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粘了血的手微颤,空谷中传来一声鹰唳,他才惊醒般急忙覆唇于其上,将蛇毒吸出吐净后又拦腰抱起虞玫,风驰电掣的往寨子的方向奔去。
此时他面色如纸,心里恨极了自己只会种蛊下毒,不会一点医术。
他脚步如风,衣诀翩飞,很快就到了寨子。他直径往空青家去,祈祷桃花婶现在家。万幸,空青叔和桃花婶两人都在家。“婶婶,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她被毒蛇咬了……”
少年抱着虞玫,声音嘶哑,脖子上青筋暴露,衬得青蛇图腾愈加狰狞。
桃花婶连忙让钩吻把虞玫放到床上,捏着少女的下颚让她吃下解毒丸。然后又给她把了把脉,片刻后放心的点点头:“没事了,毒素已经肃清,还好钩吻你之前已经将毒血吸出来,才让美美能够扛到现在。”
她想要询问事情经过,却在看到守在虞玫床边红了眼眶的少年后,不忍心责备他,叹息一声,就把想说话的空青叔拉出门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钩吻和虞玫,少年将虞玫微凉的手握在手心,一眼不错的盯着她。少倾,床上的少女转动了眼珠,缓慢的睁开了眼。
熟悉的环境让人心安,虞玫感觉到手被谁握着,她侧了侧头,是钩吻,满眼都是她的钩吻。她动了动想要起身,就立刻被钩吻扶坐起来,少年的动作生疏中带着别扭。
虞玫靠坐在床上,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郎,轻声道:“请问,你是谁?” 少女陌生而疏离的样子令钩吻不可置信,他面色僵硬,手指无意识的收紧,内心酸涩不已。
她忘了我吗?难道她忘了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仿佛被人下了蛊,五脏六腑尽被被虫子啃食,他疼痛难忍的弓起身子,双眼不知不觉间流出眼泪。
好难受,为什么这么难受,他攥着胸口的衣服,只不过是被一个和他不相关的人忘记了而已。
“你怎么了?犯病了么?怎么还哭了?阿哥,你没事吧!”虞玫被钩吻一脸难受的样子吓的不敢再戏耍他了,她赶忙下床,托住快要倒地的少年。
听到了她一声阿哥,他从那种痛苦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抓住虞玫的肩,凝望着她的眼睛欣喜道:“你…你没有忘记我对不对?你刚刚是骗我的对不对?”
“美美没有忘记钩吻阿哥哦,刚刚只是想要逗一下你,谁让你叫我看到可怕的虫子,我被吓到了!”少女的声音越来越有底气,接着她又回想道:“我好像还被什么东西咬到了,好疼!然后又晕过去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钩吻欣慰又内疚,他抱住虞玫,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声音刻意放缓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性子那么恶劣,吓唬你,还害的你被蛇咬。”他停顿片刻,第一次叫了虞玫的名:“对不起,玫玫。”
虞玫靠在少年怀里,手也自发的环上他的腰,她现在心里甜甜的,觉得被阿哥抱着好舒服,想要一直这么被他抱着。少女眯着眼睛蹭了蹭钩吻,细声说道:“没关系,美美原谅你啦。”
此刻,少年只觉得怀里的这个人,怎么如此……乖巧可爱。
突然,虞玫抬头仰望钩吻,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脸:“阿哥,你刚刚怎么了,一副突然犯病的样子,还哭了。”少女一点都看不懂人脸色,又把这一事提了出来。
不说则已,说了钩吻就想起了刚刚那场画面,他放开虞玫,恼羞成怒的瞪了眼她,利索的用衣袖擦擦脸上残留的泪水,微红了脖颈,匆匆跑出门去。
虞玫眼巴巴的望着少年甚是慌乱的步伐,又瞧了瞧食指上的水渍,一脸无措的嘀咕着:“阿哥这又是怎么了?”
懵懂的女孩啊,你又怎会明白初次动情想在心上人面前保留面子的少年郎呢。
经过这一次后,钩吻采药都挑虞玫不在的时候,也不恶声恶气的对她说话了,更不会再想着要杀她,毒哑她,蛊她。
这一天,是寨子里的“踩花山节”。顾名思义,就是寨子里男女表达情意,互诉衷肠的节日。寨子里一早就竖起了花杆,跳场坪上张灯结彩,红旗飘扬。
寨子里的人全都围坐在跳场坪下,时常外出终日不见身影的族长也出现在了其中,在他的一声令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踩花山节开始了。
寨子里的适龄男女都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男性腰间横背着雨伞,女性脸上抹着脂粉,佩戴雕刻花虫鸟兽的银质耳环手钏,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围绕花杆,伴随芦笙、唢呐、胡琴等乐器的拍节伸展腰肢,载歌载舞。
虞玫原本乖乖巧巧的跟空青叔桃花婶坐在一起,但是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当即坐立不安起来,那个正一脸无事发生笑着主持的人,就是钩吻阿哥家里绑着的坏人,但是为什么空青阿叔却说是他们寨子里的族长,他不是坏人吗?
少女左右转头寻找钩吻,却不见少年的身影,跳场坪上正热闹,坪下也全是哄笑声,只有她一人面目慌张,心怀不安。虞玫起身想要离开,却被空青叔推着登上跳场坪。
她就像突然闯进狼群的兔子,不懂规则,不懂舞蹈。
正当她咬着唇,一脸为难时。玉兰解救了她,她手圈住虞玫,拉着她跳舞,还笑的灿烂。渐渐地,虞玫发觉其中的乐趣,也就不再想着烦心事,开始模仿她们的动作,欢快的又跳又蹦起来。
少焉,就有青年对着自己的意中人展开腰间的雨伞,撑起来对其诉衷情表爱意,而对之有意的女子则走到雨伞下面唱歌跳舞。其中,就有玉兰和常山。
虞玫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真好玩,快活的鼓起掌来。她不知道,也有男子往她身边走来,少女身形姣好,容貌清丽,一上来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在男子向虞玫去时,隐在暗处的钩吻忍不住了,他疾步奔去跳场坪,一把拉过还在看热闹的她,在所有族人们的唏嘘中,俩人奔跑着没了踪影。
钩吻把虞玫带到了一个僻静的竹林边,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伞,扔给虞玫示意她撑起来。在少女依言执起伞后,他红唇微启,伸展双臂,腰肢舞动。
钩吻正在对着虞玫唱歌,跳舞。
少年独有的嗓音干净清朗,如泉水叮咚,他的舞没有女子的妩媚,一旋转一跳跃都刚柔并济,行云流水间满是英姿飒爽。
虞玫撑着伞,眼里都是钩吻的身影,她呼吸急促,心口砰砰跳,为少年所倾倒,甘愿成为其俘虏。
慢慢的,钩吻歌声渐歇,动作也停下来,他在伞下静静地注视着虞玫,看着她满脸迷恋的样子,轻笑出声。最后,他难以自持的勾住少女的脖颈,把她拉向自己。
纸伞慢慢往钩吻身后倾斜,清风使得青竹沙沙作响,翩飞的竹叶一片一片下落,少年人的吻青涩纯情,仅是微微碰触就仿佛得到一切。
这之后,虞玫和钩吻俩人的交往频繁,相处也更加亲密起来。在寨子里族人们的眼中,俩人已然是一对情人,而空青叔和桃花婶对此也乐见其成。
唯一不满的人就是玉兰了,最开始虞玫去钩吻家串门,她跟着;钩吻来她家看虞玫,她盯着……时间长了,见钩吻并没有欺负虞玫,相反的,却是虞玫这个小笨蛋仗着什么也不懂,气的少年恼羞成怒,撩的少年落荒而逃。
这令玉兰大跌眼镜,不过看到钩吻受欺负她却是高兴的恨不得仰天长笑几声!果然,一物降一物,恶少年自有傻白甜磨!自此,玉兰也不在日日防守,反正,也不是亲爱的美美受欺负,哈哈哈,乐哉乐哉……
是日,虞玫穿上了前几日空青叔赶集买来的新衣裳,青纱齐胸交领襦裙。又把发丝全编成一股,戴上一串玉质额饰后。就美滋滋的一大早跑去了钩吻家。
到了地方,她刚想上梯子,就眼尖的看到了从屋内出来的族长,虞玫往左边移了移,离中年男人几步远。
她之前问过钩吻,为什么要把坏人放出来,而坏人还是族长,就不怕他说出去吗?钩吻则是勾了勾她的青丝在手上把玩,喟叹道:“为何要怕哩,他已经被阿哥控制了啊。”
虞玫听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观察男人,但并没有什么发现,男人还和善的对她微笑说话,与常人无异。少女气馁的叹了叹气,转身回到钩吻身边,因此也没有看到男人皮肤下一个鼓动后又平息。
当时,虞玫还靠在钩吻的肩膀问他:“阿哥,你会控制我吗?” 侧着头眺望远方的少女没有察觉到钩吻脸色乍然变得神秘莫测起来,只听得上方悠悠然传来少年的一句:“当然不会……”
只要你一直这样,当然不会。
中年男人在下了梯子后,突然面对虞玫说了一句话:“女娃子,钩吻不在家,他今天去竹林了。”
虞玫有点失落,她每日常常和钩吻黏在一起,今天他去竹林玩居然不叫她!她觉得钩吻有了一个秘密,却瞒着不分享给她!
虞玫对男人道了道谢,提着裙边往竹林的方向跑去。
她要去看钩吻在做什么。
少女的背影越来越远,原地驻足的男人微笑着,瞳孔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