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车厢的窗户空了,随着左右两边对流的风灌入,黑色的触须增多。
踏上一车厢的地面,身后传来断裂声。
三人看去,整个二车厢脱轨向右侧翻滚,消失不见。
“当初我们坐的八车厢就是因为那些触须断掉的?”司元齐迎着风说话,听上去口齿不清。
“关门,关门!”薛阳走的时候没忘拿桌上的盒饭。
新的车厢增加中,挂的是加二的标识。
薛阳拍拍跳快的心口:“要不要去车头,车头总不会来回换吧?”
“或许。”秦章往驾驶室走。
一车厢的乘客是完好的,司元齐高度紧张。
薛阳靠在驾驶室门外,正对着一车厢的乘客,在努力琢磨通关的条件。
“终点站,到了就到了?”这么简单?
秦章靠在薛阳身侧,“终点站也是始发站。”
“兜一个大圈子。”薛阳拿出一落票看了又看,上面没写到站的时间。
“明天下午到。”薛阳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哪里不对,工作人员说谎?”司元齐翻出口袋里的票看了两眼。
薛阳眉头微蹙:“终点站始发,停多久?有没可能列车不停,一直打转。”
“为什么这么说?”秦章问。
“说不清,大概源于直觉。”薛阳收起车票。
“上次触须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时候?”秦章问。
薛阳:“半夜三点多。”说着看了眼表。
“今天触须出现的早了六个小时。”薛阳算了下时间。
秦章推算:“明天下午到终点站,往前推六个小时,在上午。”
“今天上午停车的时间有三个。”司元齐接话道,“你在怀疑工作人员的时间与我们的时间有时间差?”
秦章点头:“我们与那群挖宝的人前后相差三天,前后上车的时间也是三的倍数。”
“等天亮,列车一停就下去。”司元齐抬起左脚,伸手挠着发痒的脚踝。
一车厢怎么再后退!
“怎么回事!”薛阳傻了眼,指着与车头断开的车厢手足无措。
“加车?”司元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像。”秦章拧着眉头观察。
“我靠!”司元齐张大的嘴能塞下两个鸭蛋。
脱离车头的一车厢的确增加了一节。
但是,增加的是车头的部分。
他们三个所在的车头成了弃子,要不要这么恶心人!
“为什么?”薛阳想不通,“难道真的不需要逻辑,怎么刺激怎么来?”
“繁衍。”秦章低声呢喃。
“嗯?”薛阳有听没有懂。
秦章:“加车相当于繁衍。”
司元齐气笑了:“断开舍弃难不成是让车头自行成长?”
“怎么办?”薛阳脑仁疼。
“跳过去?”司元齐看着越来越远的列车无语。
秦章冷静思考:“列车一般有两个车头。”
“那就再等等,如果真是绕圈的话,列车尾确实能和这个车头连上。”
司元齐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薛阳越等越心焦,“把门撞开。”
司元齐赞同,“太冷了,吹一晚上受不住。”
三人合力破开驾驶室的门,进去。
薛阳到处找刹车,照来照去。
“你想干嘛?”司元齐看不明白。
“刹车啊,火车头一停不就到站了?”薛阳是这么理解的。
“黑乎乎的,停了能回去?”司元齐知道薛阳心里急上火,人也一样。
“别冲动,没几个小时可等了,马上就天亮了。”司元齐劝着,朝秦章递了个眼神,好歹管管。
秦章动了,不过不是司元齐以为的那样。
“刹车在这里。”秦章不仅指给薛阳,还主动的拉下手刹。
“你……”司元齐你不出个四五六,因为车停了。
没有老长车厢的拖累,车头停得十分顺利且平稳。
四周亮起了熟悉的灯光,司元齐看到了站台。
“这也行!”司元齐不能理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秦章抬头看了眼前方到站的提示:“终点站。”
“走吧。”薛阳全凭直觉加运气,赌对了。
站在站台上,司元齐有种难以言说的沉默。
三人出了站台,到达出站口。
外面是熟悉的环境,他们真的在火车站。
“离家好远啊。”司元齐感叹一声。
打车回家,什么都不去想,反正想不明白。
司元齐问了句:“什么卡?”
“黑卡。”秦章从衣兜里拿出三张黑卡,递给司元齐一张。
薛阳一掏口袋,摸出一落车票。
哦,还有手里拎着的盒饭。
“回去热热吃,再放就坏了。”秦章打到车,开门让薛阳先上。
司元齐坐副驾驶室,系上安全带报了自家的地址。
到家了,下车。
“我先走了,拜拜。”司元齐朝车里的人挥了挥手,拎着三份盒饭走了。
“明天请假。”秦章和司元齐说一声。
“知道了。”司元齐目送车子开走。
十分钟后到了家,手里的盒饭放茶几上。
“吃完了,盒子留下让司元齐找个时间交上去。”放家里没用,薛阳给无用之物找个归宿。
秦章洗了手拿盒饭去热,东西不多他和薛阳两个人解决了四盒。
晚上,秦章揽着滚到自己怀里的薛阳,掌心下鼓出来一块的肚子很有存在感。
“胖了。”秦章捏捏自己的腰,找个时间把扔下的健身捡起来。
手机这个时候争夺存在感,响个不停。
秦章不打算接,才有点睡意就被打乱了,懒得理。
铃声停了又响,一遍一遍的打。
“去接,兴许是司元齐。”薛阳推开秦章,拉了被子往头上一盖转过身去。
刚闭上的眼睛,薛阳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另一边秦章的手机也没停,催命似的。
薛阳掀开被子坐起来,伸手去拿手机,屏幕上的号码不认识。
“喂?”
两人都在接电话,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
简短的几句话听得让人火冒三丈,薛阳挂了电话下地穿衣服,把该拿的东西的都带上。
秦章什么话也没说,看出来他和薛阳接的是同样的电话内容。
下楼,楼门前停着一辆车。
“这里。”降下车窗,司元齐朝秦章和薛阳招手,并打开后排车门。
秦章、薛阳上了车,看到司元齐手上还拎着盒饭。
这是刚回家连口饭都没吃就被叫来了?
司元齐长话短说:“从副本里出来的人过检测仪时都有问题,被扣下了。”
“跟我们在同一个副本里的人也有,今晚大筛查。所有进过副本的人全面检测。”司元齐心情很不美丽。
薛阳抓住司元齐未吐露的重点,直接了当问:“怀疑仪器有问题,还是怀疑我们三个有问题?”
司元齐低头摆正膝盖上的盒饭,“都有吧,问题如果不大是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秦章从后视镜中看到开车的司机,监察部门的人给他们开车,是有点大材小用。
车子开往的方向不是局里,秦章的目光从车外的风景上收回,不记路了,记也没用。
“疗养院。”司机注意到车内的沉郁的气氛,说出目的地好让三人放心。
大人物修养的地方?
薛阳看秦章,得到的回应是颔首。
司元齐瞥不住话:“那些人去挖用于‘繁衍’的东西,带在身上或是沾到身上很容易被仪器识别。”
薛阳垂眸捏着指尖:“仪器自带说明书,以我们的能力改不了里面的设定。”
司元齐听了一愣,差点骂出脏话。
“就因为我们每次都能平安无事全须全尾的从副本里出来,并且次次的不间断的带出各种通行证,所以……”
秦章轻咳一声,提醒司元齐说话的用词。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车上不是有录音录相,说清楚了省得再被问第二遍。”司元齐是真的很火大,劳心劳力这么久,被自己人捅刀,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薛阳还算理智,有个唱红脸的司元齐足够了。
“应该是进入副本的方式所不同,得到的好处太多让人心疑,这点我没办法解释。”薛阳说,“我不自证。”
“凭什么让我们自证!”司元齐刻薄起来,“谁质疑谁举证,要走程序可以。“
秦章公正的不参杂个人因素直言:“有所怀疑是对的,没点警惕意识就完了。”
“一视同仁我明白,只希望不要有跳梁小丑从中作梗。”司元齐怕了窝里斗,今时不同往日发展才是硬道理。
“关于购买一些东西上,是不是也有人怀疑?”薛阳干脆把话挑明。
“给了他们,他们要能用也行,问题是没坐标怎么去?”司元齐说,“舍出一次机会去验证,值吗?”
“次次不走正常通道进副本,是我们不想走吗?”司元齐老早就想说这事了,借着机会一股脑抖干净。
“走不了。”薛阳也想弄明白原因。
秦章:“自内部瓦解才是最可怕的。”
“我们要都是外星人,就这点水平的脑子还想占领世界,做梦比较快。”司元齐自嘲。
“我爱我的祖国,不希望出现搅乱人心的事。”薛阳真心实意觉得,外面在好那也是别人的,毫无归属感。
“关于铜卡,我们手里还有一张,你们可以拿去试。”秦章给出端正的处理事情的态度。
司元齐:“还有和其他小组进副本的事,不是我们独,不愿意增加人手,目前已知的信息太少,磨合不够紧密会拖后腿,彼此之间设防谁都累,团队最好是固定的相互信任。”
关于铜卡的一些消息,薛阳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铜卡的一些信息是别人告诉我们的,也许与真正的使用上会有出入。”
“你是说,他骗我们!”司元齐一下子想到那个人的嘴脸,很难不去怀疑。
“有可能,试试吧,换个人。”薛阳同意秦章的观点。
司元齐问薛阳:“盒饭你们吃了?”
秦章接话:“对,空盒走得匆忙忘了拿了。”
“那我就不吃了,留给他们检测去。”司元齐不用再为浪费粮食而发愁。
到了疗养院,进门交出身上带着的所有物品,经过仪器验明正身,再到医疗室做全面的体检,主要是抽血做DNA比对。
三个人呆在一间屋子里,等待最终的结果。
薛阳累得躺沙发上睡过去。
秦章守在一旁,让司元齐睡一会儿,别在屋里转圈。
“这次的副本信息得上报,我在回忆一些细节。”司元齐烦得不是被审查这件事。
“明天再想,你急没用,得等那边的人问完才能轮到你。”秦章催着司元齐快去休息。
司元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你比我淡定。”
“不淡定,发疯也没用,养足精神说不定明天又进副本了,哪还有闲心想七想八。”秦章让司元齐把灯关了。
司元齐长吁短叹,“人啊,我算看明白了,不能太拔尖。”
“少说两句屁话。”秦章呵斥嘴快的司元齐,“注意你的身份。”
司元齐关了灯,往另一边的沙发上一躺,不去想有的没的,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翌日,一大清早。
所有送检的东西原模原样的送回来了,一件不少。
秦章拿出最后一张铜卡和两张车票交给研究人员,具体的用法需要有人去验证。
回家还早,需要再呆半个月。
给出的理由是,有潜伏期。
没有工作的日子,原以为会是吃了睡睡了吃,再不济拿出大部分的时间学习加锻炼。
第二天傍晚,三人消失在封闭的屋子里。
屋内的监控拍下了三人消失的一幕。
高空坠落,下面全是高大的树木和杂草,天气热得有被烤化的错觉。
鞋子不要了,薛阳一个倒挂金钩吊在树上。
“阿嚏,阿嚏,阿嚏!”
一想二骂三感冒,薛阳揉了揉泛酸的鼻子,摸了摸额头的温度,摸不出来发不发热。
植被长势过于茂盛,看不到地面具体情况。
大头朝下掉着的薛阳打电话,信号好像不太好。
尾巴荡起来,薛阳要到对面的树上去。
“一,二,三,跳!”
尾巴松开树干,薛阳高举双臂跃到对面的树上。
“呼!”抓稳了。
薛阳爬上去,走到高处透光的地方,再次拨打电话。
“你在哪?”薛阳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
信号断断续续,说话都成了结巴。
“我在树下,周遭的草有一人高,我看到你的鞋了。”秦章好艰难的行进,捡起薛阳穿的鞋。
嗡嗡的机器在响,离秦章所在位置越来越近。
树上远眺的薛阳看到好几辆车开来,“伐木工来了,你小心点。”
“你也一样。”秦章挂断电话,打给司元齐。
司元齐热得头晕昏过去了,幸好被前来作业的车辆上的人发现,扶起来喂点水。
手机在震动,司元齐把水瓶里剩下的水浇到头上,打着喷嚏接听电话。
“我在路边,大马路上,这里是末世。”
阿嚏,阿嚏!
司元齐打了两个喷嚏,“好,我知道了。”
告诉伐木的人,草丛里、树上有人,具体位置只给出个大概,信号差得离谱。
救人伐木工有经验,一边清理疯长的杂草一边朝里面喊。
“站着别乱动。”
秦章、薛阳胜在一个听话,很快被救出去。
三人一照面,就是一个大喷嚏。
热得打蔫,身体里的水分都蒸发掉了,十分的不舒服。
向工人道了谢,三人朝着大马路一直往前。
萧条的街面上看不到几家开着的店,买瓶水都困难。
司元齐后悔用光了半瓶水,衣服脱到只剩背心。
关着门的店里,货架上的东西都搬空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店,一瓶普通的矿泉水,原价一块五现价一百五。
女老板不情不愿的收了钱,“钱不是钱,东西越来越贵。”
“再过一两年,过不下去就得搬走了。”
“哪来的一两年,最迟年底。”给老婆送饭的男人进门,瞥了年轻人一眼。
“刚听人说,医院的人下周就搬,已经在通知住院的病人转院。”男人放下饭。
“你们还要什么?”男人接替老婆,“最好是以物易物,钱太毛了。”
“转去哪?”女老板边吃饭边叨叨。
“周边的几家大小医院全都转到大城市了,集中医疗。说是再有个半年就能离开地球登月。”
“船票难搞,一些人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一些人倾家荡产走不了。”男人看似在说别人,实则在说自己家。
“阿嚏!”薛阳感觉不对,面向门外打了个喷嚏。
女老板睨了年轻人一眼,“去医院瞧瞧去,趁着医院的人都在,越拖越容易脱水成枯木。”
“这波疫情好不了了,看医生也就是那些个药来回用,还得靠自身的免疫力扛。”男人说。
女老板瞪了丈夫一眼:“有钱就是现在用的,别到时候成了废纸一张买药都是事。”
“这话没毛病。”男人说,“你们三个不买别的就走吧,要关店了。”
秦章询问:“船票在哪能买到?”
感觉很重要,说不定类似于诺亚方舟。
“买?”男人尾音上扬,重新打量问话的年轻人。
“花钱是买不到的,除非你是技术人才,手里有两把刷子,要申请再接受考察,才能有排队的名额。”
“砸钱也不是不行,几个亿,是你我这种小老百姓几辈子不吃不吃也拿不出来的数。”
男人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去打听吧,说不定还能走个偏门。”
买了一些吃的,离开小店。
“去医院,那里人多说不定能探听到更具体的消息。”秦章拦了辆车。
薛阳鼻子流清鼻涕,感冒的症状突显,还好买了一大包纸巾用上了。
医院外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病人和家属都在走廊上,愁容满面的向医生打听转院的事。
来都来了,挂个号瞧个病。
薛阳在排队中,秦章和司元齐分开后到处转。
“船票,船票,哪去弄!”
“门槛太高了。”
“就是说啊,让不让人活!”
“听说免费的名单中只有孩子。”
“那不挺好,家长能跟着孩子沾光。”
“未必,孩子是最后一批,一趟肯定带不走太多人,前行的六批说是去搞建设。”
“我怕啊,最先淘汰的就是老人,那种没有学问身体又吃不消的老人。”
“别说了心酸。”
薛阳听着,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
这里是末世,也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末世。
植被疯长,地盘在稳步扩充中,没有丧尸,没有异能,或许是时候未到。
轮到薛阳进门,对医生说出具体的症状。
“你去拿药吧,多备两盒,吃了药症状没有减轻不要拖,去大医院。”
同样的话一天之内医生说了不下百遍,开出的单子大差不差就那些。
“没有疫苗吗?”薛阳问。
“有,效果不是很好,最终都是自己的免疫系统在扛。”医生说着把开好的药单递过去。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