为所动：“有话直说。”

宋岐礼沉声道：“我打你的电话，一直没打通，去你家找你，家里还是没人。”

看向茉予冷着脸没理他，他继续低声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没有和她在一起。”

向茉予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嘴角露出微讽的弧度。

“你这样说别人可要伤心了。”

宋岐礼皱了皱眉，依旧耐着性子，语气温和地解释：“她通过面试来了我们公司，今天团建聚餐。”

向茉予反问：“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不管他是和自己的前女友修成正果甜蜜约会，还是公司组织聚餐，都和她没有关系。

宋岐礼定定地看着她，“那天她来找我也是希望我帮他安排一份工作，最后我拒绝了，可是你从来不会听我的解释。”

可那天向茉予分明看的一清二楚，两个人的手搭在了一起，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记得刚交往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当时她像所有谈恋爱的小女生一样缠着他问自己是不是他的初恋，宋岐礼说是，她便相信了。

宋岐礼沉默了一会，解释说：“……我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向茉予冷笑：“你觉得说“不是”我就会耍大小姐脾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岐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就算你对旧情念念不忘，只要给我说清楚，我绝对会成全你们。”

虽然家世出众，但是向茉予并不蛮横骄纵，也没有所谓的公主病，交往的这段时间里，也从来没有对他无理取闹过，更别说耍小性子。

没想到宋岐礼摇头苦笑：“我倒宁愿你对我发些脾气。”

闻言向茉予一愣：“…….”

什么意思？以前怎么没发现宋岐礼还有这爱好。

宋岐礼看着她，话里不知是什么意思，温声道：“你和你家里人真的很不一样。”

向茉予却很快听出了门道：“你见过我爸妈？”

宋岐礼语气平和：“嗯，你爸妈之前来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和你分手，就让我从公司里卷铺盖滚蛋。”

向茉予沉默了一会，“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

从他拒绝沟通，主动推开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他俩就注定走不长远了，早点分开也是及时止损。

“岐礼。”

一直站在远处的吴鸳终于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媛姐他们在催了。”

说完又看向向茉予，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事，下次再聊。”

“下次就算了，谈这次就够了。”向茉予懒得看她，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拜。”

见她真的准备走来，宋岐礼莫名心中一慌紧，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想要攥住她的手腕。

“茉予……”

“茉予。”

同样是一声茉予，却和宋岐礼不同，突然插入进来的这道嗓音要更低更沉一些。

游廊上的八角宫灯高高挂着，灯下站着一道挺拔高瘦的身影，只见霍斯聿站在灯下，冷峻的脸庞在光影中明灭不定，薄情的桃花眼都似被染上了暖色。

宋岐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按捺住心里的复杂情绪，皱紧双眉，率先发问。

“……你是？”

霍斯聿没有急着开口，目光往下扫了一眼，见他的手还攥着向茉予的手腕。

便一只手搭上了向茉予的肩膀，自然而然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语气低沉平静。

“她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