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与星星瓶 第3章 第三只纸飞机

林航：来来闹脾气不吃饭，想找吨吨小伙伴一块儿玩[叹气]

林航：今晚十点有没有空？带它俩去兜兜风吧

“嗡嗡嗡”

米白色被子里的人缓慢伸手按掉了闹钟，静止几分钟后，那人艰难地坐起身。

等脑子开机后，吴嘉妹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沉重地下床开门。

在外等待多时的吨吨立马如灵活的蛇一样，唰地钻进来，头仰得高高的，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可爱地望着吴嘉妹，嘴里发出软乎乎的叫声。

吴嘉妹蹲下揉了揉吨吨毛茸茸的脑袋，她的眼睛都还睁不开，手上的动作却很熟练，挠得吨吨舒服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此刻，温暖的阳光洒在一人一猫的身上。

新的一天又到了。

夜间的风有些冷了。

吴嘉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企图挡些钻入衣领的瑟瑟冷风。

倏忽间，肩膀被一股带着淡淡香气的暖意包围，吴嘉妹霎时看向收回手的男人。

“我不冷。”

林航说话时，眼睛弯弯的。

他看着很温柔。

吴嘉妹又瞅向自己肩上带着男人味道的大衣，小声说了句谢谢。

林航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朋友之间不用道谢。”

他的大衣很好，原本在吴嘉妹身上乱窜的风早已夹着屁股走人。

“我也不冷了。”待风走得彻底，吴嘉妹将大衣又还了回去。

“没事，你穿着吧。”林航却是没有收。

吴嘉妹只好拿在手中，想着后面找到时机再还给他。只是到了分别时，那件大衣都还在她手里。

“喵！喵！”

吨吨急切地在吴嘉妹周围走来走去。

正望着挂衣架上昂贵男士大衣的吴嘉妹骤然回神。她嘴里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满脸歉疚地蹲下，朝饿得一脸委屈的吨吨抱怀里猛亲几口安抚，然后才马不停蹄地给猫主子倒午餐。

“咔嚓咔嚓”

吨吨大口吃饭，肉肉的身体越发像一个橘球。

好得差不多了。

吴嘉妹仔细观察吨吨脸上的伤，终于是松了口气。

“改天一起吃饭吧。”

吴嘉妹抱着吨吨，惊诧地望向背起来来的林航。

这话是错觉吧？

“怎么呆呆的？”林航抬眸便见吴嘉妹愣怔地盯着自己，不由弯了眼睛。

越接触林航，越会发现他是多好的一个人。

时刻稳定的情绪，仅这一点便已经比许多人都强。

“工作经常加班，我无法确定自己能空出哪一天的饭点时间，”吴嘉妹有些无奈道，“最麻烦的是，当你有空的时候，我却是挤不出时间的；当你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这期间我可能又有几天假期。”

经历多次约定都无法实现的吴嘉妹对此深感无能为力。

“没事，那就再等等，总会有空闲的时候。”

林航眼眸弯如钩月，温柔似水的目光在吴嘉妹脸上流转，看得她匆匆避开了交汇在一起的视线。

吨吨用头蹭了几下吴嘉妹的脸，肚子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吴嘉妹揉了揉吨吨柔软的毛发，眼睑微垂，说话的语气里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可能是因为我们的生活太不一样了，所以才总是凑不到恰好的时间。”就连晚上带两猫遛弯的时间都很少能空出来，更别说一起吃饭。

林航给来来顺毛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浅笑道：“时间还长，生活也不是一成不变，以后肯定有机会。”

吴嘉妹抬头看向林航，他正给来来顺着毛，嘴角还微微上扬，只是那浅的不能再浅的弧度看上去有些勉强。

吴嘉妹眼瞳里闪过惊讶，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好像不太高兴，如清风无意带来的微尘般，一眨眼便看不清晰。

林航头顶漩涡处的小撮头发迎着风飘舞，吴嘉妹瞧见了，莫名觉得有点可爱，像因为误了饭点而对自己生气炸毛的吨吨。

也像...

当年的他。

“呼——”

突如其来的风吹乱了林航的头发，也拂过吴嘉妹轻颤的睫毛。

“林航加油！林航你是最棒的！！”歇斯底里的女高音响彻云霄。

“班长冲啊！为了二班的荣誉，全速向前！！”吼得脸红脖子粗的男生目光紧追跑道上奋跑的人。

随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随风钻进吴嘉妹耳朵里，惹来阵阵耳鸣。她就站在升旗台上，远远看着冲过终点笑容明媚的少年。

在人群中，他总是最耀眼的那一个。数不尽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围着他，只为离他再近些。

吴嘉妹静静眺望他与旁人打闹互动的画面，原被感染欣悦的心情逐渐趋于平静。她压下内心刚升起的不该有的情愫，转身撤离这片热闹喧嚣之地。

夏日的风一点也不清凉。

吴嘉妹习惯性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在裤子上擦拭掉掌心的手汗，独自回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得没有一点人气，拉上的窗帘挡去了外面许多光亮，使教室更加暗沉。

吴嘉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书包旁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大口喝着，却是一时不察，让水漏了些，让其顺着下巴弧线滑落，湿了校服。

吴嘉妹放杯子在课桌上，从书包里抽出纸巾擦校服上的水渍。

彼时热风静悄悄地进了教室，在吴嘉妹周遭踮脚跳起无声的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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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后门传来的喘气声在沉寂良久的教室里格外突兀，让人难以忽视。

正做英语阅读的吴嘉妹走神了一下，但很快又专注理解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单词含义。

“吴嘉妹。”

写中文翻译的笔头停在纸上，晕染出一小圈黑渍，吴嘉妹倏忽转头看过去。

站在门前的人，赫然是刚获得男子一千五百米项目第一名的林航。

起伏的胸口，摆动的衣角，汗津津的头发，以及罕见没藏星星的眼睛。

此时，风中摇曳的衣摆吸引了吴嘉妹的注意，她一时看入了神。

像夏日海洋的波浪在拍打礁石。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林航慢慢走到她跟前。

吴嘉妹回神，瞄了眼墙上的时钟，“上来有好一会儿了。”

“那你，”林航在桌前站停，与她看过来的视线对上，“看见我跑过终点了吗？”

“没有。”

吴嘉妹捏紧手里的笔，避开了他的视线。

气氛凝滞。

秒针滴答滴答在转动，一站一坐的两人沉默以对。

“好吧，”林航打破安静得近乎窒息的氛围，他的嘴角微微往上牵起一丝弧度，垂眸凝视吴嘉妹发圈上的樱桃装饰，温声道：“晚餐后可以先别回宿舍吗？有点事找你。”

“好。”吴嘉妹盯着卷子上那朵黑墨花，低低应了一声。

等日落西山，吴嘉妹吃完晚饭，将碗筷递给了负责洗碗的同学。她偷偷瞄一眼林航，此时他刚好也将碗筷拿给了他们组洗碗的值日生。

吴嘉妹面露犹豫，不知是否要上前。

“走吧。”林航瞥见，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

吴嘉妹没有与他并肩走，而是选择落后一两步，和他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副要挨批评的模样。

林航瞥见人走在自己后边，侧头似要启唇说些什么，却又注意到周围扫过来的各种目光，合上嘴巴又转回头去。

他的后脑勺正对着吴嘉妹，她不由放松了神情。

像他这般闪光的人，从来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一举一动，总是暴露在众人之下，难以有秘密。

林航带吴嘉妹去到了初一女生宿舍楼后门，这里的门常年不开，门上的锁链还绕了好几圈。

基本不会有人经过。

“你要不要猜猜我想说的是什么事？”林航停住脚步，缓缓回过身，眼尾上翘。

吴嘉妹摇头，她着实猜不明白他找自己的原因。

“咱班除了你，都看见我冲刺获得了第一，”林航声音里含着清浅的笑意，“所以——”

他将声音拉长，同时在自己兜里拿了一块东西出来，“这个送你。”

一枚奖牌。应是他获得第一的奖励。

“怎么要给我这个？”吴嘉妹懵了，没有接过他的奖牌。

“你没看见我呀。”林航说得理直气壮。

“啊？”吴嘉妹不理解他的逻辑。为何没看见就要送她奖牌？

林航往前送了送奖牌。

“我就不收了。”吴嘉妹停止纠结林航给出的奇怪理由，连忙摆手拒绝。

“吴嘉妹，我们可都是在一个班的，同属一个班、集、体，我这段时间为了运动会忙前忙后的，好不容易拿了个第一，本想着全班都能见证这感人的一幕，结果你偷溜回了教室，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林航略带谴责的目光让吴嘉妹不敢再直视，“我可以帮你做值日，将功补过。”

“不需要你值日，你只要收下这个就好了。”林航眼尾又慢慢翘起，像只笑眯眯的招财猫。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吴嘉妹呐呐道。

“虽然名字是金牌，但它不是真的用金子做的，一点也不贵。”林航清润的声线好听极了。

此时路过的风调皮地揪起林航头顶上一小撮毛。

吴嘉妹瞥见，眸光微动，又注意到林航注视自己的目光，敛了心思。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收。”吴嘉妹抱歉地鞠了一躬，垂头匆忙离开了。

林航神情愣怔地看着吴嘉妹远去，不一会儿视线又转向手里可怜的奖牌。

吴嘉妹走到转角处，没忍住看向沉默站在原地的林航。

他头顶漩涡处的那撮毛摇摇摆摆的。

吴嘉妹脚步微顿。

嘴唇微抿，手里紧紧攥着金牌。

他看上去不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