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切化作白[无限] 第3章 守则

“高一高二楼梯交接处，放射所后门左侧，没有了。”

向衔霜靠着白花花的墙壁报告事态。

他湛蓝的眼眸在瞬间变幻为墨黑，左手拎着的兜帽覆上脑袋，漫不经心地走到另一人的身旁：“云述，守则什么时候发？我要睡了。”

“这才下午五点，而且你不是十二点才起床吗？”云述转过身敲敲他的额头，“看来还是太惯着你了。”

“不都是因为你们把我当摄像头用，搞得跟进行服从性测试一样，学生会玩得真花。”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行了，收编结束后就发送。”

向衔霜只“哦”了一声，有些气不过地随意坐在椅上，视线投向会议室沾染水雾的玻璃。

云述察觉到他的不悦，安慰道：“送个分裂体就行，不用加班。”

两人同样注意到这番异象，却又默契地不说破，只是凝望同一扇窗户，同一块玻璃，同一个背影。

陆渐沉在操场等待许久，终于待到学生们聚集列队。

在舞台上方发言的学生名为“云述”，是学生会副会长，本次发言目的是收编自愿进入学生会的新生。

“哗啦哗啦——”陆渐沉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相关事宜：学生会是重要组织，其任务包括但不限于帮助学生寻找失物，宣传各种通知，先行踏入额外考试。

陆渐沉写到此处，在一旁做下批注：又名敢死队。

自由报名环节开始。一共有三大报名处，陆渐沉前往了离自己最近的报名点，有一位脑袋右上方扎着马尾的学姐和颜悦色地笑笑，指引他在表格内写下个人信息。

就是不清楚为什么有股阴冷的气息爬上脊椎。

陆渐沉抬头，学姐依然温柔笑着。

太累了，出现幻觉而已。嗯，一定是这样的。

陆渐沉尝试欺骗自己，在最后一栏快要填写完时，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右手。

“不好意思。”学姐的出声音调轻缓，“云会长刚刚说不允许你加入，有特殊安排。”

陆渐沉转头望向缓步下台的云述，即便是垂着侧马尾，目中无人的气势也还是越过亲切蔓延。

“学生会不收以个人利益为重的人。”

以存活为目标，也算是个人利益为重吗？若要救助他人，【活下去】是最基础条件。

陆渐沉无法理解云述的作风，对她口中的“特殊安排”也不感兴趣。但她作为副会长，如果与她出现冲突……在学校的日子恐是不好过。

所以陆渐沉只是点头，坦然接受这一切。

愿望已然枯竭，人群散去后只留陆渐沉一人在原地。他从最开始就只想着活下去，除此以外概无他求。

然而连这份活下去的权利或许都会被剥夺，这大概即为上位者的嘲弄。

“陆渐沉。”

连续三下的触摸他未曾察觉，直至对方出声，陆渐沉才注意到应拭雪的存在。

陆渐沉脸上的神色从愀然变化，朝着她笑笑：“怎么了？”

他未去询问应拭雪往事。但应拭雪却很严肃，陆渐沉确信这绝不是她平常的状态，应拭雪下一句话语也的确印证他的想法：

“明天的例行考试跟我一起。”

“……为什么？”陆渐沉的笑容有些凝固，对她发问。

应拭雪抬起头，眨眼频率加快：“我在这次考试里有特殊设定，会做预知梦。”

“我在梦里梦见了你，还有学生会会长。你们在一片雾气里面，我想去抓住你们，但是最后只剩一块白色。”

“这有什么关系啊。”

她的眸中神色闪过一丝茫然，而后扭开头：“你想加入学生会，我可以当卧底。”

“不是等等！”陆渐沉挥挥手，急忙撇清身份，“不能用卧底这个词吧。”

“——我听见你的许愿，许愿我能过得更轻松。就当是我一己私欲，我想探清你的秘密。”

陆渐沉被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哑口无言。

应拭雪发下最后通牒：“拜托你。”

……他答应了。

故事的雏形形成太早，但轨迹终将重合，并不影响故事结局。

应拭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下午5：30，所有学生统一回到了宿舍。陆渐沉与舍友简单认识后，躺到床铺凝望天花板。

鉴于南淮一中的特殊性，校内允许使用电子产品，且无特殊情况不会进行收缴。

陆渐沉打开先行进入的新生群，查看被置顶的两条内容。

第一条是对方才考试的解释，第二条是一个实时更新的txt文档。

【季忆：所有新生入学后，都会迎来一场入学考试。考试难度统一，但具体内容会投映考生内心，科目多为心理学。

入学考试不及格的考生会死亡，及格的考生会获得异能，并在之后的所有考试中都能够使用。

但异能具体使用方式及作用需考生自行探索。

填写了入会表格的新生请添加我的联系方式，并于明日午休时间来到一楼的一般会议室参加会议。

附：今天内非必要情况不允许出入教学楼，请各位遵守校园守则，以下为实时更新的电子文档。无需保存，每位学生设备里都已自动下载，仅作公示。】

【向衔霜：南淮一中校园守则.txt】

应拭雪的视线落到“向衔霜”三字上，思绪又辗转回第一场考试结束后的情景。

她是在跳窗被人接下后不远的区域进入考场的。

而在考试结束的同时，向衔霜与云述便来到了她的面前，并抛出了进入学生会的橄榄枝。

“为什么选择我？”她如此发问。

向衔霜递给她一张纸条，清描淡写地给出答案：“你是唯一一个入学考试就能掌握并熟练运用异能的，这样的特别存在，谁都会关注。”

一旁的云述补上一句：“并且你的异能很稀有，是至今以来……第二个幻想系。”

“第二个幻想系”在被说出时，应拭雪察觉到云述的情绪明显不对劲。向衔霜看似不经意地揽住云述的肩，转身离开：“让她自己选吧。”

应拭雪打开被揉成一团的纸条，默读出上面的内容，是一串联系方式，还有……

【你与热寂能有关系，小心点。云会长看着我没办法说太多，你去找陆渐沉，下场考试跟他一起。】

于是应拭雪在新生群内找到陆渐沉，发送了好友申请。

【死去的雨：我是应拭雪。】

陆渐沉通过她的申请后，发现还有一条未读申请。

【季忆：^^】

风格截然不同的两条申请。陆渐沉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季忆是谁，有些兴奋又不知所措地朝季忆发送了一句讯息：

【lll：会长好！】

季忆在屏幕另一边不禁失笑，还真是人如其相，看起来就很活泼。

【季忆：太上道了同学。但我找你有其他事，今晚九点操场会议室见，相关事宜我们面谈。】

陆渐沉回复“好的”后，便没了音讯。初识的舍友栯初喊了声他的名字，他转身回应。

“要去食堂吗？”栯初直截了当开启话题。

陆渐沉看向另外两名舍友：一个头倒在桌上流着口水睡觉，一个在卫生间迟迟没有反应。

“行。”

正好他也想到了晚饭，有个伴一起也蛮好的。

不对。

“栯初。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吗？”陆渐沉的语气变得轻飘飘，为后面的发问作好铺垫，“我饭卡……落教室了。”

【今天内非必要情况不允许出入教学楼】

……人生总是如此波折啊。只是想吃一顿饱饭的陆渐沉如是说。

然而栯初并未做出什么重大反应，短暂思索后点点头：“我陪你去吧。”

“——好兄弟！”陆渐沉发出如此感叹，三下五除二爬下床铺，与栯初肩搭肩地走出宿舍楼。

他刚刚点进守则文档粗略扫了眼，基本上都是很荒谬的规则。例如：

凌晨一点至三点不要去操场散步。

不要去厕所的左数第三个隔间大喊“快快显灵”。

不要试图寻找校园编年史。

哇，这简直不可能触犯。陆渐沉怀揣这样的心情迈进了教学楼，在高一2班教室中寻找单薄的饭卡。

视线落至木桌抽屉中，它正于夹缝中伫立。

陆渐沉伸手夹住，而后朝教室门奔跑并大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但他又猛地低下身子，在栯初身前松开鞋带，解释：“鞋带松了，等我一会。”

这何止是鞋带松了，分明是命门松了！

“——哇，精彩。”向衔霜在监控室面无表情观赏这出闹剧，语气极为平淡地点评。

“他犯的哪条？”云述问。

“不要在教室内一边奔跑并一边大喊‘找到了’。”

云述“噗”地一声笑出来，与沉寂的向衔霜形成鲜明对比，疯狂敲着木桌：“这什么啊哈哈哈，这种奇葩规则都能被他找到？”

“他可是陆渐沉。”

“对对，他可是会长重点关注的陆渐沉……”

——他可是编年史上提及无数遍的陆渐沉。

栯初的面部扭曲成了满是褶皱的纸，在低气压贯彻四周的瞬间，陆渐沉便极快地发觉并给出反应，取得喘息的一线生机。

四周的布局悄然改变，说明他此刻并不处于校园，而是进入了额外考试。

那种荒谬的规则也能被自己碰到吗？这间教室究竟有什么典故？

“好，我等你。”栯初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

陆渐沉暗自腹诽，目前系统还未给出考试题干，也许正意味着还有逃跑机会？而被奇异灵魂附身的栯初也未选择开场杀，这都为他的抉择做出支持。

于是他直起身子，直视面前人。

栯初的脸恢复正常，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只不过他变得主动许多，揽住陆渐沉的肩就往食堂走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陆渐沉的大脑仿佛转出火花也没能想出解决方案，要不然现在说要去一趟卫生间，或者说要去找朋友？

拜托了、拜托了——现在就是弹出个考试题干也可以！

如此的心声仿佛掷地有声。

栯初停下脚步，动作极其缓慢地别过头，用满是寒意的双眼凝视陆渐沉。

“你、想、跑。”

“那就、跟我、玩、捉迷藏。”

【题目拟定完毕，第一大题题干题题题干为……第一大题＊#&拟定完?题干为?…】

乱码般的文字浮现在面板上，陆渐沉不清楚它是怎么回事，但他清楚这个捉迷藏大概率必死无疑。

陆渐沉被栯初盯得发怵，刚想开口拖延时间，再次听见对方特异腔调的话语：

“算了。有新朋友来了。”

“那就，用、最简单的方式、玩游戏吧。”

陆渐沉的视线内出现令他畏惧的小刀。

上个考场的后遗症还未恢复，他本能地拼尽全力往别处跑去，这绝对是他奔跑能力的极限。

然而鬼自然不讲道理，只是在空中漂浮便能轻易追赶上人类。

陆渐沉看着银光辗转的刀尖越来越近，他反复挣扎后，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拼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