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昨晚去哪了?”晓良试探地问道。
宴晓灼愣了愣,略有点儿心虚地回答道:“昨晚被赶出主殿之后,一直待在偏殿,哪儿都没去啊。”
晓良心里咯噔一下,宴晓灼不知道,他刚刚在院外已听到了宴晓灼和寄雪的全部谈话。
“那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晓良没有直接拆穿她。
宴晓灼皱眉闻了闻,“有吗?可能是昨晚大殿上的熏香吧。”
晓良心说,你当我昨晚没去过主殿么?连这都分辨不出来吗?
正待说点什么,这时蔡管事却找了过来,说是主母有请。
宴晓灼与晓良对视一眼,露出一副忐忑的神色跟在蔡管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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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傲蓝仙子这边,正在对镜梳妆。
“你说昨晚那个琴女长得像宴晓灯?”傲蓝仙子从镜中看向身旁的侍女。
那侍女被她锐利的眼神吓得赶紧低下头,回答道:“回禀夫人,那琴女未戴面具的半张脸,确实是与前主母有几分相像。”
“你说呢?”傲蓝仙子转过身来,又将视线扫向另一名侍女,她们都是曾服侍过宴晓灯的旧人,昨夜也被安排在主殿伺候,都见过宴晓灼。
“奴婢却觉得不太像呢。”那侍女仔细回想了宴晓灼的样貌回答道。
傲蓝仙子想起昨夜的事,便气不打一处来,“哼,等会儿她来了,你们再仔细看看,到底有几分相像。”
这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禀报道:“夫人,您召见的那名琴女半路上被家主叫走了,蔡管事让我给您回禀一声。”
“什么?!”傲蓝仙子啪嗒一声,将手中的步摇捏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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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被傲蓝召唤,最后却被领到了唐云奚面前的宴晓灼低着头,装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
“昨夜你独奏的那首琴曲,能请你再谈一遍吗?”唐云奚坐在不远处的一处凉亭里,神色复杂地问道。
宴晓灼低着头,唯唯诺诺道:“可……可以啊!不过今日没有带琴……”
“将儒风阁中的琴取来。”唐云奚吩咐道。
儒风阁是唐云奚的书房,而书房中的那尾桃夭琴,他可是从来不让人动的,现在竟然让一个小小的琴女来弹奏?唐家堡的大管事高翰颇为诧异,但面上不显,迅速地将琴取来,还贴心地奉上了琴案。
宴晓灼席地而坐,弹奏起了那首熟悉的《云归处》。
唐云奚就在不远不近的凉亭中,背对着宴晓灼,静静地听着。
待到一曲毕。
“你叫什么名字?”半晌,唐云奚才开口问道。
“奴婢名唤晓灼。”宴晓灼回答道。
“可有姓氏?祖籍何处?”
“家父姓宴。祖籍蜀川雁凼山。”
唐云奚终于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她:“宴晓灼?与先妻的名字非常相似。她叫宴晓灯。”
“那倒是巧了,奴婢的姐姐便叫宴晓灯。”宴晓灼抬头。
“是巧合吗?”唐云奚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却现出一丝悲伤。
宴晓灯此时也知道,唐云奚这是打算与她相认的,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唐云奚仍顾念着姐姐。
便缓缓道:“不敢隐瞒家主,我与姐姐失散多年,辗转听闻唐家堡的前主母与我姐姐同名,但却不敢相信,便想着来唐家堡也许有机会确认,如果不是姐姐,我便继续浪迹天涯找下去。刚刚所奏的这首琴曲正是蜀川当地的名曲《云归处》,贵夫人也经常弹奏吗?”
唐云奚闭上了眼睛,这首曲子他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自宴晓灯死后,他已有二十多年未曾听过了。“先妻确实来自蜀川,不过却不一定是你的姐姐。这首曲子既然是蜀川的名曲,会弹奏的人应该很多吧。”
宴晓灼知道仅有名字、祖籍、琴曲能对上,也不能让唐云奚完全相信,毕竟这些都不是什么多大的秘密,《云归处》这首曲子在奚川在唐家必然也有许多人听过,自己妹妹的名字、自己的祖籍也许宴晓灯也与旁人聊起过。
于是她从怀中拿出半块玉佩,颇为伤感地说:“不知家主可曾见过类似的半块玉佩?这是我娘的遗物,当年不慎碎裂,我与姐姐便一人保留了一半。姐姐应当是贴身收藏的,如果没有,那贵夫人应该就不是我姐姐。”
唐云奚走上前来,也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上面所雕刻的正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看到这半块玉佩,宴晓灼的泪水便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
唐云奚将宴晓灼手中的半块玉佩接过来,与自己手中的拼合在一起,严丝合缝!
上面的图案也正是宴晓灯曾经跟自己描述过的“灵兔扑蝶图”。
他苦涩一笑,晓灯啊,你念了那么多年的妹妹,如今我终于找到了,可惜你却不在了。
“姐姐,姐姐……”宴晓灼泣不成声,“姐姐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对不起她。”唐云奚又陷入那痛苦的回忆之中,“当年,晓灯产子之时,我正在闭关,谁知我的仇敌趁虚而入,劫走了她们母子二人,等我出关赶到之时,晓灯已经……”
“为什么会这样?唐家堡不是戒备森严、高手如云吗?”宴晓灼心中有很多疑惑,唐云奚的说法与她打听到的大致相同,但这种说法其中的细节之处却有许多疑问。区区一个散修,是如何潜入固若金汤的唐家堡,又如何顺利掳走母子二人的?唐家堡中是否有人参与呢?
“一切都是我的错。”面对宴晓灼质问般的眼神,唐云奚心里也不好受,“当年确实是我有所疏漏,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这些参与谋害晓灯的人,我后来都逐一铲除了。但逝者已矣,我杀再多的人,晓灯也回不来了。”
宴晓灼看向唐云奚,这个人真的对姐姐如此深情吗?
如果确实如此,那为何不过二十余年,便另娶她人?宴晓灼自然也知道,唐云奚这不是出轨、不是偷吃,一个丧妻之人,二十多年,也该走出阴霾迎接新的生活了,但她却还是心中难免芥蒂。她那么好的姐姐啊,本该拥有一世的幸福,却被别人“窃取”了。
宴晓灼心中还是有所怀疑,昨日在大殿上还感应到的繁星锁,此刻却感应不到了,便试探地问道:“我姐姐可曾留下什么遗物?我们失散前,我曾将护身法器繁星锁留给姐姐,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了。”
“她一直贴身佩戴着,说是你留给她的。不过她保管的很好,从没见她用过。”唐云奚回忆着往昔的时光,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听到这话,宴晓灼心想,也许姐姐见识过当年两人因繁星锁被追杀的经历,因此格外小心,连丈夫都不曾透露,“只是品质最次的法器,也许姐姐根本用不上吧。”
唐云奚心中泛起一股酸楚来,一百多年前,两人不过刚刚筑基,遭逢大变,身世飘零,妹妹将唯一的护身法器留给姐姐,姐姐保管多年期待再次重逢。
只是如今,却天人两隔了!
“原想自己留着,作个念想。”唐云奚从怀中取出繁星锁,交给宴晓灼,“但我想,晓灯应该也希望这繁星锁由你保管吧。”
“多谢家主。”宴晓灼颤抖着双手接过繁星锁。
在接过繁星锁的那一刻,她如坠冰窟,这根本不是真正的繁星锁!虽然外观相同,但却是一件真正的低阶护身法宝,根本不是半仙器繁星锁。
她定定地看着唐云奚,希望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但奈何,对方演技太过高明,她什么也没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