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爱意被深藏,如同已放潮的旧报透不出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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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斯则的语调漫不经心,除了郗雾任凭谁都猜不出其中的深意。
郗雾怔在原地答不上话,反倒是靳斯则先笑了起来,指尖虚浮着搭在唇角笑得勾人,像是在审视一出好戏。
“我的意思是不该因为结婚率放弃一位好员工,还是…”靳斯则言语间顿了顿,颇有兴致的看着她,“郗小姐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场没有硝烟的博弈,在郗雾关上门后暂时消弭。两人前后脚出来,郗雾以为靳斯则要和自己说些什么,特意加快了脚步却没想靳斯则在她身后转了弯。
她看着靳斯则走进了离自己几步之遥的负责人办公室,两人隔着几排办公位和玻璃对视着。他侧了侧额,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对她比了个唇语,“躲什么?”
下一秒,不知是有意无意。
助理蓦地将百叶帘拉起,将两个世界圮绝。
两人的关系又像回到了从前,就像13岁那年跟随母亲来到靳家,她第一次见到靳斯则时,他正从楼上下来,两人目光交汇他的锋眸里带着寒意。
只是这双寒冷带霜的眼神,却也在很多年后也为她蕴过滚烫的爱意。
郗雾扯着淡笑,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谁还会在意多年前一场稀碎见不得光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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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靳斯则来盛驰来的频繁,小道新闻也变得虚张声势起来,收购案传的愈演愈烈。盛驰新闻拥有纸媒和新闻矩阵,是第一个由传统媒体转型的公司,专注于新闻和财经。
郗雾看着采访的初稿无奈笑笑,基本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进到茶水间接个水的功夫也都能听到同事在议论,“靳斯则也就投胎的好,生在靳氏一出生就在罗马,弹指之间不费吹灰之力。”
见有人来了,同事故意放低了声音绕开了郗雾。
“你说他好好的,干嘛要出来创立天元科技又要研究热光伏(TPV)?”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烧钱玩呗。”
郗雾低头笑笑,接着滚烫的茶水,心中不免暗自腹诽了几句,“不是的,不是玩。”
若不是靳氏四年前那场车祸,靳斯则会一直研究物理,靳氏会由他哥哥成为接班人。生在靳氏他比任何人都努力,因为他的对标是从小在长辈口中称颂的靳斯礼,一个已经死了的长辈口中的白月光。从理转商的那年,只有她陪着靳斯则见过从0跨到1的背影。
路过办公室,所有人都能听见办公室内靳斯则的训斥声,“这就是盛驰新闻的专业力?如果就这些专业性,你们离滚蛋也不远了。”
靳斯则推开门,屋内纸张散乱了一地。
室外的人面面相觑,低头不敢正视。
只有郗雾,对上他的视线眸色沉沉的目光。
举起手中的咖啡,“靳先生,要喝一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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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在电脑上打完最后一个字,郗雾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窗外打了声闷雷,蓦地开始已下起了雨,她看了眼电脑已经十点了,赶紧收拾东西关上了办公室的最后一盏灯。
只是令郗雾没有想到的是,会不偏不倚在电梯口撞见靳斯则。门禁卡忘记在纸质文件内,而自己处于却进退两难。
靳斯则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开合数次后,才忍不住探出头,对上了郗雾有点疲态的眼,心疼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丢下一句,“不走?”
郗雾看了一眼,攥紧单肩包带径直走进了电梯,两人默契的同时按下了“1”和“-1”。
手心手背微触,郗雾急忙后撤。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保持着安全的社交关系。
靳斯则单手插兜滑动着手机,“又不是没牵过。”一句话抛在空气中,淡的无色无味没了下文。
密闭空间内沉默的连空气都变得焦躁。“叮”的一声,郗雾才觉得解脱,径直走出了门口。
天空就像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顷刻间像落珠盘倾盆而下。盛开的梅花被风雨摧折,地上凌乱散落着细碎的粉白色花瓣。
“郗小姐,靳先生说送您。”
“不必了,我可以打车。”寒潮来袭冷风灌着雨水飕飕的攥进裸露的皮肤。
劳斯莱斯驶出一半又折返回来,司机摇下另一边的车窗,“郗小姐,靳先生说要和您对一下工作。”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打车平台上数字在跳跃,短短几分钟就显示等待60分钟以上。郗雾想着算了,拉了几下副驾驶的门打也打不开,郗雾轻叩了两下后车窗。
车窗缓缓下降,靳斯则的眼神里透露出那种“好好看她说”的意思,没想话术上反倒被郗雾占了上风,“靳先生,你不想载没有必要这么玩弄人。”
“玩弄?”他压着桀骜眉眼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说完了?”
郗雾点着头,靳斯则心里也压着股气,“郗雾,你是不是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隔着车窗轻拍了下身边的座椅,恹恹开口,“来这边。”
刚落座,风一下将车门拍上,瞬间隔绝了外头的湿冷空气。
“采访稿…”
“地址。”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靳斯则的嗓音更低沉些,将她倔强的声音吞没。
车厢内光线昏暗,靳斯则抱着双臂,形散意懒地靠着座椅,闭着双眼看似很累。衬衫领口微敞,半截冷白的脖颈浸没在夜色里,落拓不羁的撑出平直瘦削的肩线。
红色丝带在出风口飘摇,车内安静的都能听见空调吹出暖气。
以前郗雾最不喜欢上海的冬天,本就湿冷的天气加上雨水来袭,像个慢性毒药属实冷的刺骨。
车临近路口,郗雾才出声:“停在这就好,前面不好掉头,谢谢。”
靳斯则似乎是被这句话吵醒,微微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外面。
司机依郗雾所言,把车停了下来。撑着伞还没走几步,另一边的车窗被摇了下来,冷风混杂着雨水被灌了进来。
“郗雾。”他喊她。
郗雾应声下意识的回头,弓身对上他的黑眸里多了几分晦涩不明,“郗雾,我有教过你,太早暴露自己的目的只会一败涂地。”
两人间彼此心领神会,靳斯则说的是她说有男朋友这件事。郗雾拉高了衣领并没答话,雨水从她的鞋边绽开,她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向目的地。
在一片幽暗中看着郗雾的背影,看着她遁身于暮夜中。
靳斯则其实也记不清自己停留了多久,他点了一支烟。看着万家灯火在黑夜中渐亮,平静之下深切的悲哀。
“靳先生,现在去哪?”
“去简柏塗那。”
郗雾从窗口看着劳斯莱斯驶出了长街,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他一向自信惯了。
只是连郗雾都没有想到,后来一语成谶。
“她的男朋友”这个词会令靳斯则如鲠在喉欲壑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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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简柏塗私人会所的时候,午夜的纸醉金迷才刚刚开始。
简柏塗呢,靳斯则对他的评价:其他人家的少爷不是跑车里坐坐,就是在自家公司装腔拿调的。
他呢?披了一身法学真本事,在自家公司穿着最体面的西装扮演矜贵公子的摸样,放了班爱玩地下摇滚乐和酷爱遛鸟。
白话就是,贵公子的命又带点烟火气,关键时候比谁都靠谱。
刚进门简柏塗就在炫耀刚养的金丝雀,靳斯则刚想拉开笼子简柏塗一个掌风飞来,“别动。”
简柏塗记得很多年前,他刚养金丝雀的时候,那天靳斯则情绪很低落,整场酒局没有多说一句话。直到半醉时分说起金丝雀,靳斯则才拉着自己没头没脑的说了句,“金丝雀会跑的。”
简柏塗被说的摸不着头脑,“鸟都是飞的,怎么会跑的?”
“就是跑的。” 靳斯则说的斩钉截铁,后又絮絮叨叨补了一些,简柏塗没有听清但信以为真。
自此以后,简柏塗看鸟看的可仔细了,逢人就说金丝雀是会自己跑的。深怕一不小心也跑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只是他不知道对于靳斯则而言此鸟非彼鸟。
简柏塗没有多管靳斯则,他自顾自的在给鸟喂食。靳斯则坐在吧台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想立份遗嘱。”
“什么?”简柏塗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又问了遍,“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认真的。”头顶冷白色的白炽灯落在靳斯则的身上,像抖落层薄霜。
简柏塗愣了几秒,手中的饲料多抖落了几分。“你说,我听着。”快速洗了个手,转身给靳斯则倒了杯威士忌。
冰球在杯沿四周迅速产生了一层薄雾,靳斯则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大致内容是,我的所有财产包括靳氏的股份都归郗雾所有。一部分的资金读书理财时存在了瑞士银行,密码是…”
靳斯则还没有说完,简柏塗做了个stop的手势,一本正经的反问:“打住,你别和我说你这是在托孤?”
“可以算是。”靳斯则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金钱这些仅仅只是他能留郗雾离开靳家这个囚笼的底气。
靳斯则不顾简柏塗错愕的神色,径直说了下去,“一级密码是我戒指外壁和她戒指内壁合起来的数字。”他看着简柏塗严肃的神情有些失笑,“干嘛这么严肃?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交给你办我放心,但我希望靳家不知道这件事。”
简柏塗欲言又止,靳斯则以为他要问什么了不得的问题,结果问的是,“XIWU这两字怎么写?”
靳斯则无奈瞥了一眼,喝了口威士忌。简柏塗没有忽悠他,确实拿了瓶好酒。浓厚的麦芽味在舌尖蔓延,圆润柔顺的口感是好杯酒,衬的上今天这个日子。
他用杯沿的冰雾,一笔一划的写下“郗雾”两个字。
简柏塗点点头,“记下了。”说完又接了句,“那郗雾是?”
靳斯则眼风扫过来的时候,简柏塗感觉到一阵寒戾。他沉静开口,“停机的那个。”
简柏塗从来不知道“停机女孩”的真实名字。
只知道那年在瑞士,靳斯则不像如今严肃内敛,混世皮囊下痴迷极限运动的靳斯则连赛车都不玩了。
靳斯则喝了很多酒,半卧在沙发上问简柏塗:“阿塗,你有没有爱一个人爱到想把她藏起来?”
“没有。”简柏塗回答的干脆。
靳斯择失笑出了声,“阿塗,我以前也没有。后来…”他顿了顿,嘴里哼唧喃喃自语几句,“都说鱼依附着水,其实是我依附着她啊。”
简柏塗听的不真切,感情这种事能共情但无法感同身受。
就像那年靳斯则说:“想为一个人生也想为她死,希望她长命百岁福寿绵长,他从前从不相信有绵长的爱意,但那时却想为她晚点死。”
后来没过多久,女生拍拍屁股走人了。
只知道电话拨打过去永远是“停机”。
简柏塗当时不信邪就给充了好多钱,没过几天又停机了,就这样不断的充。
很多年后,简柏塗才知道。
靳斯则隔三岔五就给人留言,最后烧得都是他的钱。
靳斯则半醉半醒时分,他给简柏塗交代了两个任务。
一个是来盛驰上班,另一个是…
没过多久,郗雾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请问,您认识靳斯则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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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Obsessive 执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