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奋斗才有幸福
不管多远,不管什么速度,都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也一样。邵校长已经退休了,她比我大,去年就退休了。传言退休前签约去了一所寄宿制学校参与管理,同时,又在老家的山沟里搞了一家民宿,她的亲戚在帮她打理,入住率平时一般,但节假日还是很不错的。
我觉得这应该符合她的风格。学校再工作几年总是要退下来,退下来的生活才是开始。我和她一样都是单身,但是邵校长看到比我远,起点比我高。或许因为她所处的位置高。但是不管什么位子上的人,都会老。老不可怕,老了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挺好。
未来也许还很长,我也得为做点有益有趣的事积极准备。,比如我正在暗搓搓筹谋的事,我觉得很值得。
我琢磨,教练难找,那如果直接放在健身房又当如何?
双休日去健身房,我留心了一下,来这里的运动的人挺多的,但是没有空余的地方了,而且这是连锁经营的,正式谈,得去总部找老总,人家犯不着理睬我这样的菜鸟。最重要的是,学生和成年人一起锻炼是不方便的,两者的目标和方式都是有差异难兼容。
我又去了另外两家溜达溜达,刺探军情。一家场地倒是很大,私教占了大多数,只是路有点远。老板是个外地人,牛哄哄的脖子上挂了一根筷子粗的项链,满手满腿都是纹身,我看着心里发怵,万一哪天一言不合,一群小混混上来,那可不是玩的。我很快退了出来。
剩下最后一家了。看起来和我在健身的那家差不多,规模略小,有两层,楼下两百平方不到的样子,放满了各种器械,但健身的客人并不算太多。老板是个年轻人,中等个子,看到我进门,微笑着迎了过来。
他问我想不想试试,他可以指导。我笑着问:“你是老板吗?客人不多呀。”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说:“是我老爸弄得这个健身房,我没事过来看看。白天锻炼的人少,晚上稍微好一点。不过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不挤,你想练什么就可以练什么,而且我这里优惠多。”
他给我介绍了办卡的优惠政策,的确很有诱惑。只是这么优惠,怎么还是人气不旺呢?
我又问他:“有团课吗?”
小伙子笑笑:“本来,楼上是团课室,还没弄好。”
“能让我看看嘛?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团课?”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您看看是没问题,您自己上去看吧,目前还是空的,打算分割成两三间。至于什么时候可以开课,那要看情况,也不会太久的。”
我跟着老板上了楼。楼上很楼下大小差不多,但是堆着很多材料杂物,不像马上施工马上能开课的样子。
下楼的时候,有人叫我,是上届的学生家长爱娟。
爱娟是个全职妈妈,她女儿读书,我感觉最累的是她这个做妈妈的。后来接触多了,我就委婉的建议她别太紧张,这种情绪会传染。以后接触多起来,孩子小学毕业后,我们处成了朋友。现在她女儿读高中了,没有需要她鞍前马后伺候的公主了,她显得百般无聊。后来她说要像我一样去健身,原来是在这里。老板看我遇到了熟人,也挺高兴的让在一旁。
爱娟问我是来健身吗,我笑笑。问她在这里健身多久了,她说没多久。本来想问问她这里的客流情况,看老板在旁边就算了,下次再聊吧。
如果能选,这个健身房值得考虑。但是我自己还没有考虑成熟,我也不便多说。我想给点时间再观察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可能和我合作,同时自己得有个周全的计划才能和人家谈。临走时,我问老板要了一张名片,老板姓李,他说名片上留的号码是他父亲的手机号。
幸福是靠自己奋斗出来的。
我有个闺蜜叫晓晓,她就是靠自己奋斗争取到了想要的生活。
晓晓是陈橙的母亲,陈橙和袁航是同班同学,都曾经是我的学生。陈橙是一个可爱的女生,她不是那种唧唧喳喳的女孩子,有些娇羞,个子高高,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完全继承乃母优点。她母亲更漂亮。她母亲姓范,大名晓旭,因为嫌这名字难叫,大家都叫她晓晓。我教晓晓女儿的时候,晓晓三十多岁,这年纪的女人,正是花儿绽放的最艳丽的时刻。后来知道她和我同岁,只是可能是她的遗传基因特别优良,晓晓在我印象里始终那么漂亮耀眼,哪怕后来在奔六的路上,也还是少女感十足。
和晓晓相识,始于老师和学生家长的关系,慢慢的,岁月的大浪拍打到沙滩,把我们冲到了一起。
晓晓的父亲是乡村教师。晓晓的童年时光也和我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她的父亲范老师只因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干农活颇受乡邻耻笑;不服气的晓晓十多岁起就半农半读地初中毕业了,为了争口气,她像男劳力一样割稻种田挑担子。生活的重担没有压垮她,她反而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
后来他父亲回到教师队伍,晓晓也招工进了厂,妹妹考进了卫校,一家人的生活开始安稳向暖。晓晓的爱人是她父亲的学生,名叫向阳,是她父亲做的媒。晓晓说她父亲觉得这小伙子淳朴实在,是能把女儿托付给他的。我看到过她爱人,和晓晓一样,高个子,身材颜值都在线的那种。他笑起来有些许腼腆,可能陈橙有遗传到了。
晓晓和我说起这一段,有些感慨,在她的意识里,父亲看好的人自然不错,另一方面,那时候女孩子若和哪个异性多聊上几句就会被人看成在找对象了。记得我们村有个姑娘,人家给她介绍了几个小伙子,姑娘去看了,但一个都没看中,结果就到处流传说姑娘品性不良,作风不检点。在那时的人看来,介绍对象,只要你去看过了,就仿佛是同居过了。所以那时的女孩子不会轻易答应媒人去相亲,也不敢随意的过多和异性聊天开玩笑,那是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晓晓也是一样。和男孩见了几次面,觉得父亲说的挺在理,婚姻大事就这么定了。
九十年代赶上下岗潮、下海潮。晓晓从单位回来后,在老父亲的支持下决定自主创业,她想办一个包装厂,门槛低,投入也不算大,自己先小打小闹开始。丈夫有些犹豫,虽然投入不多,也得小十万了,这在当年算得上大额了,自己在厂里给老板开车,也算是“白领”,每个月不过两千。但是晓晓没有犹豫。
晓晓说,一个小小的厂,要处理的事是想不到的多、烦、杂。就说租厂房吧,她把地址选在农村老家,说起来都是乡里乡亲,平时也很客客气气的,总是说“我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侄女儿你要用,说一声就行。”晓晓是当真的,就想着:我不白用人家的房子,这偏僻乡下的房子我用了就给到租金。可租金是多少呢?人家说:“没事没事,你随便给。”但是就不给你个数;晓晓按自己了解到的行情去商量,对方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但不给钥匙不跟你签合同。没办法,重新再找,租用手续办了,原先的那家就跳出来使绊子,指责晓晓,说晓晓一女许两家。晓晓顾及同一村上住了那么久,就耐心解释,没用。丈夫也不理解晓晓,说可以多等等,晓晓说,她可以等,但时间机会不等人,租个房子就这么拖泥带水,这个厂办起来要到猴年马月?
承接业务是最大的考验。
跑到小厂,人家先看价格,砍到肉里,还得陪着笑脸跟在后面;跑去大厂,人家连门都不让进,晓晓就在厂门口候着,传达室看门的大叔都得陪着十二万个小心;稍微有点意向,就跟在人家后头抢着买单结账,有时还得陪吃陪喝,酒喝到吐。
一开始,晓晓只想买几台塑封机,投入小一点。但是这样的话,包装袋的信息得去找厂印刷。去找了两家小的印刷厂,晓晓决定干脆一锅烩一起干了。就这样,从小打小闹开始,慢慢变大了。
第三年,晓晓的包装厂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她老公也辞职到厂里负责管理生产。
有句话说的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可能对大多数男人来讲是适用的。至少对晓晓的老公向阳来说就是这样。晓晓只顾着业务的扩大,忙得三天两头跑在外边,等她听到别人提醒,查了工厂账户,又发现账上已经没钱了;她动用了很多关系,了解到这事还和另一位朋友有关:工厂业务扩大,厂里买了面包车和货车,还给自己添了坐骑,这就结识了修理厂胡老板,吃过一两次饭后,晓晓老公向阳就和胡老板成了朋友,胡老板比较爱玩,去歌厅酒吧时会约上晓晓老公。小小老公就在那时认识了女方。
女人叫丽丽,来自于H某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28岁,比晓晓老公小了12岁。晓晓思量再三,她找到丈夫,晓之以理,只要丈夫回归家庭,她既往不咎。向阳沉默不语,任凭晓晓怎么说,就是不开口。晓晓没办法,找到那个叫丽丽的年轻女人。那个女人冷冷地看着晓晓:“你不用跟我说什么,他如果不愿来找我,我也不能逼不了他。”
晓晓看她眼睛里的嘲讽和胜利者的骄傲,气得不行:“请你摆正位置!”
还没等丽丽摆正位置,向阳闻讯赶来,一把拽开晓晓,把丽丽拉入怀里:“她有没有怎么你了?”又转身对着晓晓:“这是我和你的事,你找人家干什么?”晓晓盯住丽丽看着向阳的瞬间换上了柔弱无助的表情,在向阳怀里瑟瑟发抖得小鸟依人,她看到了丈夫对着丽丽的心疼,对自己瞬间转换的强硬愤怒,她知道,自己的婚姻怎么挽救也是救不回来的。她的心痛且愤怒。
这时,胡老板的妻子董梅赶了过来。她责怪自己老公害人家庭。胡老板说去歌厅酒吧的人那么多,难道都是要离婚的吗?董梅说,你不带着人家去,就没有这事,你就是快臭肉。董梅赶到晓晓面前,也挽救不了风雨飘摇中的晓晓的婚姻。
董梅把晓晓接了回来,带着晓晓去喝酒,晓晓的眼泪比酒多得多。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董梅把她送回家里,整夜守着。也亏董梅在,晓晓反锁房间,董梅狠狠地踹门,脚脖子都踢折了,总算没酿成大祸。死过一回的晓晓咬着牙开始考虑离婚的事。
向阳拿出一叠欠条,足足90万,说是夫妻共同债务;向阳说工厂是夫妻共同经营的,他要分一半。艰难的谈判一轮又一轮,账面上已经没有现金了,晓晓咬咬牙可以去借可以想办法,但是这工厂是她的全部心血,是她的所有希望,如果交到向阳手里,晓晓能预见得到结果。
晓晓也找了向阳的朋友从中调停,最后达成协议:晓晓给向阳60万让他还债,再给一辆车子,厂里的设备向阳可以拉走一套,他可以在自己家里办个家庭工厂,客户也可以给他一半,但是以后能不能维护长久,看各自本事;女儿和厂归晓晓,也不要向阳出一分抚养费。这一折腾,耗时半年,前两个月,晓晓体重锐减了20斤,瘦成一道闪电。
晓晓是闪电,那董梅就是惊雷,两人从此成了彼此最重要的闺蜜。我后来再次遇到晓晓,是因为董梅。也是因为董梅,才知道晓晓那是历劫而生。
董梅家里有一个汽修厂,接触的人多,胆子也大,脾性率直爽气,我曾和子炎去他们厂修车,一来二去话就多起来了。时间长了,竟成了朋友。有一回就约饭,她说她想再叫上她的一个好闺蜜,我说没问题。三人在餐厅一碰面,原来董梅说的闺蜜竟是数年前的学生家长晓晓。晓晓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结果大家都处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董梅告诉我,晓晓现在和一个副镇长组成了新家,她买了30亩地造了厂房,工厂就整体搬迁过来了;她很为晓晓当年的遭遇不平,她骂晓晓前夫太渣,说恶有恶报,现在报应来了。我估计晓晓前夫绝对想不到晓晓能做成这样的规模。但这艰辛也只有自己知道。
晓晓说起有一回她让董梅陪她去G省联系业务。G省地广人稀,她们的目的地在一个小县城。两人先在城里落脚,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的模样让两人心里发毛:一个刀疤斜斜的贯穿整张脸,一只眼外吊,已是初秋,晓晓和董梅穿的是长外套,司机一件短汗衫,手臂上满是纹身。
两人不敢说不要车了,硬着头皮上了车。她俩屏息注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董梅包里有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她一直拽在手里。
董梅补充说,她悄悄地让晓晓把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晓晓说那车实在太破,路也实在太颠簸,她的手好几次从车门上被甩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对方那些男人在酒桌上想欺负她们两个女人,董梅自己给自己倒满一杯白酒,一仰脖子,一口气喝光了,把酒杯用力搡在桌上狠狠地扫视了一圈,那些男人竟不敢说话了。晓晓说,回到旅馆,董梅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她要出去买药,董梅硬是不许她出去。董梅说怕她出去不安全,两个人离家千里,不能分开。
听他们说着,我想,创业不易,就像子炎,一步步走过来,我知道他也经历了很多的艰难坎坷,和他们相比,我安安稳稳的守着教师这份职业,虽然也有很多困难,但是至少没有这样惊心动魄的险境,所以也算得上岁月静好了。我不能陪着子炎出去闯荡,唯有照顾好家里的一切才是对他的支持。
董梅也会跟我说一些她的烦恼,她家虽然也有个小小的企业,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可以患难与共,不能荣华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