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安排完了,吴守等人就去集结下面的人了。
汪值这里不能离人,张桃灼只有让孙连帮忙布置。
“把熬药的地方放在下面,不然炉子太热,病人受不了……”她说完又小声问道,“汪公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啊?”
孙连惊呼:“您怎么知道?”
张桃灼有些无语,搪塞他:“猜的。”
她在汪府住了这么久,怎么会没发现汪值从来不让人近身伺候。
“那之后怎么办?汪公这个样子是没法去泡冷泉,但是蛊婆说擦拭背部也可以,这个我可以帮忙,其他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医者心中不分男女,张桃灼倒不介意这些,她是怕汪值介意。
孙连心中百转千回,他觉得不管汪公再喜欢别人,应该也会介意吧……
想来想去,他只有独自承受,反正也就两天,大不了辛苦些!
“算了,我还是一个人来吧,也就两天时间。”
张桃灼尊重他的决定,但是还是表示:“其他的事情我来做吧,你也轻松些。”
大家都是同伴,自然应该互相帮助。
寨子里的人动作很快,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把驱蛊药送来了。
孙连扶着汪值坐好,张桃灼将药给汪值喂了下去。
喂药的过程非常顺利,让张桃灼觉得有些意外:“汪公喝药的时候竟然这么乖!”
孙连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听别人说汪公很“乖”?
张桃灼见孙连一脸震惊,自觉失言,补救道:“我是说汪公不似那些耍脾气不喝药的人那么幼稚……”
喝完药的汪值倒是有了反应,他紧紧地皱着眉,嘴唇紧闭,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头上的汗也一颗一颗地渗了出来。
张桃灼有条不紊地用浸了温水的帕子替他擦拭。
孙连也紧张得不行:“汪公……身上也出了好多汗。”
“等会儿再给他擦,这个时候他不能着风。”
张桃灼非常镇静,这让孙连也冷静了下来。
过了两刻钟,汪值闷哼了几声。
情况开始好转,他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汗水也越来越少。没过一会儿,就连身上也没有那么冷了。
这是驱蛊成功的标志。
孙连慢慢将汪值放平,然后和张桃灼合力,把他上身的衣物换掉,顺道还给他擦了擦。
或许是因为感觉上舒服了很多,汪值一脸平和地躺在那里,似乎陷入了香甜的梦境。
在场的两人就没有那么平和了,都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孙连倒是很体贴地说道:“张大夫,您先去洗洗吧,到时候再来换我。”
张桃灼见汪值此时的状态很稳定也无不可地答应了。
只是到底不好让孙连久等,她疾步回屋后又快手快脚地洗了洗,换了一身衣裳就回来替换孙连了。
她换的新衣裳是苗人的衣裳,棠珍特意让人送过来的,竟然还挺合身。
孙连见她这样打扮非常俏丽,立马夸道:“张大夫穿这衣裳可真好看!像个仙女似的。”
汪公醒来看见应该会很欢喜。
张桃灼知道孙连嘴甜,也没有不好意思,笑嘻嘻地说道:“有眼光!”
“桃姐姐!孙连哥哥!我来给你们送饭!”棠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张桃灼立即去开门。
棠珍手里端着些吃食,她一看见张桃灼换了苗人的衣裳,就眼睛一亮,真诚地夸道:“姐姐你真好看呢!”
张桃灼面对孩子脸皮就没有那么厚,她谦虚道:“是棠珍送来的衣裳好看。”
棠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招呼二人吃饭:“快来尝尝!”
碗里的吃食是一碗绿色的粉,加的是猪肉臊子,还撒了一把葱花,看上去非常清爽诱人。
“绿豆粉!”张桃灼一眼认了出来。
她之前吃过一次,粉条爽滑细腻,臊子鲜美无比,令她难以忘怀。
二人本就肚饿,绿豆粉又非常开胃,不过一会儿,两碗粉就见了底,孙连更是把汤汁都喝了。
棠珍见二人如此捧场也很得意,热情地问二人要不要再来一碗。
二人摸着鼓鼓的肚子拒绝了,棠珍端来的不少,时辰也不早了,二人怕有些怕吃多了积食。
吃完饭,棠珍看到张桃灼刚刚干了的头发主动请缨。
“姐姐,我帮你编辫子吧!我编得特别好,会很配你这身衣裳的!”
看她一脸期待,张桃灼也由得她去。
“那就劳烦我们小棠珍了哦。”
棠珍的手很巧,一会儿就编了好了,她想到汉人未婚女子不能盘发,只编了上半截辫子。然后把编好的地方盘成发髻,下面披着。
孙连竖了个大拇指:“真的是好看!还很新奇,我都没见过这样的呢!”
张桃灼也照了照镜子,孙连所言非虚,她真诚地夸赞了棠珍几句。
棠珍收获了夸奖,一蹦一跳地拿着碗筷离开了。
汪值这几日只能喝水不能进食,张桃灼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就端着碗给他喂水喝。
汪他真的很好照顾,水一喂到嘴边,自己就下意识喝了进去。
见他求生意志如此强烈,联想到他幼时的经历,张桃灼心里莫名发酸。
孙连正在一边收拾房间,他晚上就在这里将就。
看到打扮得俏丽的张桃灼,他脑子里生出了想法。
“咳,张大夫,您干脆就别换这身打扮了,又好看做事又方便。”
他深觉自己的机智。
这理由多完美啊!
果然张桃灼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确实,这衣服和头发做事很是方便。”
孙连疯狂点头,心里对还在昏迷的汪值说道:“瞧瞧!还是奴婢是最了解您的人!等您醒来一看,看见这漂漂亮亮的心上人,病得好一半!”
当天晚上,却很不平静,陆陆续续有九个人蛊毒发作。
张桃灼在走廊间跑来跑去,一口气都没有歇。等到了天微微亮的时候,那些锦衣卫总算是都驱蛊成功,只是体内热邪太重,必须一边去泡冷泉一边服药调养。
张桃灼拜托了那些去冷泉的人帮忙带水回来给汪值用。自己则去抓药熬药,忙得脚不着地。
倒是吴守见她坐在药炉前头一点一点的,跑过来帮她看火,才让她歇了一会儿。
至于为何只能歇一会儿,还是因为要给汪值擦拭冷泉水,蛊婆说了他的情况特殊,擦拭冷泉必须要沿着经脉缓缓来。
汪值再一次被扒光了衣服,他的背还是肌理分明,非常好看,只是张桃灼已经无心欣赏。
她拿着浸泡了冷泉水的帕子,用力地沿着背上的筋脉擦拭。没一会儿,就累得满头是汗。
就这样忙忙乎乎的到了晚上,蛊毒发作的人数没有再增加,一共只有十人。大家的症状都不严重,只是全身乏力脑子迷糊,没有晕倒的,也没有谁在治疗后出现过生命危险。
可汪值还没有醒……
天已经黑了,此时是轮到孙连去休息的时候,张桃灼看着汪值的睡颜出神。
他睡着的样子和平常特别不一样。
平常眉毛会高高地扬起,有时候是因为得意有时候是因为欢喜……
鼻子又高又直,鼻头肉肉的……
嘴唇很薄,要么翘起一边嘴角,要么就是拉得平平的。
还有他的眼睛,平常老是藏着杀气,现在安安静静地闭着眼,才让人发现他不过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她看得有些打瞌睡,连忙去找事做免得睡着。
棠珍给她送来了些稀奇的药材,她正在研究。
“唔……”床上传来动静。
正拿着一颗药材在嗅闻的张桃灼下意识转头过去看,正好和刚醒的汪值对视。
汪值:“你……”
他脑子还有些懵。
“汪公!”张桃灼笑得很是灿烂,眉眼弯弯,如同初见一般。
汪值呆呆地看着她,然后突然又晕了过去。
“汪公?”张桃灼惊呼。
她本来见汪值醒了很是高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他就又晕了过去。她急忙跑去把脉。
听到动静的孙连也跑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睡在外间,一下就被惊醒了。
张桃灼一脸焦急地摸着汪值的手腕:“刚才明明就醒了,突然又晕过去了!”
孙连一听也跟着着急。
“怎么样?没事儿吧?”
“摸起来没有问题啊,就是热邪重而已……”张桃灼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又去查看他的其他表征,她突然惊呼,“嗬!”
“怎么了?怎么了?”孙连凑过去看,只看见汪值脸上有血。
张桃灼仔细查看,然后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可能是热气过重导致流鼻血。”她说完拍了拍心口,“可吓死我了!”
孙连脑子里百转千回,试探着问道:“刚刚具体是怎么回事啊?”
他听完后陷入思考。
他有一个猜想不太当讲……汪公不会是看见别人太好看,一时激动吧?这也太……太不威武了……
张桃灼见孙连脸色很难看,以为他是在担心汪值,连忙安慰他。
“你别担心,汪公已经醒来的时间已经比预估的早了不少,说不定今晚他就能彻底苏醒呢。”
孙连苦笑,他想了想说道:“那今晚还是我来照顾汪公吧!”
“不行!汪公现在的脉象起伏很大,我不能休息!你别担心我,今天下午我歇过了,快去睡吧。”
孙连搓了搓手,心里想道:“我是担心汪公啊!”
可是,张桃灼如此坚持,他也不好开口。
他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多晕几次习惯了就好!
幸好汪值很是争气,一个多时辰后就醒来了,并且看着张桃灼的笑脸,他坚持着没有晕倒,也没有流鼻血。
“汪公~”张桃灼带着点儿哭腔,她不是爱哭之人,此时却有些崩不住。
汪值那样意气风发一个人成了病恹恹的样子,让她又担心又心疼。
被自己催眠成功的汪值心里又被撕开了一道裂缝,他忍不住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有些温柔地说道:“我没事……”
孙连看到这幅画面,默默地低头往外退:“奴婢去告诉弟兄们这个好消息。”
他在心里补充后半句。
并且拦住他们不让他们打扰二位。
张桃灼也没发现气氛有什么不对,她只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只用力吸了吸鼻子,憋回了泪水。
汪值见她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笑得很是温柔。
汪公其实是因为生病,硬撑着起来,才流鼻血的!是孙连误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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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