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尽是说不清的糜烂味道,莫慈心和莫祐深习惯性地开窗透气,顺便散散味,不然也太过逍遥。
莫祐深又面无表情地套上了那件亮白色衬衫,将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莫慈心懒散地倚靠在变回原形的座椅上,餍足地盯着衣冠齐整的莫祐深。
心想:真的是到哪都保持风度,谁能知道他那身清雅的皮囊下又是怎么样的风景。只有我见过。
窗外的极光还未褪去,莫慈心兴致盎然地抿了一口雪茄,浓浓白烟飘泊而出,在轻悄悄的晚风中翻滚、又如白云猝然散开,隐入尘世间。
她浅浅挽着幸福的笑意,目光若有若无随着缭绕烟雾飘移,最后不知落在何处。
莫祐深正在和国内的手下通话,语调不急不慢,宛若娟娟细流进入心田,莫慈心感觉无比安定,好像……就这样一直下去,挺好。
过了一会,一辆低调的越野在静谧无声的环境下缓缓停在大G侧边,保持了一定的合适距离,施加孟率先从副驾驶下来,径直走向后备箱,而缪情愉关了火后一步下车。
莫慈心看见她们俩,抬手打招呼,缪情愉冲她一点头,随后去后备箱帮施加孟拿东西。
三分钟后,莫慈心盯着两辆车前面摆着的折叠桌椅头顶黑线,默默无言。
旁边的莫祐深正巧也开完了会议,莫慈心闻声,立刻将第二支雪茄碾灭在烟灰缸上,随手拿过矿泉水漱口,朝外面歪头,示意他下车。
莫祐深点点头,也察觉了缪情愉和施加孟的存在,下车时还给她们俩带了柠檬茶。
莫慈心披了件外套下车,信步过去,在莫祐深一侧坐下。
缪情愉闻到莫慈心浅淡却熏人的烟味,微不可察地眉头一皱,舒尔展开。她侧头同莫慈心低语:“烟别抽太多了。”
“心情好,没忍住抽了两根。”莫慈心回答,眼睫微垂,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自己的膝盖。
“我还以为是因为要回香港的事情,怕你思虑过多。”缪情愉拍拍莫慈心的肩,瞟了一眼两个也在聊天的男人,短促一笑,“他对你们家里了解得多吗?”
“还好,毕竟有我父亲在,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别看他表现得温和恭顺、心满意足,其实心里说不定早早就有打算了。”莫慈心了然于心,抿了一口柠檬茶,“我和你说实话,我和他其实挺像的……单看不行,外在的一切都不可避免地具有欺骗性,都是可以通过表演来达到目的的。关于内在,你多多少少了解我,我在乎的东西不多,甚至不包括生命,也就他能让我对生命提起一些兴趣。”
“你们俩心思都挺活络的。”缪情愉淡淡评价道,“看来是……天生一对。”
“谢谢你的祝福。”莫慈心和缪情愉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客气,屠柃已经到香港了吧?”缪情愉问道,晃着手机,屏幕亮着屠柃的条条消息,莫慈心听到这莞尔笑笑,片刻后才出声:“还不是见到我爸爸,胆战心惊得很。”
“害……伯父还是一如既往,一点没变。”
“不然怎么镇得住下面的人?我妈啊,愁的很……”莫慈心摇摇头,感慨万千。
“伯父对伯母避而不见,想来也是余情未了,不在意的人见再多次都无法挑动他的想法,在意的人见一面就抵过任何言语,我懂。”缪情愉娓娓道来,道出了自己的见解,“我乱说的,你听听就好。”
莫慈心深深地看她,轻轻点头应下。
缪情愉又问:“温泉泡的如何?”
莫慈心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没去成。”
“怎么回事?”
“睡过了。”
缪情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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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道公寓后莫慈心和莫祐深难得地没有胡来,喝了热牛奶之后就一起安分地入睡了。
翌日早晨吃过早餐后就立即火急火燎地前往机场,缪情愉和施加孟开着车来送她们。
送到安检口就停了,遥望一高一低的背影进入里头,心中顿时蔓延起不舍的情绪。
莫慈心朝外头的两人招招手,随后转身。
大半个小时后,莫慈心和莫祐深作为头等舱乘客提早上了飞机,两人才在座位上得以喘息。
两人的座位是双人坐。
休憩一会后听到飞机的广播声:“亲爱的乘客们,此次航班为H12145飞机所飞行的由冰岛雷克雅克机场飞往中国香港,请……”
温润如玉地声音飘入耳中,令人平静、放松,但是莫慈心和莫祐深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一丝紧张与担忧。
莫慈心不知道第几次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莫祐深被吸引过去目光,“别紧张,你这样我更加紧张。”
莫慈心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太久没回去了,又激动又紧张,不知道还是不是我熟悉的那片天地了,最怕物是人非。”
“……我会陪着你的,囡囡。”莫祐深悄然靠近莫慈心,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缓缓闭上双眼,就这样倚靠着,仿佛可以给予他安抚。
莫慈心伸手拢住,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眼眸明亮,唇瓣贴了贴男人的耳垂,温柔似水,语气软又轻:“好啊,亲爱的……”
从未有人见过这二人表露一丝软弱和害怕,但此刻她们在这个四方狭小地包厢内相互汲取能量、依靠对方来获得安全感。
“香港现在局势不明朗。”莫慈心打破了寂静,“我们回去估计会打破一些平衡。”
“我明白。”莫祐深依旧没睁开眼睛,搭在莫慈心肩膀上的下巴点点头,“安全为上。”
“嗯。”
飞机穿破袅袅白云,如利剑划过湛蓝色的天空,留下一缕尾气。
离家的鸟儿不远万里飞向家乡,努力扑腾着翅膀,忽快忽慢,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可能不知家乡是否还欢迎它的归来。
与此同时,香港太平山。
荒废已久的宅子迎来了新春,家仆们勤勤恳恳开始打扫起来,有条不紊地工作,仿佛脚底生风。
管家摸着白胡子,一脸慈祥地打点着一切,同时关注着家主的动向,以便随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开心地操劳,因为今天要见到小少主了,不知幼时伶牙俐齿、聪慧过人的女孩如今是何模样,是明媚动人,亦或是冷淡高雅,不论什么样,都是最好。
时间不会善待所有人,也不会亏待所有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