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病 第15章 第15章

面对面地和秦邺坐在餐桌前吃晚饭的时候，周清还是提起了白天在公司里遇到的难题。

“瑞索二期工程想要换材料供应商，一期是张氏承接的。”

秦邺端着饭碗，略微思索片刻，先是询问周清的意见，“你觉得应该换吗？”

“我看了一期供应材料的记录表。”周清不自觉地放下碗筷，全然忘了曾经他最讨厌秦邺在休息时间叫他去加班处理工作，这次是主动从包里拿出来笔记本电脑，调出了下午Ami发给他的资料。

“他有两次材料调度不及时，还有一次，送来了一车抽检不合格的板材，虽然他说是员工失误，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因为这些原因，让一期工程比预计时间晚了八天结束。”

“而且他调度不及时，催款却很要命。”

秦邺：“所以你倾向于换了他？”

想法被秦邺毫不犹豫地点破，但周清没有立马答应。他将电脑屏幕更多地转向自己，沉声对秦邺说起自己的考量。

“但是张氏能够接下一期工程，或多或少有些游董的关系。”

瑞索是大项目，更换材料商，不是小事情。下午周清尽可能多查了些资料，最后发现张氏老板的母亲是游董的侄女，而游董是当年辅佐秦邺的爷爷的得力干将。

游董加入辉业已经四十年，而秦邺进入辉业，不过七年时间。

“把张氏换掉，很驳游董的面子，你也会很难做。”

秦邺心里一动，面色稍霁，循循善诱，“那不考虑我会不会难做的前提下，你是换还是不换？”

周清一拍桌子，仿佛被占便宜的是他自己，“那当然要换了。”

“事儿办不利索，要钱倒挺快，哪儿有这个道理？听说有次材料到了还没点，他已经来要款子了！”

秦邺心情很好似的，扒了口饭，“那就换。”

周清呆愣愣地瞪大了眼睛，“啊？”

“很吃惊吗？你现在有话语权，你当然可以使用它，不用顾虑我。”秦邺道。

“我们身份立场不一样，面对同样的事情，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很正常。我是我外公家的人，得顾虑他的人情关系，可你不一样，你是真正为辉业着想、并且只为辉业着想的人，你做出来的决定，就是最适合辉业的。”

闻言，周清却有些闷闷不乐，“那游董为难你怎么办？”

秦邺乐了，“我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状态，他怎么为难我。再说了，是张氏先出了岔子，换掉也无可厚非，游董要想做个体面人，不会主动提及。”

周清：“如果他不顾体面呢？”

秦邺：“那我当然也没必要跟他体面。”

从秦邺这里得到了肯定，周清终于还是同意了更换材料供应商的事情。

登陆公司内部系统批好了文件，他放下笔记本电脑，畅快地饱餐一顿，终于心满意足地上床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你今天最好安分守己一点，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秦邺看了看时间，很惊奇，“现在才九点，你就睡了？明天周六呢。”

周清：……

一把掀开了被子，周清面无表情地盯着秦邺，“周六就不用上班吗？！我已经连续很多个周六上班了！”

秦邺自知理亏，摸了摸鼻梁，松口，“那你睡吧。”

他沉默地坐在床边看了周清一会儿，心思百转千回。

终于，从那双不断颤抖的眼睫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被察觉了，他问：“周清……你为什么要担心游董会不会为难我？”

周清先是没说话，过了两分钟，装睡实在装不下去了，动静很大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秦邺，这才道：“没有担心你，我只是担心辉业的发展。”

秦邺抿唇，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笑了一下。

“那就好。”

突然多了很多工作，秦邺看得出来，周清确实很累。他换了自己的居家服，侧身躺在周清身边，静静等着周清的呼吸趋于平稳了，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去，拽着周清的被子一点一点往自己的被子上盖。

卧室暖气很足，但睡觉时不盖被子还是不行。睡梦中的周清总觉得右侧有风漏进来，于是迷迷糊糊往左边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紧贴着一个热源，右侧也再不漏风，才安心熟睡了。

耍了幼稚的小手段终于如愿以偿地将人抱进怀里，秦邺低头亲了亲周清的面颊，低声道：“晚安。”

说完这话，他却不自觉地笑了。

现在说晚安，也不知道得几个小时过后才能睡着。

***

早上醒来时，周清意识到自己还是在秦邺的怀抱里。

万幸是他昨晚已经把休息室里的居家服带回来给了秦邺，而秦邺今早的身体状况也格外平和，所以并没有昨天那种尴尬情况发生。

睡饱之后身心舒畅，周清强迫秦邺跟自己一起起床。

两个人站在盥洗池前刷牙，他漱了口，想起来正事，“你把你要的东西给我列个单子，下午我带回来。”

秦邺毫不客气，趁着周清洗澡的功夫，在客厅列了一张多达十六项的补给单。

周清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扔开了，“我今天不加班了，还是带你一起去收拾东西吧。”

要带秦邺出门，周清当然明白，得做好管控工作。早饭时间，他左思右想，最后偷偷摸摸地打开跑腿软件，买了个很有必要的东西回来。

半小时后，秦邺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手腕上的银手镯，撩起眼皮，“上哪儿搞的？”

“你管那么多！”周清眼神躲闪，面色极为不自然，差点把“我心里有鬼”五个大字写在脸上。

秦邺挑眉，轻轻扽了扽手铐，从那虚浮的声响便发现了真相。“成人用品店？你和我一起戴这个？”

“那不然呢？！那不然呢？！”周清爆发了，因为是在自己家里，格外有底气，于是梗着脖子迎上秦邺的视线，“不然我去局子里给你偷一个真的？！”

秦邺啧声，“有钱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而且哪儿用得着那么麻烦，我有熟人，你想要，可以给你搞一套。”

周清：……

他懒得多说什么，借着手铐直接牵了秦邺出门。发动车子前，他联系物业，让物业安排一个管家一个钟点工，来家里把惨不忍睹的厨房收拾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驱车前往辉业的大楼。

秦邺有专属电梯，上楼的时候也不用担心遇到人。而等到出了电梯，周清直接将秦邺的手拽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虽然这样让他看起来有些邋遢不修边幅，但为了控制秦邺，他觉得自己能够承受得住这个程度的形象损失。

当然了，或许是因为之前运气太差了，这两天，他的运气都很不错，以糟糕的形象拉着秦邺进办公室这一路，他都没有遇到人。

也就避免了被人议论造型的尴尬地步。

进了办公室里，周清终于放松下来。他任由秦邺反牵着他在休息室里兜兜转转，很快，他们带来的最大号的行李箱便被塞满了。

手动剃须刀，剃须泡沫，须后水，更多的内裤，居家拖鞋，药箱，甚至还有几本国外的原文小说。

眼看着厚厚一摞书进了箱子里，周清如临大敌，“你应该知道是你自己拎箱子吧？”

秦邺沉吟一声，“一路上都是坐车或者电梯，不然就是平路，除了进家门那个坎儿，有哪儿需要我拎？”

周清：……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秦邺继续在书堆里挑挑拣拣，周清单手打开衣柜，又翻了几条居家裤出来，想着秦邺可以拿回家穿。

他随手抖开一条，看一眼，便黑着脸将裤子扔到了床上。

玛德，这人的裤子怎么比他命还长？

牢骚声在脑海里响起来，下一秒，周清又笑出了声。

他到底在说什么大实话？现在他胃癌晚期，那条裤子确实比他命长。

周清接受了自己胃癌晚期的事实，并且当天就放弃了治疗，所以现在能够很自然地开些黑色玩笑。

可秦邺对此一无所知，听着周清的笑声，还觉得稀奇，“你笑什么？”

“我在笑这条裤子。”周清抓住裤腰，让裤脚自然下垂，“你看看，是不是比我命还长？”

秦邺冷了脸，眼里带着不赞同，“你在说什么胡话。”

周清啧声，有些埋怨秦邺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幽默。他嘟囔着，“本来就是……”

余下的话，被冷着脸的秦邺捂着嘴堵了回去。

秦邺着急，抬着那只被拷住的手就捂了周清的嘴。银色的金属环挂在他的手腕上，另一端坠在下方，是周清的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牵连了，跟着抬了起来。

连接处的金属环摩擦出冷硬的声响，周清睁了睁眼睛，慢半拍地意识到秦邺好像真的是生气了。

要知道秦邺本来就是有些凶悍冷傲的长相，他五官立体，眉骨高，鼻梁挺，显得眼睛更为深邃。

平日不笑的时候已经让人觉得不好亲近，现在连带着淡粉的唇都抿紧了，唇角又肉眼可见的是下压的弧度，于是便将不悦展露得明明白白。

可周清已经做出将人关在自己家里这样的事情了，现在又哪儿会因为秦邺表现出不悦而退缩。他直接擒着秦邺的手腕将其往下拉，大抵也是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男人还配合着他的动作。

只是下一秒，听他嘴硬说“我又没说错什么”的时候，灰色的眸子迸出幽暗的足以燎原的火星子来，大手掐着他的下巴，几步上前将他逼得紧靠着衣柜门。

“一点口头禁忌都没有，你还是小孩儿，要我教你？”

周清眨巴眨巴眼睛，倒也不是撩拨秦邺，只是真诚发问：“这个怎么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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